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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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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凉六岁。
向出尘虽然不常来，可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些新鲜玩意，逗他开心，渐渐小云凉也就混熟了，此刻正在向出尘的怀里吃着糖人。
“你是神仙吗？”
“不是。”
“是妖怪吗？”
“不是。”
“那你一定是修仙的道士！”
“可以这么理解。”
“为何总带着帷帽？”
“……因为生的难看。”
“你骗人，爹爹说了，你生的好看。”
小云凉拨弄着他的帽纱，却怎样也扯不下，在他心里，眼前的白衣男子，定生的俊俏无比，总想着瞧上一眼。
“你爹爹骗你。”
“我不信，要不你把帷帽摘了，给我瞧瞧。”
向出尘拗不过他，把他抱到秋千上，缓缓摘下斗笠。
那是张被雕刻过的脸，鼻梁挺拔，眼角微微低垂，看着惹人怜惜却也不失威严，皮肤凝滑如脂，完美的下颚线，趁着他完美的侧颜，薄唇微红，却也红不过他脸颊的羞色。
小云凉的注视，令他半羞半喜，羞的是被他这样瞧着，好似是很久以前的事，喜的是小云凉愣神很久的那句：
“你果真生的好看极了。”
顾云凉七岁。
“爹爹，那老道好久没来了，他干嘛去了？”因为向出尘答应过他，下次来的时候会给他带些上品法器，可说这话时还是初夏，现在都已经快入秋了。
“家里有事儿呗。”孩子也大了，武司叶终于可以畅快的喝酒了，这会儿就着花生米喝的是五迷三道，舌头都捋不直了。
“可他答应过我，会来看我的。”
“他答应过你？那就等着吧，他肯定会来。”武司叶支支吾吾的敷衍了几句，就捧着酒壶睡了过去。
向出尘应过顾云凉的，从未食言。
暑气消褪，叶子都已由黄变绿，小云凉都快将此事忘了，向出尘才来。
还没等进院，小云凉便从内堂冲到院外，绕着向出沉转圈圈：“法器呢，法器呢，藏哪啦？”
向出尘幽幽地说道：“忘记了。”
“那一定给我带了蜜饯果干吧？”
“也忘了。”
向出尘笑的更深了些，见小云凉失望的踢了脚边的石子，小嘴嘟的老高，才从广袖中掏出两件法器，和满满一包无花果，在他眼前晃晃说：
“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忘。”
小云凉欣喜若狂，一蹦三尺高，向出尘却抬手举的更高了些，他怎么也够不到。
“背的出道经三卷，这些才给你。”
“说话算话，不许赖皮。”
“当然。”
小云凉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只看了一次就可以过目不忘，字字不落，对向出尘提出的疑问也一样对答如流，果真天赋异禀。
成功拿到零食和法器的小云凉，瞬间翻脸不认人，掐着小腰，质问道：
“你这老道说话不算话，这么久才来看我，可有何逸闻趣事，讲给我听听！”
向出尘冁然一笑，蹲在他身前，喂他吃了颗无花果，说道：
“收了几只恶妖，降了几处水怪。”
“这么厉害，下次可以带我去吗？”
“等你再大一些，可好？”
“那我们拉钩！”
小云凉伸出小手指，表情认真且笃定。
“好。”
顾云凉十五岁。
向出尘带着小云凉到了梧桐树林，二人盘坐在林中，树木交错的枝梢，勉强遮住阳光，某一缕钻过了树叶，映在向出尘帷帽的面纱上，小云凉偷偷斜眼看去，竟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闭眼，静心。”
“你已经罚我在这坐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灵修之道，非正道，不可习之。”
“你为何如此笃定？”
向出尘无言以对。
小云凉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追问：
“是你说的，我身子虚弱，不能以剑修入道，也是你说的，我灵丹有损，更不能以器修入道，既然这两样都不适合我，那我另辟新径，又有何不可？”
顾云凉气鼓鼓的模样，让他心里一疼，亦觉得自己过于严厉，过于焦燥，只好安抚道：
“并非不可，只因人的身体好比容器，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损，你年纪尚小，把握不好这其中方寸，贸然尝试更是不妥。”
“那我慢慢修炼，总可以了吧？”
“你不理解其中厉害，恐会入了魔道。”
“什么恐会入魔？还不是因为你和老武不想让我修仙？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替我做主？”
顾云凉此话一出就有些后悔，果然，隔着面纱都似乎看得出老道的神色，失落又悲伤，连忙又说道：
“就算你说的都对，总会有应对之法，等我摸清了门路，定叫你们刮目相看！”
“你为何如此想要修仙？”
“那你又为何不让我修仙？”
向出尘的本意是将顾云凉养在这宁远峰中，不修仙，不问道，平安度过此生足矣，只有他知，那黑莲从何处得来，顾云凉本就修不成仙骨，做这些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可他还是如同过去一般执拗。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
“你当真愿意帮我？”顾云凉喜出望外，楚楚动人的一双眼睛盯着向出尘用力的看，没用多久，那人就耳尖泛红。
“自是愿意的，但，条件有三。”
向出尘闭上眼，尽量不看他。
“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我都答应你！”
“不可欲速不达，一味的追求速度，忽略了自身修为的根基，要做到循序渐进，才可磨杵成针……”
“还有呢？”
“其二是不可将灵修之法授予他人，你体质特殊，这套法子对你有用，对旁人却恐生祸端……”
“还有呢？”
“其三，即已决定已灵修之法入道，那从此便要做到分辨善恶是非，不可结交奸佞，戒骄戒躁，行稳方可致远……”
顾云凉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向出尘看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恍如昨日，太极神殿之上，他信誓旦旦的那句：
“不必担心，等我回来！”。
可顾云凉再也没有回来。
顾云凉十九岁。
昨日得知顾云凉偷偷豢养灵兽一事，向出尘十分担心，第二日日出时分便早早到来，见顾云凉还在熟睡，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他好似又长高了些。
向出尘心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某片树叶落在他肩上时，也许是武司叶突然喊出的梦话时，顾云凉缓缓睁眼，正对上他的眸。
“我一定是在做梦……”
梦里的老道，怎么看起来这么温柔，睫毛好长，笑的好看……本来还想着要去找他，他就真的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些好吃的……
想着想着竟没出息的流了口水，向出尘用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真实的触感才让顾云凉猛的惊醒，大叫道：
“真的是你来了，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听说你交了新朋友，特来见见。”
“不巧了，估计皇甫老弟暂时出不来了，下次我带你去见他，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有给我带些好吃的？”顾云凉开心的眼角弯起，小嘴也是喋喋不休。
向出尘这就掏出了一早去摘的甜枣，用手帕擦了擦，递到他嘴边：“试过了，无毒。”
顾云凉嘴里塞的鼓鼓的，支支吾吾问道：
“老道，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要是以后我想见你去哪找你？”
向出尘沉默片刻才应道：“名字只是别人对自己的称呼，你喜欢叫什么都好，至于住在哪，我多栖于梧桐树林深处，你去那里便可以找到我。”
“你住在梧桐林里？”顾云凉一惊：“我听白叔父说，树林里有个怪老头，专吃活人的眼珠子，是你吗……”
向出尘勾嘴坏笑：“正是！”
顾云凉本还怀疑，见老道答得如此干脆，摆摆手说道：“得了吧，才不会是你。”
“为何不会是我？”
“因为你是好人啊……”
他无意间的一句话，总能触到向出尘心里最柔软的的地方。
趁顾云凉午睡时，武司叶问向出尘：
“为何一直不肯告诉他你的身份？”
“无他，只是希望他，永远不要认识昆仑虚的向出尘，而是只认识宁远峰的老道士。”
武司叶挠头，根本没听懂他说的。
傍晚时分，顾云凉送向出尘离开，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梧桐林里，顾云凉几次回头想要说什么，都欲言又止，向出尘看了出来，停下脚步席地而坐。
“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云凉坐到他旁边，吞吐说道：
“我不是新收了个小弟嘛，就想问问你……那个，我可不可以教他些灵修之法，不教太多，就教一点点，可好？”
“不可。”
“我就知道！”顾云凉早已料到：“那可怎么办，我答应过他帮他修炼的，以后皇甫老弟会不会不待见我了。”
“如若是朋友，自然没有因此生疏的道理，那孩子生性纯良，不会如你所说那般。”
“那倒也是，皇甫老弟傻乎乎的，应该不会介意，只是我牛都吹出去了，有点没面子哎。”见顾云凉当真在意此事，向出尘才无奈说道：
“你不是想把那火狐赠予他吗？我可以教授他修炼灵兽之法。”
顾云凉心想：这样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违背和老道之前的约定，果然两全其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