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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一,第二,第三 (一) ...

  •   “风凝小姐?”一声差异的惊呼将我的思绪带回,远远望着向我袅娜走来的女招待,淡淡扯出一抹笑,“你好。”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呢,这有三年了吧?时间过的还真快,自从上海沦陷啊……”女招待絮絮叨叨地讲起分别之后的琐事,我只是安静地听,思绪却依然萦绕在这熟悉不过的地方。这里……有着太多的记忆。目光瞥到墙上挂着的一副画,是一幅上了色的素描,虽然在灯火辉煌的厅内,挂着这样的画,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却不可否认的,这种不协调,却是整个时局的一种浓缩,夜未央,不论何时,都是上海上流社会的一个缩影……

      “您对那幅画感兴趣啊?那还是前些年一个熟客画的呢~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玉朗!瞧我这记性!”小姑娘兀自在说着什么,我却已经无心再听,玉朗……这,便是那幅最后让雪儿纠结不已的画么……只是,为何却给它着上了如此鲜艳的红……

      蔚蓝的天空,却用一种海涛的颜色去渲染,洁白的云朵,却以金色作为镶边,远处的天际,紫色的花海与无迹的天空交汇在一条白色的地平线上……

      倏然,画布被毫不吝惜的撕下,一条条的破碎,散落在映在地上窗棂的影子里,在略显阴暗的室内,诡异地描绘出一副萧瑟的图景来。

      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室的消寂,手执画笔的男人扔掉手中沾染了紫色的笔刷,抓起门口椅子上的外套,冲出门外,他身后的门也配合着发出震天的哀痛声。只是下一秒,又被怒气冲冲地男人毫不吝惜地撞开,冲入室内的男人脸上一反平日的温驯,反而凝结了一层深深的懊恼,他直直地走向窗下的画夹,弯腰,起身,而后似乎用尽了全部的怒意将画夹甩上了肩膀,画夹任着惯性作用,好脾气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磕”地一声伴随男人强忍的闷哼,结束了它的这趟空中之旅。而沉重的木门此刻再次配合得发出一声巨响,余音沉沉,掩盖了门外皮鞋重重敲击地板发出的闷响。

      难得的夏日午后,这样悠闲的词,其实也只适合她这样的人吧,呵……她这样的闲人。司颜安然地步上柏油铺就的桥面,正午的阳光将河水灿灿地映出光辉,虽然这样形容好像很俗,但是不知怎么,现在她就是想这么形容,这河水啊,好像是被金子镀了一层一样。想到这里,好看的红唇轻轻上勾,在大沿的编织草帽投出的阴影下,绽放犹如一朵红色的玫瑰,鲜红若滴血。

      停住步子,任从黄浦江上的吹来的风吹起女子红色连衣裙的裙裾,露出她红色高跟凉鞋上方一小截嫩白的脚踝,江风还吹起了她耳鬓的发丝,甚至连她那大大的草帽似乎此时也要飞起来一般。

      “咚”的一声传来,“你怎么走路的?”有些尖刻的声音随后不合时宜地质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显然,被质问的人有些狼狈的尴尬。

      “长了眼睛不看路,光顾看女人了是、不是?”先前那人依然不依不饶地调侃,只是声音在瞥向撞到自己之人的方向时哽了一下,作出不和谐的停顿。

      “真的对不住对不住!”连声道歉中,那莽撞的人似乎已经走远。

      那女子临风观江的兴致却并未被这插曲所打扰,反而因着刚刚的偶然更加浓郁了起来。她索性拿掉头上遮阳的大草帽,任一头卷发随风而舞,这样张牙舞爪的狂放,在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绽出,竟不显轻浮,反而多了一种豪放的美丽。

      “你是享受别人因你而痴的感觉的吧?”温润的男声在她左耳边炸响。司颜被声音吓了一跳,在回神的瞬间向右边下意识地移动了两步。

      “喏,送你。”面前出现了一幅素描,灰白两色,勾勒出了一幅动人的景致,烈阳下,身穿连衣裙的女子,手肘撑着上半身支在大桥钢铁铸造的栏杆上,女子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江水,许是画者的技艺实在精湛,即使铅笔勾描不出波光粼粼的图像,却仍然让人仿佛能看到那刺眼的反光。

      “我是不是该找你索要肖像权?”司颜皱了皱眉,却俏皮的想起她前些日子在酒会上听的新鲜名词,同时迎着阳光看向身边的男子,这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可是说过,我缠上你了!”男人似笑非笑,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我这么说。”司颜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我却会是第一个认真执行的人。”男人自信的声音传来,使得司颜不由得抬眼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留着清爽的短发,略宽的额下,是修剪得当的墨眉,一双狭长的眼睛黑白分明,从那里可以看到自己鲜艳的唇和水漾的眼,最值得注意的,不是男人英俊的外貌,而是男人眉角的一小块淤青,以及尖下巴侧方的一处小纱布。其实这样的男人,不论是从他身上被风吹得气鼓鼓的白色衬衫,还是他眼中映出的桀骜坦荡,都应该用大男孩来形容显得更恰当一些。

      “那你也要让我先记住你才行。”司颜微微再次后退两步。精致描绘的妆容毫无遗漏的暴露在阳光之下。如同世上最精美的瓷娃娃一般。细眉,灵眸,檀口,如若不是笑容里那种千帆过尽的妖娆,完全让人无法联想,这便是那个以“艳”字压群芳的舞女。

      “我叫玉朗。”对面男人的语气倏然正经了起来,狭长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情绪,大胆而张狂,仿佛在宣誓什么一般,与之相反,他的声音缓慢而流畅,再次温柔地重复:“司颜,我叫玉朗。”

      司颜闻言再次微笑,“玉朗?好像有印象。”说罢,不理对面男人接下来作何反应,她转身再次看向奔流的江水,这一江的水将要流进海里么?百川终究入海么?这,是一种怎样的轮回……

      “这幅画,你还喜欢吗?”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司颜眼前再次出现先前的那幅素描,许是被握在手里太久,画纸的边缘已经有了轻微的褶皱。

      “不喜欢。”毫不犹豫的,司颜答道。

      “画得不够美?”年轻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点的挫败。

      “不是。”

      男人听到答案,选择静默,似是等待司颜的进一步解答。司颜却只又看了一眼那幅素描,笑了笑,“它没有颜色。”她淡淡地说道。而后转身,随着走远,她将大大的草帽再次戴起,阴影,再次覆盖了那精致的面容。

      “可是,你本就是没有颜色的。”男人温和的声音随风飘来,使得前方红衣女子的步子一顿,只是僵持了一秒,女子再次起步,随着江风淡淡地飘来了一句:“这世界上,没有完全灰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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