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的鱼》一瓢龙井茶

20、你会一直在吗？

　　沈鱼做了个梦，梦到她回到了过去，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她走出房间，家里的装修都变成原来的样子，灰蒙蒙毫无生气，就连客厅中央她和爸爸妈妈的合照也不见了。她推开了家里客房的门，里面没有许东升，床上甚至没有昨天晚上爸爸搬出来的被子。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她呆滞的走到客厅，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她环顾家里的一切。

　　明明是同一间屋子，却又那么不同，没了人气，没了烟火气，包括阳台上的君子兰都枯萎了，枯黄的叶片没有丝毫生气。熟悉的孤独感将她包围，却比从前更加剧烈，她将自己环抱住，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跌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一直向下陷去。

　　只是回到过去的生活而已，之前十几年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怕什么呢？

　　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她在心里默念，想给自己找一个安慰，可难过的情绪还是将她吞噬。她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放声大哭起来，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住，痛不欲生，她伸手攥紧胸口的衣服，大口吸气，像一只溺水的鱼。

　　一道白光闪过，意识回笼，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卧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沈鱼..”那声音在叫过她名字后停顿了两秒，许东升轻轻叩门，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卧室门就被猛地拉开，沈鱼抬头看着他，眼睛因为刚睁眼还有些迷离，但很快又聚焦。

　　她的表情惊慌，像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情。

　　“怎么——”许东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抱住。

　　沈鱼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许东升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和胸膛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有许东升的世界是真实的，一切都没有消失。

　　“沈鱼..”许东升被沈鱼抱着，手在空中无措的上下动了动，小声唤着沈鱼的名字。

　　听到许东升的声音，沈鱼放开他直起身，许东升这才看到她眼眶通红眼角一片湿润。

　　“怎么了？”许东升关切的问。

　　沈鱼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走向客厅，看到客厅的照片依旧挂在那里，照片里爸爸妈妈都笑的一脸幸福。

　　“没事，做噩梦了..”沈鱼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心有余悸的盘起腿，她抬头看着许东升。

　　“我爸妈呢？”她问。

　　“他们去商场买点东西，早餐已经做好了。叔叔说，一会儿让司机来接我们去陈旭那边。”许东升说着走到餐桌前指了指上面的早餐。沈鱼点了点头靠在沙发上发呆。

　　许东升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做了什么噩梦？很可怕吗？和我讲讲。”

　　沈鱼只是目视前方目光呆滞，什么都没说。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那股强烈的恐惧和孤独感现在还在她心里缠绕。

　　见沈鱼不太愿意开口的样子，许东升也没再继续问，只是坐在她身边等着。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沈鱼才从情绪中挣脱出来。

　　“你饿了吗？”沈鱼忽然转头看向许东升，许东升点点头笑道：“有点。”

　　“那我们吃饭吧，我先去洗漱..”沈鱼说着，起身走向洗手间。

　　她洗漱出来的时候，许东升已经把早饭拿出来热好摆着等她了。沈鱼做在餐桌前拿起包子塞进嘴里，西葫芦馅儿的，她很喜欢。

　　在这里，她轻而易举就能吃到喜欢吃的菜，买到想要的东西，还要一群朋友。

　　她盯着许东升有些出神。

　　许东升转过头与她对视，脸上浮出温和的笑：“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许东升，你们会一直在吗？”沈鱼啃着包子眨巴这眼睛看向他。

　　许东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任何人。

　　他身边的一切也都在不断想他说明这个道理，但是这一刻，在面对沈鱼的这一刻，他忽然很想打破自己从前一直坚信的守则。

　　他点点头，对她说。

　　“会一直在的。”

　　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大部分的力气，似乎是将自己身上曾经紧紧包裹的壳撕掉，柔软裸露的皮肤暴露眼光下，有些局促，但又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沈鱼明显也愣了一下，片刻，她才低下头轻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嗯，我信你。”

　　人在慌乱的时候，总是本能的想抓住什么，许东升就是沈鱼能抓住的心安。

　　吃完饭，两人坐车去了陈旭家，今年过年沈父沈母特地给沈鱼买了一件很长的粉色羽绒服，沈鱼从小就很喜欢这种鲜亮可爱的颜色，但爸爸妈妈从来没在意过，似乎是心情总是不好的缘故，妈妈每次给她买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灰的。

　　当时她整日过得并不开心，也从没考虑过衣服的颜色。

　　“小鱼，你穿粉色真好看，衬的你更白了。”周琴见他们来了冲出来揽住了沈鱼的胳膊，周琴穿着一件大红的短羽绒服梳着两个小麻花辫，笑起来像极了年画娃娃。

　　沈鱼挽着她朝里走，许东升跟在两人身后。

　　陈旭家的装修和陈圆家的差不太多，可以看出陈家上一辈的两兄弟虽然在生意上不合品味却出奇的一致。

　　“那俩呢？”三人一路进来都没见到陈旭和陈圆。

　　周琴努努嘴：“院子里烧烤呢，陈旭非说大冬天的吃烧烤最好，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三人穿过客厅径直走进陈旭家的后院，陈旭家的后院很大，华贵的欧洲风装修里有一片竹林格外突兀。

　　见沈鱼盯着竹林一脸不解周琴轻笑两声。

　　“这是我妈妈送的，他们刚在这里买房的时候就送过来了，当初也没想到他们会把房子装修成这样。不过听说陈叔叔找大师算过了，放在这里挺好的。”

　　做生意的人很信这个，从前他们搬家的时候，爸爸也请大师来家里看过。因为那大师的话，硬生生将沈鱼的衣柜该小了不少。看来就算陈旭父母在海外工作很多年，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三人走进院里，老远就看到走廊下支着的烧烤炉，管家坐在烧烤炉旁边烤肉，陈圆则是靠在旁边看书，看到三人来了，立刻起身朝他们挥挥手。

　　周琴拉着两人走过去。

　　“你哥呢？”许东升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砸在了沈鱼身上。

　　陈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雪球，紧接着周琴和许东升身上也各挨了一下。

　　“陈旭！”周琴瞪着陈旭喊道，沈鱼反应很快，弯腰团了个雪球砸了过去。

　　陈旭一闪身躲过去，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挑衅，周琴和沈鱼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许东升走到廊下坐在陈圆身边，拿起放在茶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这是陈旭的书？”许东升翻看了几页，里面讲的大多是与金融相关的学术短篇。

　　陈圆摇摇头：“这是我大伯放在这儿的。”

　　陈旭父母生意拓展的海外板块一直都不太稳定，每次回来也都是办事，很少在家常住。

　　每次他们离开，陈旭都会特地嘱咐保姆和管家不要动他们摆放的东西的位置。似乎只要东西还放在原处，他们的影子就还在似的。

　　这本书放在这里，大概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许东升将书放回原位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打闹的三人。周琴和沈鱼已经把陈旭按在地上蹂躏了。

　　“服不服？！”周琴按住陈旭的肩膀压着他问道，沈鱼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气喘吁吁的看着两人，陈旭一边拍着周琴的胳膊一边求饶。

　　“服了，服了！”

　　周琴这才放开他，起身伸手将陈旭拉了起来，陈旭笑盈盈的伸手搂住两人朝廊下走来。
　　几人在廊下找了个椅子坐下，沈鱼靠在火炉旁取暖。走廊外飘起了小雪，落在竹林间显得格外好看，管家将烤好的肉送到几人面前，五人围在火炉旁吃烧烤，倒是有种野炊的感觉。
　　沈鱼边吃烤肉边把手伸到火炉旁暖手。
　　“你们过年都不走亲戚吗？”
　　周琴摇摇头：“我家里一般都是大年三十在一起吃个饭，大家工作都忙，有些大年初一就要开始工作了。”
　　陈圆也跟着应和：“我们亲戚之间往来..”说着还瞥了一眼陈旭尴尬的笑笑。
　　沈鱼的目光落在许东升身上，许东升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昨晚去拜过年了。”
　　沈鱼脑袋嗡的一声，脸瞬间变得滚烫。她有些不自在的把头低了低。
　　周琴凑过去疑惑的眨眨眼：“嗯？你昨天回家了？不对啊..你今天不是和小鱼一起来的吗？”说着又转头看向沈鱼。
　　还不等她接着说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哎呀，虽然我爸妈不在家，但是今天大年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我的好朋友们都来这里陪我，我，我还是很高兴的。来，我提一杯！”陈旭忽然起身举着杯子里的果汁说道，几人也很配合的起身举起杯子。
　　“祝我们，心想事成，天天开心！”周琴喊道。
　　“干杯！”杯子举过头顶，五人的脸上满是笑容。
　　虽然陈旭的父母没回家，但是该送的礼都送过来了。他们在后院玩了一下午，一直有保姆过来说有人送礼。
　　今年还有人送来了两箱烟花，陈旭才特地叫他们过来一起放烟花。
　　“快快，抢红包了。”沈鱼坐在沙发旁看书，周琴过来拍拍她。
　　他们的规矩，石头剪刀布输的发第一个，每次抢到最多的手气王接着发，最低一千起。
　　每个人都抱着手机默默祈求自己不是手气王，结果几轮下来，沈鱼一次都没拿过手气王，美滋滋入账一万二。
　　“哇靠，小鱼，我总算知道你是什么品种了。”陈旭坐在地毯上转头看着沈鱼：“你是锦鲤啊？”
　　沈鱼缩在沙发角落靠在靠垫上笑得开心。她从前并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或许是在他们身边，她才变得幸运。
　　几个保镖把两箱烟花抱进院子里，许东升把沈鱼的外套拿过来递给她，五人换好衣服走出客厅去了后院。
　　“来来来。”周琴原本挽着沈鱼站着，陈旭忽然过来搂住两人的肩膀，周琴被挤得有点烦，挪了点位置给他。
　　许东升站在沈鱼左边转头的时候瞥了一眼沈鱼身旁的陈旭。
　　保镖点燃烟花，随着几声“砰砰”的声音，烟花窜上天空，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了彩色的光。金色的火花坠落在空中渐渐消散，像是漫天繁星。
　　烟花在空中绽放的时候，许东升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沈鱼。女孩的眼底盛着夜空中的烟火碎片，像万花筒，让他看的入迷。
　　可他不敢贪心，只留恋的片刻便抬眼，回眸时无意间看到陈旭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沈鱼的笑。
　　他只是低下头，无奈哼笑一声。
　　“给。”陈圆将一把烟花棒分给几人。
　　陈旭从保镖手中拿过打火机点燃了沈鱼手中的烟花棒，众人将自己的烟花棒凑了过去
　　金色的火花在众人面前闪烁。
　　“许个愿！”沈鱼挥动着手里的烟花棒喊道：“我希望，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她一边说着一边跑到院中对着他们挥动着烟花棒。
　　陈旭紧接着追了上去。
　　“我希望，我们每年都能一起过年！”
　　“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健健康康！”周琴追了上去，陈圆紧随其后。
　　“我希望，我们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四人在院中挥动着手中闪烁的烟花棒。
　　沈鱼忽然转头对许东升招招手：“许东升！快来！”
　　许东升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迈开步子跑到众人身边举起手中的烟花棒。
　　“我希望，我们的愿望全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