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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反常 ...

  •   周初晓做最后的保证和请求:“陈医生,等奶奶病好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见某人不听劝,陈柘无计可施,转身加快脚步,“你的脚在你身上,我想管也管不了。”
      周初晓跑到陈柘车前,为其打开车门:“谢谢陈医生,我今天也很喜欢你。”
      陈柘坐进去,等周初晓关上门,缓缓开口:“随便你。”
      春的夜晚,微弱的凉风吹佛袭来,没能吹灭两束在空中摇曳相携的电光。

      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可能它也心有不甘,有时会降下些斑驳讯息,在将它视为无实物的世界找寻存在感。春雨潺潺绵绵地落下,将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雾气化作营养液落在城市各处,复苏依然沉浸在冬天困倦的万物。泥土的芬芳夹在雨水中扑到人们鼻间,肆意张扬着冬日散去,春天来临的消息。
      陈柘脱去挟裹傍身的风衣,换上轻盈透气的衬衫,开车疾行在春雨逍遥的城市。
      街道湿漉漉的,雨滴落在地上发出低声呢喃,行色匆匆的路人将无处宣发的情绪啪嗒啪嗒地踏入地面,将时而从空气中飘来的呜咽声灭杀在脚底。
      城市的春,不夹带鸟语花香的新意盎然,绿化带的彩叶草将蛰伏在枝丫中的新芽绽放出来,企图顶替小学课本里五颜六色的春意。
      周初晓穿着黄色连帽卫衣出现在远处的时候,陈柘差点看成是一棵彩叶草经过春雨洗涤成了精,竟在绿化带里恣意所欲、横冲直撞。
      “初晓。”陈柘停在周初晓斜前方,摇下车窗喊了一声。
      周初晓没有撑伞,将手收在卫衣下方的口袋里,整个脑袋藏进宽大的帽子,额前的碎发散在外面沾了白色透明的水滴。索性雨不算大,只浇湿他半身。
      听见呼唤的那一秒,周初晓认出那令人魂牵梦绕的声音,顿觉心中任何事物都可置之于不顾,任其生长或消散都与自己无关。跳脱出短暂的失意,周初晓认出陈柘的车,大步跨过绿化带,趴在车窗上,脸上有水滴从刘海滴落,在脸上划出水淋淋的线条,他有些勉强地将笑意堆在眼脚,说:“陈医生,这么巧。”
      “先上车。”陈柘伸手过去打开车门。
      周初晓又将门按回去,“陈医生,你自己走吧,我身上湿,而且都快到家了。”
      陈柘往车后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车辆已经开车换道绕行,用强势的语气说:“三秒钟,自己上来,这儿不能久停。”
      原本以为自己走了一回威厉强势的总裁风,却把周初晓逗得露出痴笑,将手捏成拳在嘴边克制着。
      车门再次打开,陈柘从车内投来等待的目光,周初晓这才像走丢的小狗被主人接回一样,跳了上去。
      车驶向人流较少的地方,陈柘递过来一块白色毛巾示意他擦拭头发,“后座有个包装袋,里面是一件新衣服,你换上吧。”
      “换衣服?在这儿?”周初晓显得有些大家闺秀范儿,扭捏得不像他。
      “我看你衣服湿了大半,不换会感冒。”
      见周初晓仍在迟疑,陈柘问,“怎么?害羞?还是身材不好?”
      “什么!我什么不好?谁不敢脱,我脱给你看。”周初晓被激得失了沉着,三两下把卫衣从腰间撸起,脱下露出里面凹凸有致的肌肉纹理。
      天天在球场挥汗如雨,跑上跳下的,当我是细狗啊!周初晓在心中恼着。
      寒意环绕上来的时候,才醒悟自己被套路了,陈柘乐得在一手靠在车窗沿扶唇偷笑,一手专注开车,成熟魅惑形象不减反增。
      “换衣服就换衣服,扯什么身材。”周初晓边嘀咕边从后座拿出那件湛蓝色的卫衣套在身上,原以为会伴有偶尔在陈柘身上闻到的清香,却只有新品衣橱的味道,心里有一份未能得到满足的期待悄然归尘。
      今天陈柘与之前不太一样,少了风衣的裹挟,纤薄的黑色衬衫将他坚实的臂膀肌肉勾勒出来,像一个猛兽正要朝外冲撞。线条流畅的西装裤被锃亮的皮带固定在纤细的腰间,坐在驾驶座坐上时,腿部肌肉也凸显着,让人很难不往性张力上联想。
      冲浪达人在网上刷到的霸总形象解读,一小半都是这种装扮。
      平时见他,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穿的一般就是衬衫和牛仔裤,外套个风衣。衬衫扣子总是从第一颗扣到最后一颗,规规矩矩、沉着稳重。偶尔才见他从医院出来脱掉白褂,换私服外套的那几秒,露出一两条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要命的是,就那样包得严严实实,周初晓仍为其上下挪动的喉结觉得性感,心生占有欲。今天他竟然没有扣前三颗纽扣,三颗!从脖子到锁骨,到胸脯,从他右侧的角度,只要稍一斜眼,就能瞥见里面的春光。这样的装束让周初晓狂咽口水,为之痴迷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陈医生,你冷不冷?”周初晓问。
      “不冷。你应该是刚放学吧。”
      “嗯,是也不是。”
      “怎么没带伞,也不知道避着雨走,感冒了又得去医院。”
      “陈医生,你是不是不想在医院看见我?”周初晓的声音比刚才稍低了些。
      陈柘回头看了一眼周初晓兴致勃然侧脸,回到:“说什么呢?谁想天天在医院看见谁啊,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周初晓没有回话,将遮阳板的镜子翻出来,整理因湿润黏在皮肤上的刘海。
      “我送你回家。”陈柘说着,操作方向盘转了个弯。
      “可不可以先不回家?”周初晓收起遮光板,侧身看向陈柘。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陈柘放慢速度,关切的问。
      “奶奶前两天在浴室摔伤了,他们都在医院守着,刚把我赶出来,家里现在没人。”
      说完,周初晓身心俱疲的靠在车窗上,避开陈柘的眼神,“我跟你说,不是让你安慰我,也不想用负面情绪面对你,只是不想对你撒谎。”
      “在哪个医院?”
      “市立。”
      “我准备去看电影,你没什么事儿的话,一起吧。”
      周初晓有点吃惊,直起身端详陈柘,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难道是看我楚楚可怜,准备和我在一起了?看电影诶,可不是他俩这种关系可以心清如水做的事儿。

      陈柘将汽车停在附近的超市门口,带周初晓大采购了一番。大部分都是今天原本就准备买的生活必需品,在食品区让周初晓爱吃什么拿什么,结果那家伙客气的很,只拿了一盒三百克的固体酸奶,最后还是自己添了几包薯片和一打可乐。
      周初晓没想到,陈柘今天不仅穿搭反常,行事也极其反常,说要看电影,却直奔超市;超市对面就有一家电影院,却又径自开车离开。
      “现在该不会是要去你家吧?”车是从刚刚来的方向往回开的,周初晓没忍住疑问。
      “对。”
      得到肯定答案的周初晓眼睛圈成了圆形,一脸不可置信,比这更不可置信的是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似乎过于扎眼。
      周初晓在心里给了如此龌龊的自己一巴掌,回到现实,不敢多想,也不敢再多说,目视前方,记录着前方的标志性路标。
      陈柘家在新恭附属院的东南方向直线距离十五公里的地方,与周初晓家方向刚好相反,发现这个事实后,周初晓问:“陈医生,你很喜欢那家超市喏,跑这么远就买这些日杂用品。”
      话音刚落,陈柘的身子一震,表情凝固,僵硬的呵呵两声,“那里的米,我这边没有卖。”
      “哦哦。”周初晓没有深究,注意力再次被陈柘袒露的衣领吸引,没有注意到陈柘嘴边稍加控制松了口不寻常的气息。
      到小区停车场,周初晓率先把两个最大的购物袋拎在手上掂量,又把后备箱剩下的那包米换到右手,指着较轻的袋子对陈柘说:“这个袋子比较轻,你拿。”然后转身往电梯走,双手因提着重物,微微朝外拱起,从身后看,像极了一只雄壮威武的大猩猩。
      陈柘没来得及阻止,冲上去将周初晓环在双臂间,钳制着他僵硬的肩膀转了个身,从身后对那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脑袋说:“那是去另一栋楼的,我家在这边。”
      突然主动触碰,把周初晓刺激得失了方寸,朝陈柘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手中重物好似轻如绒毛,不足为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来到18层的家中,周初晓被一种莫名的慌乱感拘束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陈柘将买来的东西分类整理在冰箱或者厨房的柜子里,心中一遍遍的重复:这里是陈医生的家,要好好感受,万事要有分寸。
      陈柘家是前年阿姨和妹妹一起参与进来装修好的,妹妹作为室内设计在读生负责设计,阿姨负责监工,陈柘那时候住在医院宿舍,很少过来,只确认了设计图,便把装修事宜都交给阿姨。
      过了几个月再回来,发现阿姨比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窗帘是素静简约的星空蓝,她挑选了布满白色星点的涤纶布料,去掉了多余的花边,只挂两边珠帘;客厅像常人那样,设置了电视摆台,茶几用的是灰蓝色的大理石材料,阿姨特意打视频电话过来确认与茶几颜色相近的高背沙发,非常柔软舒适;他从没有向家人说过自己爱看电影,阿姨将次卧改成书房,在书架旁边放了一台PRO投影仪,书桌旁摆着一张真皮沙发,底下有隔层可以铺开变成一张小而舒适的折叠床,对面被刷的花白的墙可以充当荧幕用来投放电影。
      陈柘按下遥控关闭自动窗帘,打开投影仪,和周初晓一起坐在沙发上,点开了一部台湾传播过来的电影,身边堆满刚才采购的零食。
      电影名称叫《刻在你心底的名字》,讲述的是两个少年互生情愫,承受时代文化冲击,饱受精神捆绑,分开数年仍相互牵挂的故事。2020年在台湾上映时,陈柘特意排除万难,申请旅游签飞去台湾影院观看,电影播放完时,35岁的陈柘坐在影院里久久不能回神。
      热烈真挚的感情因时代守旧而被迫埋没在两个无辜的身体里,电影共情给陈柘的伤感不亚于青辰临走前,两人坐在楼梯间发现青辰身上沾满血迹时的痛苦。
      陈柘播放的是将亲吻和触碰删减的版本,为保护花季少年纯洁的心灵煞费苦心。
      直到片尾字幕播放完,画面停止在两位主演□□上身相互依偎躺在沙滩上,也没有看到周初晓的面部发生什么不对劲的状况,情绪稳定成一条直线,怀里的那盒手掌大小的酸奶倒是所剩无几。
      陈柘从门外取到提前订的外卖时,周初晓面无表情的坐在餐桌前,见陈柘进来,才稍动眉宇,像是在思考什么。
      “吃完晚餐,我送你回家。”陈柘将饭菜全部打开,坐在周初晓侧面的位置。
      “好。”周初晓将声音压的极低,只发出了模糊音,隐藏在喉间的显然是哭腔。
      陈柘放在碗筷,将周初晓低下的头扶正,面向自己。果然,那是一张泪水涟涟的脸,眼眶和鼻翼红了一圈,眉毛因为强忍着哭腔而拧巴成2条内八,与刚才平静如水的样子呈鲜明对比。
      “你傻了吗?强忍着干嘛,我又不会笑话你。”陈柘以为他在为电影而感动,用纸巾为其擦拭从眼睛溢出的泪珠,声音比平时温柔百倍,像夜莺对玫瑰唱歌那样,婉转悠扬,绕至心间,话语的柔软轮廓犹存,“他们在另一个次元活得好着呢。”
      “陈医生。。”面对温柔的引导,周初晓不仅眼泪横流,身体更是不听使唤的开始颤抖,他往陈柘身边挪了挪椅子,“你真的要拒绝我了吗?给我看这个,是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不答应我,也不拒绝,起初我还在想,是不是准备把我当备胎,先哄好了再说。都准备跟自己和解:你在我身边就足够我为此振作了。结果看那个破电影,像放了个定时炸弹在心里,堵得慌。但是我不怕,我比啊汉还要勇敢得多,我也会保护你。。。但是我跟他也不一样,陈医生你,不喜欢我。如果我一直坚持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这样的坚持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说话声呜咽在喉咙里,陈柘把一个小鸡翅根塞进周初晓嘴里,重新拿起一边的碗筷,“我以为你只有心情好才会话多,今天发现真是不管怎么样,你讲话都是滔滔不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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