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请出山》鱼豆

1、两个……警探？

　　民国21年，丰城一处极偏僻的胡同内。

　　郁青顶着瑟瑟北风，抱着胳膊裹着袄子，蹲在墙角，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心理教育：“喂，怎么说，连着吃了我三天的小鱼干了，当猫要有猫德。”

　　“你这个毛色，活到现在不容易，没听过他们人类的一句话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她的对面是一只鸳鸯眼的长毛白猫，此时正弓着背摆出攻击的姿势死盯着郁青，分毫不肯退让。

　　“啧，怎么说还不听呢？！”

　　郁青只当没看见，她踩了两天的点，发现这只猫是这一片所有野猫的老大，秉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郁青好脾气地伸出两根手指在白猫面前晃了晃，接着说：“两条路，一给我当小弟，从此小鱼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二……算了，还没想好，就这么选吧。”

　　白猫先生：？？？

　　无法，郁青见他不肯，无奈摇了摇头，释放出一点威压，只是一点，白猫便瞬间炸开了浑身毛发，呜咽着紧贴着地面，无法站立。

　　“喵~”

　　从那晚开始，丰城少了一只叱咤风云的野猫，多了一位猫徒众多的猫神大人。

　　什么猫神，只是一只拼了老命才苟活至今，想要找个破窝凑合养老的九命猫妖罢了，当然，如果能赚点外快，让自己的老年生活过得更好一些，郁青当然也乐意之至。

　　情报贩卖，她的老本行了，鼎盛时期，举国上下都是她的眼，如今控制一个小小的丰城还不在话下。

　　于是短短五年，黑白两道的人都知道，城北的金鱼胡同住着一个叫做老猫的貌美女人，足不出户却知晓城内事，更有甚者吹嘘她不老不死，是百晓生降世。

　　而此刻傍晚的金鱼胡同，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二层小楼内还似有声音传出。

　　“又死了一个？什么时候发现的？”

　　郁青整个人陷在大大的沙发里，弓坐着看着没什么精神，正在盘问一只提醒颇为健壮的狸花猫。

　　“喵，喵~”

　　“刚走？”

　　“喵！”

　　“看清长什么样子了吗？”

　　“喵喵，喵。”狸花猫像是想要说一些什么，急躁的左右小跑起来，最后发展成了兔子跳。

　　郁青没办法地看着它，伸出左手，指尖轻点，一阵绿色的微光聚集在上面，下一刻，狸花猫被凭空托举起来，只一瞬就到了郁青怀里。

　　“没看清就没看清，不会罚你。”

　　郁青轻轻摸着手下柔顺的皮毛，目光中透着冷意，这已经是第五起案子了，不知道是哪个找死的人类，杀了人还要做戏，每次都搭上一只猫做个鬼文章。

　　整整五条猫命，当她郁青是死的吗？丰城上下谁不知道这些猫是她罩的？

　　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也敢来挑她的地盘？

　　以郁青的速度，短短三分钟就能到达现场，刚才小狸花说凶手刚走，郁青到时，不用摸，地上的人却已经僵硬，她摸了摸另一个，猫的尸体倒是温热。

　　如同前四起一样，面前的一猫一人被摆成了几乎相同的姿势，伤口，血迹，甚至是头歪向的方向都如出一辙，诡异非常。

　　郁青半蹲在地，撵了撵指端的血迹，危险地眯了眯眼，下一刻她猛地回头，低声喝道：“谁？！出来！”

　　难不成那个找死的家伙回来了？

　　拳风在下一秒袭来，郁青闪身躲避，两三步便和眼前二人拉开了距离，三人呈三角对视着，明显对方是一伙的。

　　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

　　“你们做的？”郁青语气中带着冰碴，只要对方肯点头，她保证下一秒面前的两人人头落地。

　　对面稍矮一点的男人看向旁边更高大一些的低声说道：“老大，怎么是个女人？”

　　另一个男人说道：“先带回去！”

　　“呵，好大的口气！”郁青耳力极好，两人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那就看看谁比较快！”

　　话音未落，郁青便欺身上前，朝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攻了上去，不想对方身手极快，一击未中，她迅速转身，一边一脚踹向后方来人，另一边小臂又格挡住男人的攻击。

　　今夜无月，巷子内漆黑难辨身形，奈何郁青因为自身优势夜视能力极佳，稍占上风，奈何今日她失策穿了一双高跟小羊皮靴，不然早就赢了。

　　两人之中有一人身手稍弱，郁青打算迅速将他解决，在对方下腰躲避之际，她顺势改变方向一个下劈，将人踩在了脚底。

　　要不要直接弄死呢？

　　就在郁青犹豫之际，一个桶状物体抵住了她的后脑勺，如果她没猜错……

　　该死，中套了！

　　“不许动，巡捕房办案。”

　　果然，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谁能想到丰城的那群废物警探竟然第五起案子了，还能比自己早到一步。

　　郁青只得乖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脚下踩着的人此时也趁机爬了出来。

　　对方捂着胸口，压下喉咙中的腥甜：“咳咳，老大，这女人也太能打了吧。”

　　“自己废物怪不得别人。”男人拿着枪的手点了点，“这位小姐，和我回去喝杯茶吧？”

　　巷口就在前方，郁青无奈缓步朝前走去，昏黄的路灯是唯一的目标，她盘算着如何脱身。

　　三人谨慎地缓步移动，双方各怀鬼胎。

　　“哎！”郁青脚下假装一崴，半矮下身，却被人稳稳拖住，她肘下往后狠狠一拐，转身想要卸了对方的枪，不慎却装进了一双熟悉的眼。

　　那是一双她绝不会认错的眼睛。

　　恍惚一瞬，便再无机会，回过神来时郁青已经又被男人制住。

　　男人紧皱眉头，死死抓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老实了的女人，“别动！”

　　借着巷口的光，打了百来回合的三人终于第一次打了照面，只不过一个傻，一个呆，还有一个被嫌疑人死死的盯着，就着这么一个诡异的气氛，郁青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回了巡捕房。

　　被安置在审讯室的郁青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没骨头似的坐着，好像屁股底下不是审讯椅，而是自家客厅的真皮沙发。

　　面前负责审讯的不是刚才抓捕她的人，郁青便也没兴趣和对方说话。

　　审讯员：“姓名？”

　　郁青：“刚才那个人呢？”

　　审讯眼见这种茬子见多了，一拍桌子，吓唬道：“少废话！姓名！”

　　郁青就是被吓大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两人僵持了整整半个时辰，郁青依旧还是那个态度。

　　审讯员捏了捏眉心，好心劝道：“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

　　郁青比他还愁：“你是听不懂人说话吗？”

　　审讯员：“什么？”

　　郁青无奈，比了个手势，没什么耐心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刚才那个人进来。”

　　作为重要嫌疑人，他们本想搓搓郁青的锐气，不想这个女人这么硬，审讯眼无法，只好出去换了男人进来。

　　“你找我？”

　　郁青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你叫什么？”

　　男人靠在审讯室的门板上，好笑地看她：“你是巡捕我是巡捕？”

　　郁青歪了歪头，不答话。

　　男人无法，只好说道：“周仰。”

　　郁青低头小声跟着重复了一遍，自顾自点了点头，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审问终于开始了。

　　周仰翻了翻桌上的笔录，就扔在一遍，例行询问：“姓名？”

　　郁青老老实实答：“郁青。”

　　“年龄？”

　　“呃……29岁？”

　　郁青自觉省略了百位数，只取了个零头。

　　“职业。”

　　“……自由职业”

　　猫猫管理局局长？

　　周仰开始进入正题：“刚刚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

　　郁青难得配合说道：“找东西。”

　　什么东西要半夜三更出去找？

　　周仰面色不显，继续问道：“找什么？”

　　“找什么啊？”郁青托着腮，表情看似苦恼，一副为难的样子，“忘了呢。”

　　周仰半个字也不信，他屈指敲了敲桌板警告。

　　郁青撇撇嘴：“找猫。”

　　周仰指尖微顿，又问了一遍：“什么？”

　　“找，猫，黑白花纹奶牛猫。”郁青转头看向他，带着重音重复道，“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在那具尸体旁边。”

　　“是你的猫？”

　　“嗯，不是，他常去我那吃饭。”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仰：“你怎么知道它在那里？”

　　郁青眼中带着些嚣张，理所应当地说道：“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周仰想起了什么，从桌子上的文件袋内抽出几张照片，一一给郁青看过后，又问道：“这些猫，你认识吗？”

　　郁青熟的不能再熟，周仰给她看的是前四起案件中受害的猫咪，她冷笑着扯了下嘴角，承认道：“当然。”

　　周仰目光复杂地看向郁青，猜到了郁青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于是说道：“你应该报警？”

　　郁青神色疑惑，不解道：“报警做什么？”

　　“什么？”周仰看的出，这次她的疑惑是真的，她是真的觉得不需要报警。

　　郁青语气中带着嘲讽，冷冷一笑：“难道您堂堂一个巡捕大人百忙之中会为了一只横死的野猫寻找凶手吗？”

　　乱世当道，能谋得一官半职的都绝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况且他姓周，周可是丰城有名的姓氏。

　　周仰猛地愣住，从审讯开始以来他就搞错了，因为从一开始郁青回答的主要对象都是那只奶牛猫，而不是此案的受害者，也就是说，在某种层面，一只猫的死亡在她心里远远大过了人类。

　　对方的态度甚至是忽略。

　　究竟什么人可以完全忽略掉一个人的死亡。

　　接下来的一夜，周仰将关键问题打乱顺序反复提问，不分时间段，不分情况地企图突破郁青的心理防线，不想夜色越深，郁青的眼睛越亮，精神状态也越好，两人熬的双眼通红，终于撑到了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周仰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走出门去，门外是昨晚一起抓捕郁青，焦急等待着的蒋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