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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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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机会咯,今晨听说他病死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气愤地说,“跟他做生意,你没被骗的倾家荡产,真是运气好。之前我们村闹瘟疫,只要是清大夫药方上的草药,全被王员外这个黑心人给收购了,然后高价卖给百姓,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啊……你说这人病死是不是报应。”
看得出这些人对王员外深恶痛绝。
“清子衿?她也来了?”温纪遥少见的微蹙眉头。
清子衿是个奇女子,据说五岁可倒背医书,六岁能治百病,十岁能让人起死回生。我少时便听过她的名声,她乃是医者世家清宫后代,她祖父是有名的杏医圣手,曾为当今太上皇医治过顽疾,其后便闲云野鹤、不知所踪。只不过清宫无心搭理江湖纷扰,因此反而是半道出家的苏门成为了一大门派,而清宫在华朝尚未立门户。传言苏门祖宗亦是清宫旁支,但此等秘事外人也不可知。
而清子衿自己一心专研草药,甘做游医。
想起他之前提到过的子衿姑娘,又见他如此在意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趣调侃他,反击一次,“想不到温掌门竟是心仪清姑娘,也挺相配,一个江湖豪杰,一个年少有为,只不过听说这清姑娘一直面带轻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想必,相貌平平了。”
“你又如何得知她相貌平平?”温纪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戏谑的看着我,“阿胤,你素来不说这般无礼的话,如此反常,莫非……是吃醋了?”
调侃不成倒又被他调侃,只能愤愤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又如何笃定我没有变呢?”
我本以为自己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从小就熟背花门门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如今却总是被他激将的气急败坏。
“走了。”我不甚好气地丢下这句,就径直踏出了门槛。
行至王府外,便听到震天动地的哭丧声,府内府外皆已挂起了白花,果然一大早就已经有人发现了王员外的尸首。
病死的?要不是昨夜亲眼所见,这可不就是病死的吗?
我们走到王员外的灵前吊唁,今日的王妻身着白衣,带白首,哭的双眼红肿,伤痛非凡,与昨日那惊慌失措却绝无悲痛的模样判若两人,不得不赞赏她的好演技。而在灵柩前哭丧的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妇人,看下人跪拜的架势,应是王府的老夫人。
礼毕,温纪遥道,“多年前我二人初入柳城曾与员外有过交集,今日路过,不想竟是看到门口挂起白花,王兄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惜,老妇人请节哀。”说罢,他竟真流露出几分伤心之色。
王妻略略回礼,便请我们后堂入座。
大部分宾客脸上并无多少悲伤。可见,王员外平日里并非是个乐善好施之辈。
正四处张望,小厮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险些碰翻,我赶紧侧身躲过,他却因为突然的收手茶水悉数泼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小厮连连道歉。
我摆手示意无碍。
小厮拿出麻布擦拭着凳子,动作生疏,且露出的手腕白皙,很明显手背的漆黑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再看着他的侧脸,边缘处仍有未曾抹匀的黑炭,耳根及侧脸衔接出也透露出截然不同的肤白,这必然不是一个久居庖屋之地的人。
这小厮有问题,起码不该是小厮身份。
难道是有钱人家的子民被发卖到这里的?
直到宾客陆续散去,我们方才回到客栈。
方一坐下,我就赶紧把自己见到的这个奇怪的小厮跟温纪遥说了。
温纪遥的脸上全是笑意,“我今天也有点收获,你想不想听?”
我眼神示意他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王员外平日里虽待人苛责,下人犯错便会动辄打骂,对待自己的儿子更是如此。但对他这位妻却是关怀备至。”
“可他这续妻却并不想消受啊。”想起那日王员外的妻室震惊却全无痛惜之色,可见对王员外也是少有情分。
温纪遥无奈地摆手,继续道:“这续妻据说还是主动上门求娶的,你说奇不奇怪?”
“既然是主动上门求娶,那必是有所图谋,难道是贪财?”我不解,不爱他却又要和他在一起,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我又听说,自从草药一事后,王员外一家就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先是二子贪玩被水溺死,后是老太婆病重卧床不起,他发榜以千金求名医……”
“可我瞧着今日老夫人那架势倒不像是久病之躯。”我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是他们找到了清姑娘?”
温纪遥摇摇头,“以我对清姑娘的了解,王员外这般行事,即使她在这,也未必肯治。”
“阿胤,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你碰见的小厮会不会就是失踪的王员外之子。”
我嘲笑道,“你这想法确实大胆,王府人人都对这位少爷了如指掌,就算是易了容,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只能骗得过别人,如何骗得过和他朝夕相处的身边人。”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下人们都觉得儿子比老的好相处的多。王员外的儿子平时不管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而且非常听王员外的话,平时王员外不管如何打骂他,他也从来没有任何怨言,还到处说父亲都是为了自己好,下人们都觉得这个大少爷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孝顺。”
“这也太像是在做戏了。”我不能理解,虽然我悲痛于家门被灭,但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父亲责罚我,将我倒吊着在房梁上一夜,我是记恨了的,事后我去桃花林,把父亲喜欢的桃树全砍了个遍。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下人们都知道他是大少爷,唯一的伪装是做给宾客们看的呢?” 温纪遥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名的给他的猜想增加了可信度。
“你要怎么证明呢?”
“如果他是,那么在王员外下葬的那天,他必会回来。”
“要成全他的孝子身份。”我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说王灏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回府的由头,那再好的不过是父亲死后自己为他安葬了。
“但他这样做就不怕别人怀疑到是他害死了他父亲吗?”这一点,我想不明白,更何况仅仅是打骂,也不至于非要让自己的父亲死,毕竟养育之恩大过天。
温纪遥意味深长道,“所以他才会甘做孝子,是不是真孝,只需要等待三天后王员外下葬时就能揭晓。”
我点点头,认同温纪遥的推断。
回到客栈,方一到门前,就看到了传闻中那位远道而来的纱岄富商。富商带着十余位侍卫,阵容浩大,正向门外走来。
“让开。”富商旁边的侍卫毫不留情地对我们说。
我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叫我让开,我还就偏不让。”
侍卫们齐齐拔刀。
我虽身体不济,但对付一些小虾米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我旁边还站着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温掌门。
富商手一抬,示意侍卫们把刀收起来。
眼前的这位富商,带着面具,身量小,肩骨狭窄,我与他对视片刻,他便压低了脸,侧身让我们进去。
我和温纪遥好整以暇的走进客栈后,他们一行人方才浩浩汤汤地走出去。
“真是莫名其妙。”进到房内,我就忍不住吐槽。
“是啊,要不是阿胤受了伤,哪儿能受这气。”温纪遥调笑道。
“即便这样解决这么些人也是不在话下的。不过还算那富商有眼力见。”这几天虽然辛苦,但到底没有再打打杀杀,感觉身体都已好大半,可能也是温纪遥给我喝的那些药起作用了。
“我看你倒像是桃花运要来了。”
他一道略带痞气地轻笑,让我刚刚的疑惑恍然大悟。
“我说她的骨骼怎么这么小,原来竟是女子。”我侧过脸看他,“你又如何知晓她是女子的?”
“那双手。”温纪遥把我的手举起来,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真准备骂他发什么神经,他比划道,“男子的手掌宽厚,且指节粗糙,拇指外沿多是圆润的,而女子的手指节分明,手指纤长,拇指外沿多有骨节。”
随即放开了我的手。
不得不说,他这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确实远在我之上。即使对方穿着宽大的长靴,着男子衣物,甚至脸都遮掩不清,却依旧能探出对方是男是女。
“你说,掌柜的说她们包了所有的上房来装货物,是什么货物?又还需要上房来装?”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客栈老板说的话,在这个偏远的地界,还会有如此实力雄厚的大商人,还是个女子,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温纪遥斜眼看我,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想到你还会有好奇心,真是难得。”
我用眼刀子劈他,堂堂一个掌门,一天到晚没有一点掌门的样子。
“不过阿胤,你要实在好奇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探探。”
“怎么探?”
“当然是等,天黑月高的夜晚,我们两个偷偷溜进他们装货的房间,打开箱子……”
我及时打断他,“你这和偷盗有什么差别。”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就是偷。不过扒墙角的事情,我们都干过了,这样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窥探别人隐私毕竟是不道德的,好奇归好奇,真要用这种方式去看别人的隐私,那也太让人不齿了。
“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我摆摆手,“我先躺床上休息了,温掌门你随意。”
身体确实在渐渐恢复,我可以感觉到自身经脉逐渐活络起来,可惜同住毕竟不便,不然可以研究一下胸前的墨绿玉石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