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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陈柘 ...

  •   收起伤感的神色,周初晓换上巧洁的笑意,“刚刚突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说的都是屁话。”
      陈柘:“你啊,多相信我一点。还有,哪有一着急,就直呼自己名字的,我刚刚差点恍惚,以为你身体里另一个人格跑出来了。”
      周初晓笑,直视前方,久久没有主动和陈柘搭话。
      带酱油回来后,长桌上的扑克牌和几样闲置物已经被众多菜肴替代,各种香味和着热气在空气中飘荡,饿意攀上来,很快冲淡周初晓闪烁在心间的伤痛。
      吃完饭,众人又在客厅闲谈了几句,陈柘打算带周初晓离开,向各位长辈告别后,被强塞了一盒卤味和几包从异地带来的零食特产。
      眼见盛情难却,陈柘将东西拎在手上,表情不动声色的冷却下来。
      察觉到陈柘有些不自然,周初晓也跟着道别,率先站到门外。
      趁陈柘守望电梯光标的功夫,陈佳人拽着周初晓的衣袖靠到墙角,小声道:“初晓,谢谢你,今天能来。”
      周初晓:“我才要感谢你们邀请我。”
      陈佳人:“我和我妈都特喜欢你,你要是在我哥那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联系我们给你出气。”说着把一张纸条塞进周初晓手里。
      纸条上是两个电话号码,周初晓一边和陈柘分享,一边笑:“用这么原始的方法留电话,你的家人也蛮有趣的。”
      陈柘在开车,扫一眼有崭新折痕的纸条,脸上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没有说话,周初晓已经笑嘻嘻的比对纸条在加两人的微信了。
      临分开,周初晓的眼突然随手机屏幕点亮放出惊喜的光,兴高采烈地说:“陈医生!我的理论考试通过了!”
      陈柘轻踩刹车,放慢车速,“恭喜你啊!离成为飞行员近了一步。真厉害,我听说这个一般需要两年时间,你怎么就用了一年?”
      周初晓:“嘻嘻,本来去年就想考了,老师说我年龄不够,我也没想到一次就过了。陈医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换专业,我今天不会这么开心。”
      陈柘:“这是你的努力应得的。”
      周初晓:“也是,一边追心爱的人,还能一边兼顾学习,我都佩服自己。”
      陈柘轻笑一声,“把你骄傲的。”
      周初晓:“当初我在学校找不到别的感兴趣的专业,甚至想过要不要重新考一次高考,但是我又怕让你等太久。还好你让我不要放弃,仔细想想,你太优秀了,我得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才行,以前我都没怎么研究过其他行业,想来想去也只有做飞行员才会有自信呆在你身边。”
      陈柘:“接下来是不是要参加集训了?”
      周初晓:“嗯?陈医生怎么会知道?”
      陈柘:“嗯,我也是有一点常识的。”
      周初晓:“这个算常识吗?我考上大学之前都不知道这事儿,还以为毕业了才能碰飞机呢。”
      陈柘当然不会告诉他,每次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举着手机研究飞行员考试和就业视频的自己有多认真,“你们是在学校训练吗?”
      周初晓:“还没出通知,小道消息说是会出省,省内的训练基地都满了。”
      陈柘的眼神暗下去,轻哼出声:“嗯。”
      周初晓:“有假期的话,我一定会飞回来看你的。”
      陈柘:“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你到家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恋恋不舍的,周初晓打开车门,暂停在门边,“你开车慢些,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离开小区,陈柘开到一处河道,跳下观景台,漫步悬在河道的石台上,一步接一步,越走越慢。夏季悄无声息的伴着蝉鸣来了,除了白天炽热的太阳,晚间依然凉爽得像春季。
      不知道这会儿,周初晓那小子上床睡觉了没?没有给他发消息,会不会担心自己?
      拿起手机,果然对话框那边已经发过来两条信息:
      “洗好澡了,你到家了嘛?”
      “爷爷买了台湾水果,我都没见过,但是听说有个叫释迦果的很好吃,明天带一个过去一起吃。”
      有微风拂过踉跄的身子,陈柘差点被石阶绊倒,扶着石柱回到:“熟透了很甜,前两年吃过,很久没吃,也快忘记具体的味道了。”
      “到家了”三个字踌躇在悬浮框里,半天没发出去。
      被称作“家”的那间房子,还不想回去,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要撒谎吗?
      “真的吗?我还没吃,想和你一起吃,那我带两个吧,万一太好吃了,我一定会想再来一个。”周初晓回了过来。
      陈柘:“买了那么多吗?可别把家搬空了。”
      周初晓看着冰箱里仅有的两个穿着白绿裙的果子,果断的回:“放心,很多。”
      “不好意思,让一下。”一个带着浓厚乡音,nl不分的粗糙男音打断了陈柘的踌躇。
      往后让出两步,那个男人向陈柘微点头礼貌示意后,牵着手里的粗绳继续向前驶步,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亮起手电筒,光线散断在黑作一片荒芜的河中心。这应该是业余的渔民,挑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正在收河里的渔网,孤身一人,为了更好的生存而努力着。

      陈柘:
      虽然用很坚定的语气安抚了初晓,但其实关于这段感情,我自己也没底。无论从谁的角度看,我和他都没有长久的缘分,反复置身于不被世俗认可的感情,往往结局都是不攻自灭的破烂不堪,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对于身处深渊的人,看着别人跌落谷底,染上隐疾,和自己一样过着荒棘如麻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青辰离开没多久,我曾经也被拽进去过。过着花天酒地晨夕颠倒的日子,在肮脏窳劣的沟渠里寻找满足需求的缘分,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阻拦,有的只是推泼助澜的推手,他们笑着,积极的向我宣扬着他们的乐趣。不知不觉的,我就信了,脑子信了,身体也跟着笃信,心渐渐的觉得那一切都快乐得无与伦比。
      然而,在那些深深的、时而光亮、时而深邃的巷子里,我见过一具被狠狠抛弃的破败的尸体。
      在那之前我见过他,在一场灼光闪烁的聚会,他被真真实实的爱着,笑得格外灿烂,幸福得溢出香气的脸比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要生动太多。后来听说爱他的那个人在神隐圣洁的教堂与一位女子缔结良缘,他去那条街见身处地狱的刽子手是为了自杀,杀死他们之间的情感,没想到真的死了,和他们的情感一起被匕首杀倒在血泊里,生命由黑红变得暗灰。
      受到警醒,我想要脱离出来时,有人用偷拍的玩亵视频威胁我。平日里比兔子还要和驯,会主动躺在身下的人突然伸出獠牙朝自己吐口水,让我真正意识到,走错了路。
      那段时间,我仿若被秃鹫啃食的尸体,毫无还手之力的,一点点被掏空,血淋淋的躯壳甚至将要被拿去拍卖调弄。幸运的是,我遇见了白岦,他与深陷泥沼、狼狈不堪的我不同,光鲜亮丽的坐在谈判席上,将数不清的钱甩在那些人的面前,让他们签下保密协议,删掉视频,并带我永久的离开了那里。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为了减少伤亡,降低这种感情传播出去时描述的可怕性,必须学会点到为止。面对初晓,我却经常力不从心,及时止损这样的词变得触不可及。旁人根本无法想象,那张初生意气、真诚晏尔的脸说出“喜欢你”这样的字眼时,声音多么动听,雀跃在他脸颊中间的是多么美好的乐谱,直冲我的脑门,伴随震惊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心动。我像受到灼热的火球追赶,拼命向前奔走逃亡。可是他太热了,我那被海水侵袭半生的身子被烤得暖烘烘的,舒服到不想用力,幸福得根本找不到理由继续逃跑。停下来看时,那常伴身后的原不是火球,是初晓那温暖强壮的身子。
      初刹那识,万物徒生。
      意识到自己会在意他的时候,他仅仅站在那里,我便感受不到其他事物的存在了。我关心他的体温,猜测他的心情,临摹他见到我时的笑容,估量他对我爱意的深度,揣度着他的未来里是否有关于我的规划,想要将他全面掠夺占有的心几乎要将我吞噬。
      卑劣如我,轻贱如我,自私如我,原该就如此孤独老去,偏偏在咸腥的海水里尝到一抹甜,那一刻,我如获至珍。
      初晓给的,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爱。
      渐渐地,我还是开始害怕了。世事无常,谁又会总伴身侧?如果我为这份感情沉沦到深不可测时候,初晓像潮水般消失了怎么办?留下的黏湿只会随着太阳的暴晒干涸,而我煎熬在暗无天日的思念里,是否也会死得凄惨?
      如过去的几十年所展示的那样,毋庸置疑的,我终将失去所有人。
      “我没有父母,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我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习惯了只为自己着想,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刚确认关系的那段时间,患得患失的自己,不记得是哪个时机,曾经和初晓说过这样的话,想要见到他诧异得失望的样子,想要他自己提出主动断了这段稀里糊涂的关系。他的表情确实足够诧异,但很快又变得平和温顺,用那无比醇厚的嗓音对我说:“嗯,你管好自己就行,我不用你着想。”
      这是带初晓见她们的理由,我的初衷是为了让他厌烦,参与进我那糟糕混乱的家庭关系,应该就会理所当然的退出了吧。因为他会没办法和他的家人朋友介绍我艰难度日的关系。
      阿姨只是问我要不要带个朋友去而已,我便把初晓带去了,这份终将夺取我循序渐进生活的缘分,到了该断的日子。但我活得卑鄙,即使已做好孤单活着的准备,也还是没能低档初晓的攻势,对其许下长久携手的诺言。所以,可以留下情面、全身而退的方法,就是要让他来主动断开。
      看见初晓加她们微信的时候,我实打实的乱吃横醋,那是一种不健康的情感。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应该在结束会面的时候冷漠离开才对。
      她们已经夺走我的父亲一次,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无条件爱我的人啊,仅仅维持了几年,便被那两个女性夺去了。
      清晰的记得,初一那年的家长会,父亲只在签到表上签上他那平庸的大名,便潇洒离去。班主任颁发奖状时发现,全班45个课桌,只有从各个雄伟的大人堆里陷下去的那一角坐着身为学生的我,她笑吟吟的安慰我:没关系,爸爸工作忙,但还是很爱你。但其实,那天是阿姨的生日,父亲报了个短途旅行团,走出校门便投入到阿姨的怀抱里去了。再后来,妹妹出生,为我开家长会的变成了阿姨,因为父亲在为妹妹的学籍奔走。
      我不明白她们已经夺走一次我的亲人,为什么现在还要再一次?我又做错了一次选择吗?
      该死的,我就不该带初晓见她们。
      那么,我该怎么让他离开我?与上次走到大海深处,踩不到陆地的地方,屏息等待死亡的时候一样,我期待着地狱使者把孤单的我带去聚集众多孤魂的地方,和他们成群结队过上群居生活,却在失去重力的瞬间开始后悔,咸得恶心的海水灌入鼻腔的感受太痛苦了,所以学习过游泳的我用救生的本能奋力游上了岸。我同时也在思考,该怎么把初晓长久的留在身边?
      风越吹,头越疼,思绪越乱,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麻,我像个惶恐不安的癌症患者,一边头痛欲裂,一边思考着在昏迷的瞬间该抓住什么作为救命稻草。
      如果到最后,我快要陨灭在空荡荡,萧瑟瑟的房子,该给谁打电话呢?
      打给初晓会吓到他吗?
      这且是后话,刚才没有回初晓的信息,不知道会不会降低他的好感度,但是对他撒谎说自己到家了,被拆穿的话会被讨厌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边让我不要管他,一边又喜欢我,还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喜欢、不在意他真的没有关系吗?。。。一定会用哀怨的表情看向我吧。

      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住处,我的身子也变得沉重,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震颤的疼痛,从脑仁到脖颈,仿佛有人撕扯着我的头皮。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有一帧美好华丽的镌刻进我的脉搏,以微弱的光亮发出强悍的力量,瞬间击散久居心中的雾霭阴霾。
      “初晓。”
      初晓的绿色短袖长t恤上用白墨张扬画着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LOUDER。衣服从宽大的肩上一路下垂至臀线,没有影响他优越的身形比例,反而有一种隐世的气质。在夏季显得很清爽的绿将初晓挂在我的门边,抻得笔直,见到我出现,便踏步走来,伴随着的笑意如刚从浅薄云层透出的微光,清丽可掬。而我贪婪的观赏着,期盼着他的靠近,最后求救般,喊出他的名字:“初晓。”
      我长得不算矮,伸手可以碰到图书馆最高一层的书脚,通常情况下,不会处在被某人覆压的情况。但初晓的海拔实在难以匹敌,刚靠近,便盖住了从屋顶射下来的灯光,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一定是因为靠得太近了,近得稍一伸手,我便不受控制的倒进他的怀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初晓问,声音不急不缓,如珍玉敲响磁盘。
      “我刚刚难道没有送你回家吗?你怎么出现在这儿?”这是真诚的疑问,今天的脑子被某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覆盖,早已失去章理,我不确定是否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
      初晓:“分开时看你心神不宁的,不放心,就来了。”
      我向后倒,空出可以看见初晓表情的距离,“哪有?你想多了,我好着。。。怎么不进去等?”
      初晓:“我敲门没反应,进去过一回,见你没回来,就出来等了。”
      我:“等多久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初晓松开怀抱,拉着我的手打开房门进去,坐在沙发上时,头疼的感觉再次袭来,看来浪漫解决不了生理上的病痛。初晓从冰箱端出一盘切成块的淡绿色水果,“我原本也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想着突然出现给你个惊喜会比较有趣。”
      说着用果签插起一块果子递到我的嘴边,我下意识的躲开,伸手想要取过来,却被反向躲开了。
      初晓:“白天晚上都不让喂。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陈医生是不是有点纯情过度了?”
      又开始了,总是说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更可恶的是,我明明应该对这些不感冒才对,但还是每次都难逃心跳落跑。
      “吃吧,刚刚切的时候偷尝了一口,这倭瓜怪好吃的,保证你会喜欢。”初晓用另一种方法引诱着,再次递过来,我不自觉的就妥协了。
      嫩滑的果肉伴着清香滑入腹中,绵糯香甜的口感还留在唇齿间,我有些喜欢上这味道,拿起另一个果签又吃了几块。初晓靠过来,“怎么样?跟你之前吃过的比,会不会更好吃?”
      “那是很久之前吃的了,味道已经模糊了,但这真的很好吃。”我如实回答。
      初晓:“嘿嘿,喜欢就好,我就切了一个,另一个你想吃了再吃。”
      他对我的这么好,真的是出于简单的情感吗?我不由得好奇,没想到真的脱口而出了:“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无厘头的,无铺垫的,我以为他会感到错愕。可是他没有半分犹豫:“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千万分,万万万分喜欢。”
      我继续追问:“为什么?”
      初晓:“因为你长得好看,职业也招人,性格也招人,煮饭好吃,怀抱也很温暖,身上还很香,吃东西的样子像仓鼠,还有偶尔看起来忧伤的眼睛,我特别想要收藏起来,好好怜惜。”
      不一样,每一次问他,都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是我太敏感了吗?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真诚,心奔腾到快要崩坏,胸腔里莫名的一团热。
      我贪得无厌的追问,渴求着更动人的答案,“你突然出现在我家,是因为什么契机吗?还是只是冲动?如果哪天我死在这里,你也会有感应第一时间赶来吗?”
      初晓捂住了我的嘴,让我可怕的预想断送在喉咙里,“想什么呢?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掰开他的手,握住,被伤感和疑惑冲昏头脑的我还在问:“就算我们分开,就算你被别人抢走,那种时候你也会来吗?”
      我看起来一定很蠢,说的话也很没有情商,把初晓激怒了,他的眼里先闪过一阵阴风,又很快烧起来一团火,愤怒的反手握住我,紧紧捏着,随着他的指节泛白,我的手腕也传来阵阵生疼。
      “有点疼,初晓,先放开我。”我后悔了,后悔说一些有尾没头的话,一定把单纯的初晓问得生出了困扰。
      真希望时间倒流,重新来过,吃完水果,送他离开,今晚应该这样过才是正轨。
      可惜,初晓已经被我逼疯了,他露出獠牙,迫近压制着我,语气难掩怒意,“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全都白说了,你是上年纪了所以记性不好吗?还是说一定要做一些好记的记忆点,才能记得住我的话?”
      “要么好好说话,要么别说了。”我也开始发怒了,的确是老了,玻璃心了,受不了身边有变数,所以我开启暴走模式,推开初晓,走到玄关打开门送客,“你先回去吧。”
      “是你先说分开什么的,我最听不得这种话。”初晓跟过来,但没有打算穿鞋,“白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质疑我了?”
      “我。。。”无法说出口的,是关于他和阿姨妹妹友好发展的质问,是我殚精竭虑的恐慌。
      初晓切换了个人格,尽力用润色过的嗓音轻声问:“你要这样反复多少次?可不可以不要每次出了问题就赶我走?”说着,趁我犹疑之际,夺过我手里的门把,关上了门。
      “有说不出口的话,没关系,你听我说。”
      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人窃取了我的生辰八字,并透露给初晓,特意为我设计蛊虫,偷偷种进了我的心里,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如何动摇我的坚决?
      初晓一手窝进我的手心,伸展五指,慢慢扣进指缝,轻捏了捏。从他清明的眼眸中,我看着自己的倒影逐步放大,直至占满的瞬间,我跟着低下头,埋进他与我心率相齐的胸膛。
      “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以为你不相信我的话,忘记了患得患失是一种性格。抱歉,不该对你说生硬的话。”初晓的声音如一只小的蜜蜂在耳边断断续续的软语,“我不会被别人抢走的,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你更让我心动的人,珍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和你分开?。”
      呃。。。。。啊。。。。。
      不自觉的,我捂着脸发出奇怪的声音,因为周初晓那小子狠狠在我的耳尖咬了一口,瞬间有阵灼热烧至耳后,我大力捶着他的肩,推开,“你有病啊?痛。”
      初晓依然软着嗓子:“陈柘医生真狡诈,装痛,我都没使劲儿。”说着又移至另一边耳垂,轻啃一口。
      “你在干嘛?”我忍着酥麻的疼痛问。
      初晓:“你要记住哦,亲耳垂的时候,初晓想把古今中外,所有动听的话都说给你听。”
      “你。。”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的用意,耳下的皮肤又被舔了一口,留下糯湿的触感,很快由温热变得清凉,初晓又挪回来在上面轻声呼气,惹得那片肌肤反复掀起阵阵热潮。
      初晓继续说:“亲这里的时候,初晓想和你喜结连理,两不相离。”
      我应该要阻止他才对,可是头很疼,不想动。
      热气持续到锁骨时,初晓在上面留下两个深红的牙印,像是吸血鬼嵌入肌肤的领地标记,醒目且皎澄。麻蛋,那家伙这次一定用力了,疼得都牵动了我极力隐忍疼痛的脑神经。
      初晓:“这里,是初晓最喜欢的地方,初晓也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
      疼痛叫醒我,并出声阻止:“够了没?”
      初晓抬头双手拖着我的脑袋,在发尖也落下一吻,“对于必须隐忍爱意的人来说,发尾登揽,是隐匿世间的吻。而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人,可以大方的亲吻你的发丝,所以这里,代表初晓张扬的爱意。”
      “初晓。”到这里,我有些震撼,初晓的爱从来都是直白的、不拐弯的,但我却一直选择性的忽略他的真心,而鄙俚的去在意他脱口而出的爱意是否是蓄谋已久、熟背于心的台词。
      初晓仰起我的脑袋,郑重其事的低头亲吻了我的唇,从嘴角厮磨至唇瓣的柔软,“初晓一直在思考该怎么给你制造快乐,碰见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想分享给你。代表爱意的花,我特别想种一园子给你,可是条件有限,只好每次星星点点给你带。想要得到你的青睐,所以先亲近你的家人,谋取你身边人的认可。爱你的手法固然拙劣,却是初晓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没想到还是没能好好传达给你,我会继续学习,好好努力的。。。陈医生,这样你记得住了吗?”
      “记住什么?”我被一段段缠绵的爱意绕得晕头转向,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疑问。
      “??你总是忽略我的话,质疑我的感情,所以我刚刚是在给我的话制造记忆点呐,是不是说太多了,所以你记不住?没关系,我重新来一遍。”初晓说着,又绕到耳后开始亲。
      我!我大受震惊,并出手阻止,“你早说啊,我刚刚就应该背下来。”
      初晓笑得皎洁,“那你现在好好记,我尽量简短些。”
      屋外有蝉鸣伴着热气隐隐约约透进来,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苍蝇蚊虫之类的打扰清梦,此刻的我无暇顾及,因为轻揽在我腰上那个人正在妙语连珠地,表达着令人陷落、沉迷不悟的情感,随之而来的是紧密酥麻的吻。。。
      额头上的碎发被撩至一侧,初晓从左至右洒下一片柔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应,他又开始说:“这里,代表初晓决心给你历久弥新的感情。”然后阵线又转移至唇边,这一次我没让他再离开,我受够了浅尝辄止的吻,那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燥热,像无法抓住的风,仅吹来微弱的凉气,还没扇起什么波澜,又翩然离开,直叫人浑身痒。
      如果初晓是勤于表达的蜜蜂,我便是蜂箱,了无生趣的,储存积累着他的心意,等到他累了,我便把香甜浓稠的蜜还给他。我想,我爱着的,是初晓的爱,不知道这算不算健康的情感,但我已经沾上了他辛勤采摘的蜜糖,那太甜太甜,只一滴,我便从那死寂一般的海洋里醒了过来,所以我没有办法放他离开。
      贪婪也好,自私也罢,我不管不顾的吮吸着、夺取着、沉溺着。。。吻停在我的抽痛中,兴许是受到幸福的冲击,脑袋比刚才要痛很多。我发出闷哼,收起辗转在唇间的悸动,轻唤初晓的名字,希望可以起到制止的作用。谁知那小子早已意乱情迷,眼中除了情欲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听见呼唤,不但没有停止,那只一直抚在腰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至前方,趁我推开他无暇顾及的时候解开了纽扣,并做出探进去握住的趋势。干!再这样下去,今天又要以趴着的姿势犯困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堵上年上的尊严,大跨步从侧面挪了出来,初晓以滑稽的姿势将吻落在墙面上。可没看他懵多久,又追了上来。
      “我头疼,初晓,疼的厉害。”我大声说着,在宣告,在求饶,在乞怜,总之我是傻了,竟然又一次差点被压在身下。情急之下,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阻拦。
      陈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怎么了?是感冒了吗?”果然,初晓的眼睛突然变得严肃,手探上我的额头,感受我的温度,“就说你怎么刚刚开始这么烫?我还以为你是热的呢。”
      我收起初晓的手,“应该是中暑,晚上又吹了风。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初晓:“怎么刚刚不说?都没发现你生病,我是不是无理取闹,耽误你休息了?”
      珍宝,我曾这样形容初晓,这一点也不过分。
      我转身去寻客厅柜子里的药盒,“没关系,我也是不想让你瞎担心。我等下要洗洗睡了,没法送你回去,不知道地铁停了没有。”
      “停了,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初晓立刻凑过来说。
      真是伶俐乖巧的孩子,我无比满足和欢喜,但还是做作的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你去衣柜里找一套睡衣换上先睡吧,记得跟家里人请假。”
      “好。”
      就着矿泉水吃完药,来到房间,初晓已经换上我的白格睡衣,捧着自己的衣服站在依然大开的衣柜旁。好奇的,我问:“怎么傻站着?”
      初晓:“说起来是有点傻,衣柜里都是陈医生的香气,舍不得关上。”
      我走过去,抚上初晓的头,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表达着宠溺,“快关上,我给你找牙刷洗漱。”
      和初晓相处的时间,有这么多瞬间,都让我不禁感叹:原来这家伙这么喜欢我啊。
      陈柘!你之前到底在忧愁什么?

      躺在初晓身侧,他把我推到墙边,“陈医生,晚安。今天跟你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你如果哪天又想不起来了,和我说,我再给你加深一下印象。”
      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事,我回复得慌乱,“不,不会了。但你是有私心的吧?”
      初晓:“以后可不可以别再让我走了?每次都觉得好心痛。”
      我:“我只是让你回家而已。”
      初晓:“你刚刚明明一副‘以后别来了’的诀别口吻。”
      我还想再狡辩,初晓突然牵起我的手,一个柔软的吻逃离不及的跃进手心,他的手很快覆上来,手心相合,吻被护在里面,似一朵娇艳的芙蓉花在那里绽开。
      初晓轻声说:“我给这个吻取了个名字,有点诗意,又有点肉麻。”
      “什么?”
      初晓:“芙蓉并蒂。另一种形势的爱。”
      “周初晓!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初晓:“我有啊,但是不说,你猜半天也不能get到我的心意。刚刚忘记说了,十指相连,代表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待在一起,虽然适度的分离有利于增进感情,但是和你情深意长的在一起对我更有吸引力。”
      这一晚,听见了太多甜言蜜语,夜幕渐深时,我心慵意懒着步入梦乡。睡前依然有个倔强的声音在脑中盘旋:每次都趁我病殃殃的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举动,等我健康了一定要还回来。但是。。。从明天开始,还是要研究一下该怎么回应他,否则稍微一疏忽,不知道那家伙又要脑补什么反常的逻辑,打着尊重我的旗号喊着离开的话。
      其实一个人无法张洒那张横跨河道的渔网,那道独自牵引着渔网的身影,从手电筒发出的光不是照向河面,而是河对面。在苍穹一般黑暗的地方,微弱的光并不能照亮什么,但可以与河对面的另一点光契合,做对方的信号。这是渔民们在夜间收网的方式,告诉对面的人:
      我走到这儿了,你该追上我,或者等一等了。
      初晓,我收到你的爱了,等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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