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求生之路》鹤几都

22、筒子楼

　　徐景华脸色苍白，“什么叫牺牲几个人？”
　　小川的死相历历在目，他几乎是发狂般嘶吼着：
　　“目前变异的不是只有405这一户吗，其他住户那边我们加快速度查清楚有没有其他线索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牺牲？”
　　“不是非要。”马哥摊手，“你还是没懂。不如这样，你去外面找几个愿意和你一起去别人房间探索的玩家，听他们怎么说。”
　　徐景华愣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随你们怎么想，我要休息了，你们去别的地方吧。”
　　两人被赶出门外。
　　冉舟便与马哥分别，回到304。这次他走过镜子时，镜中鬼影再次浮现。
　　他盯着从镜中递出来的白纸，“既然你不是回来复仇的孕妇，那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你有点像一个人……”
　　他没有伸手去接白纸，而是若有所思地凑近，盯着鬼影仔细观察。
　　忽略镜子里的空间距离，冉舟的脸和镜子离得很近，就像是被迷惑了要钻进镜子一样。
　　鬼影倏然消失，只有白纸飘落在地。
　　【阻止李小芳阻止李小芳阻止李小芳……】
　　到吃晚饭时，大家才发现今天少的不止小川一人。
　　何珍不安地说：“翠翠不见了。”
　　那个比较安静的高考生，很容易被忽略。何珍也是住得近，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马哥随口说：“有可能是被四楼的鬼怪杀了。”
　　他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引得众人侧目。
　　然而何珍摇头：“不会的，翠翠是个很内向胆小的女孩，要是去找NPC，她应该会向我求助。”
　　“其他地方没有？”
　　何珍摇头，笃定道：“我找过了，没看到。”
　　这比丁南星的死更离奇。丁南星至少还有尸体，虽然大家现在都没能搞清他怎么死的。
　　让人消失的话……
　　众人都在冥思苦想，冉舟回忆了一下副本规则，说：“她有可能回答了‘真相’。”
　　“真相？”何珍目瞪口呆。
　　冉舟解释：“没有鬼怪侵害，也不像丁南星一样留下尸体，所以我认为，翠翠自以为已经推出全貌，提交了答案，于是消失了。”
　　“这，怎么会这样……”
　　“但是，”冉舟视线扫过在场其他人，“副本还告诉我们，假如提交了错误答案就会和副本同化，我不认为副本会说废话，所以，现在的场面其实可以有两种解释。”
　　“第一，就像刚才说的那样，翠翠提交了答案，被副本同化，在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消失不见。”
　　“第二，有人害怕死在这里，冒险使用了提交‘真相’的机会，赌自己能提前离开，却发现答案错误，它赌输了。所以，他抢走了看起来最弱小的翠翠的手机，以获得第二次答题机会。”
　　童欣冷笑：“别人的手机，能不能让他离开都不一定呢。”
　　王真摇头：“赌徒不会考虑那么多。”
　　马哥吃完很快起身，“我去她房间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何珍抬头：“她住201，门应该是反锁了，我进不去，借着门缝才看到里面的情况，人不在。”
　　马哥收回脚，“既然进不去，那怎么办，还要去看吗？”
　　他看着局促不安的徐景华，又看向冉舟。
　　虽然上次冉舟能给出办法，但这回，每个房间的结构都一样，翠翠房间里肯定也是铁栓，要通过人力手段破门而入肯定是不行的。
　　难道他的天赋能打开反锁的门？
　　虽然眼下用得上，但这种小技巧在危急时刻没法保命，恐怕冉舟很快就会死在副本里。
　　在马哥看来，冉舟是个相当慷慨的人，刚才他借出壁虎服，不见其垂涎，且在未知情况下竟然能相信他人，除此之外又比较聪明。
　　这样的人要是多来点，说难听点，其他玩家不愁没有垫脚石。
　　冉舟轻咳，说：“住在我隔壁的男人是个维修工，他那里应该有能破门的道具，我们可以找他借。”
　　“那就走吧！”王真看了看天色，“最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何珍赶紧扒完最后两口，喊：“我跟你们一起去！”
　　至于留下的三个人怎么想，和他们无关。
　　听到敲门声，住在303的维修工嗯打开门，视线在四人间循环，最后盯着冉舟漆黑的眼珠，“你们是做什么的？”
　　冉舟退开一步，让马哥上去，缓解维修工的紧张。
　　马哥立即笑道：“我们都是新搬来的邻居，想在房里搞点装修，所以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电钻？有的话就借兄弟半小时，半小时后一定还你。”
　　“有倒是有。”维修工犹豫道，“那你们一定要记得还啊，别给私吞了。”
　　马哥立即扩大了笑容：“一定一定，这位兄弟就住你隔壁，待会儿我们就让他还你。”
　　他指着冉舟。
　　维修工诧异地看着冉舟，平凡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冉舟不说话，看起来不在乎他的行为，维修工反而打消了顾虑，眉头舒展，进屋给他们拿电钻。
　　他们下去接了延长线，搞断了201的门锁，进去一看，里面桌上有张纸条，十分眼熟。
　　何珍往翠翠的床边走去，检查有没有其他遗留物。
　　沉闷了半天的屋内，有一股变质的血腥味。
　　南方潮湿的夏天，尸体总是腐烂得很快。
　　马哥看到纸条，面色一沉：“难道又是鬼干的？”
　　冉舟走过去，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摇头，“这是她自己写的。”
　　【孕妇自杀的原因是，做小三怀孕后被老板抛弃，又被他人嘲笑、指责，所以羞愤下上吊自杀。】
　　“这是她的回答？”冉舟饶有兴趣地看着稍显潦草的字迹，“看起来，是她打算回答问题，又拿不准这个答案到底对不对，所以大发善心给其他人留下了线索。”
　　马哥见他笑得诡异，摸着脑袋，“难道不是？”
　　何珍思索一番，说：“确实，要是她有意给别人留纸条，应该不会把门反锁，这两者是相悖的。”
　　显然有人伪造了纸条，误导大家，免得有人追溯翠翠的死因。
　　马哥摸着下巴，问：“那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我和那些人又不熟。”
　　冉舟轻描淡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哥看着他，又看看王真，玩笑道：“总不能是徐景华吧。”
　　冉舟没有回答，盯着床底，镇静地说：“那下面好像有东西。”
　　一大股人打湿的头发，像黑乎乎的海藻，垂到地面，血腥味的源头就在这里。
　　日暮只剩最后一丝光亮，床底下太黑看不清，何珍打开进门的灯具开关，没有再靠近。
　　在众人的注视下，冉舟缓缓趴下身，朝床底看去。
　　翠翠被绑在床底，双眼大睁，脖子上有血，看起来是被人从身后袭击头部。
　　“可怜。”
　　冉舟往窗外看了一眼，摇着头爬起来，抬脚就往外走，顺便带走电钻，对屋里其他东西半点不感兴趣。
　　路过何珍身边时，笑眯眯地说：“回去吧，这里没东西了。”
　　“哦对了，记得把门窗都锁好，小心……窗外有鬼。”
　　何珍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窗外悬挂着一双女人的脚，青紫色，穿着凉鞋，正是孕妇。
　　她慢慢退到走廊，随后快速跑回203，按冉舟说的把门窗都锁好之后仍然觉得不安心，缩在床上，双手合十，嘴里重复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
　　冉舟走到303，没有一次回头。
　　刚才在201他不敢说，不过其实他已经猜到，杀死翠翠的正是马哥或者王真。
　　假如他当时说出自己的推断，只要敢把线索往这两人身上靠，估计必死无疑。
　　他还了电钻，又借了一把小电锯。
　　看在他如期还电钻的份上维修工愿意借他，只叮嘱了一句：“房东不喜欢别人乱改造他的屋子，你别乱来，免得之后被罚钱。”
　　冉舟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会注意的。”
　　回到房间，他捡起第四张纸条。
　　【去废品堆里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他哼笑一声，将纸条放回桌面，带上电锯，来到405门口，敲门。
　　如他所想，出来开门的是这家的男主人，大大咧咧，穿着背心和黑色五分裤。
　　门刚打开，屋里就传来两道哭声，一道是妇女，一道是小女孩。
　　“晚上好，钱阿毛。”
　　名字是从房东那里套出来的。
　　“你是谁？”
　　钱阿毛身上传来酒气，看着不是很清醒，双眼微眯，仔细辨认才发现眼前的不是熟人。
　　他正因为家事烦躁不已，一看不认识，就要关门。
　　冉舟拦住他，顶着他的疑惑凑近，垂眸俯视这个矮个男人，压低声音。
　　心理医生对患者的那一套话术，他很熟悉。
　　首先，要从患者的角度考虑，解除心防。
　　“你早就厌倦了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钱阿毛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和她生活这么多年，其实都对她有怨言。她不工作，没给家庭带来任何收入，在生育方面，也没有给你带来一个健康的男孩。作为你的女人而言，她绝对是个失败品。”
　　冉舟眼中闪过诡谲的光，刻意放柔的嗓音毫不留情地扎进钱阿毛的心脏，痛楚随酒精蔓延四肢百骸，让他忘了关门，双脚钉在原地走不动路。
　　钱阿毛固然是个没什么用的男人，可他掌控着家里的经济大权，也就掌控了妻子儿女的命脉。
　　这个四口之家一直生活在狭窄的出租房里，矛盾、摩擦，绝对不会少。
　　其次，要指出他面对的矛盾，感性分析。
　　“你听，她们又在哭，哭得你都快烦死了都不停下。她们有什么资格哭？明明你才是家里最累的那个。”
　　钱阿毛很有共鸣地愤怒了。
　　“你说得对！明明家里就我一个人起早贪黑干活，我老婆在家什么都不干，女儿还要搞什么义务教育，白白浪费我的钱！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生的儿子竟然还有智力问题，现在还死了！”
　　“妈的，干一辈子，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养老！”
　　他骂骂咧咧，脏话不带停。
　　最后，就可以抛出自己的目的。
　　——治疗或者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现在，我只要帮你一个小忙，就能让你从这样的生活里解脱。”
　　冉舟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你打火葬场的电话，把尸体送去烧了，然后劝她再生一个。”
　　“不过她应该不会同意，所以你要打开门，让我进去，和你一起说服她。”
　　“如果说服不了……”他笑了，摇晃手中的便携电锯，“我可以替你坐牢，你另娶一位贤妻。”
　　冉舟想得很清楚。
　　如果今晚10点之前没完成“阻止李小芳”的任务，他就会失去12个小时的生存时间，甚至会直接死在今晚。
　　所以，他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