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求生之路》鹤几都

16、筒子楼

　　SA-13意味着什么？
　　冉舟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送饭的护士推门而入，低着头，瞥见他在床上平躺着，以为他还没起，放好饭菜就出去了。
　　第二天下午，病房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一个有几根白发的男人，彬彬有礼，胸口，白大褂口袋里夹着一支笔，笔尖顶着一块工牌，上面写着“精神科医师牟春生”。
　　护士长把人领进来后，牟春生非常熟练地找到角落的折叠凳，在病床边坐下，观察病人。
　　冉舟看着护士长：“这位是？”
　　护士长态度敷衍：“医院特地请来的专家，给你治精神分裂症。”
　　牟春生对冉舟研究一阵，最后让他配合一下催眠实验。
　　他想实地看一下副人格的情况。
　　“你确定？”冉舟新奇地看着他，“我的副人格脾气不太好。”
　　“得先了解病症嘛。”牟春生笑呵呵的，看不出丝毫心机，一派诚恳。
　　冉舟便按他的要求闭眼照做。
　　在钟表的滴答声中，牟春生语气平缓，温和。
　　“睡吧，再没有任何事需要你去焦虑……你感觉到浑身轻松，不再考虑复杂多余的感情……”
　　“你看到一片记忆的海，里面有你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包括你潜意识里没有忘记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他再次睁眼，牟春生跌倒在地，面目胀红，一旁还有一张崴了腿的铁凳。
　　见他清醒过来，牟春生擦擦额角的汗，尬笑道：“呵呵，你副人格这脾气是有点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也不知是吓到还是达到了目的，牟春生匆匆离开，护士长再次把门关上。
　　冉舟的世界再次陷入孤寂，直到下一次游戏开始。
　　【本次参与游戏名称为《筒子楼》，人数为10人，无新人，接下来将播报游戏规则。】
　　【游戏形式为“海龟汤”，玩家需通过调查推出真相。具体如下：玩家每日可通过手机进行提问一次，如确定答案，可通过手机发送留言至座机号000-0000，每人只有一次留言机会。答案错误视为与副本同化，无法离开副本。】
　　【玩家需完成每日任务获取生存时间。初始生存时长为12小时，最多获取时长为7×12小时。首位玩家推出真相结束游戏后，其他玩家最多只有6小时生存时间。生存时间归零视为与副本同化，无法离开副本。】
　　【接下来，谁是席中佳肴，谁是祭典之王？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冉舟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栋“L”型的老式筒子楼前。
　　这栋楼像以前的单位房，一共四层，白墙后扒着爬山虎，铁栏杆脱皮生锈。每层有六间房，屋子里格局不会差太多。两边各有一个楼梯，旁边摆着公用垃圾桶，没有电梯，公共厕所飘来一丝骚臭。
　　周围好几个玩家捂着鼻子。
　　他们头上还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住宿”“租房”，底下一行小字，写着联系人电话号码。
　　这次十个玩家开局都在一起，大家互相打量着。
　　这次副本看起来不需要玩家合作，因此别人只是在冉舟的病号服上多停留几秒，便移开视线。
　　“打扰一下。”
　　一名中年妇女举手，焦虑地看着其他玩家，“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海龟汤是什么？”
　　有好心的女生回答：“海龟汤是一种只给题面不给选项的推理游戏，知道题面后要对GM，也就是游戏主持人进行提问，GM会回答‘是’‘不是’或者‘无关’，玩家要通过不断提问推断真相。”
　　中年妇女对她道谢。
　　不多时，房东从一楼角落的房间走出来，笑呵呵的，把钥匙一晃：“今天居然这么多人租房，后面没人了吧？走，我带你们去楼上看看，你们自己挑房间。”
　　眼下局势不明，众人按兵不动，跟着房东往楼上走去。
　　这楼也不知建了多少年了，楼梯最下面两个阶梯之间有一道小指宽的裂缝。踩上去虽然没声，但在副本里，总觉得有一丝不踏实。
　　嘈杂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一路走，玩家彼此介绍。冉舟凭借良好的记忆力认下几个人。
　　长得很好看的玩直播的女大学生小川，内敛的高考生翠翠，干销售的马哥，单亲妈妈何珍，内向工科男徐景华，网约车司机曹未平。其他几个人站得比较远，没能搭上话。
　　房东把所有没人住的租房都打开，给玩家看里面的摆设。都是一室一厅，墙面刷成白绿两色，衣柜、床、坐凳、方桌、镜子都有。然而没有厕所，也没有淋浴间。整体就是个狭窄的长方体。
　　这些房间里，有些因租客比较爱惜而情况稍微好一点，也有天花板渗水发黑、墙面污秽清理不掉、窗户破烂的。有一间可能是带孩子，木质方桌被小刀刻得乱七八糟。
　　众人默契避开那间窗户坏掉的屋子。
　　最后算下来，一楼可以住两个，二楼可以住三个，三楼也是三个，四楼两个。其他屋子要么住了人，要么太破烂没法住。
　　房东带人看完房子，站在一边等他们决定怎么住。
　　马哥回头和大家商讨：“刚好十个，那肯定是咱们一人一个。对住宿有要求的自己先去选好，免得之后抱怨别人没给你机会。不介意的话稍微等一会儿。”
　　“也行。”其他人没意见。
　　小川抬脚就往三楼走，一个打扮时髦的男生也跟着上去，回来后分别拿走了302、305的钥匙，这两个都是靠近楼梯的位置。3楼只剩下304。
　　见状，一个个子矮矮的齐刘海女生依葫芦画瓢，选了205，高考生翠翠选了201，何珍犹豫了一下，选了203。
　　剩下的人无所谓住哪儿，随便摸的钥匙。马哥称自己体力好，选了402，曹未平和另一个男人懒得爬楼选了103和106。冉舟和内向的徐景华对视一眼，让他先选，徐景华连忙摆手说自己住哪儿都无所谓，最后选了403，和外向的马哥做邻居。
　　冉舟的房间就是304，他拿上钥匙把屋子锁好后，从四楼开始，把整栋楼再走一遍，记住大致的格局。其他玩家也不是傻子，为了预防追逐战都会提前熟悉地形。
　　公共浴室和公共厕所修在“L”型的脚部，朝东，像这栋楼的瘤子。浴室是隔开的单间，但不分男女。厕所倒是男女分开的。
　　小川面露不忿，大骂：“哪有公共浴室不分男女的？一点都不为女性考虑。”
　　“有啊，”齐刘海女生童欣奇怪地看着她，“我小时候就住过这样的房子。”
　　何珍附和：“以前会有这种房子，甚至不给洗澡的地方，只能在厕所随便洗两下。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大家都换了更好的房子，你们年轻人没见过也正常。”
　　小川奇怪地问：“那为什么厕所不修在屋里？”
　　“厕所修在屋里会臭。”
　　三人谈话间，冉舟已经下楼。
　　房东不住101，而是住102，101住的是个收废品的老太，门口堆满她捡来的纸壳子。
　　筒子楼附近不远处就有几家简陋的餐馆，几张秋海棠红色的招牌杵在路上揽客，上面写着“炒饭”“牛肉面”“包点”。角落里还有块小字招牌，是卖咸肉的，写着“住宿”“请上二楼”。
　　二楼点着腻腻的粉紫色彩灯。
　　马哥一看就笑了：“想不到副本里还有这东西，不过我可不敢去，万一服务的不是人，恐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喽。”
　　这东西应该不是设置给玩家看的，或许和楼里某个住户有关系。
　　“说起来，这副本不愧是海龟汤，到现在都没给提示。”马哥咂嘴，“也不知道我们要调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死人了！”
　　冉舟迅速检查了一下，数据卡片果然更新了。
　　【姓名：冉舟
　　生命值：99
　　san值：100
　　天赋：感知过人
　　任务目标：主线任务：查明孕妇自杀背后的真相。支线任务：完成每日任务获取生存时间
　　剩余生存时间：11小时21分
　　已获得任务道具：普通手枪*1，蜡烛*1，治愈药水*2】
　　每日任务没有直接给出？
　　冉舟皱眉，他经历的副本太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带着疑惑走到被团团围住的204，仗着身高优势往里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挂在屋里，脖子被一截麻绳勒住，面目青紫，已然失去呼吸。
　　麻绳另一端穿过天花板上的破洞。也不知是孕妇砸出来的，还是年久失修。
　　冉舟视线留在她肚子上。
　　就像任务描述的一样，这是个孕妇，而且是个已经显怀的孕妇。
　　能来这里的都是已经闯过几次副本的人，已然习惯尸体。住在106，长得过于平平无奇，以至于冉舟一直记不住他的男人，和马哥合作，把尸体从麻绳圈套中解放出来，平放在地上。
　　那男人朝马哥道谢后开始检查尸体，说：“我叫王真，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过不少尸体，这人确实是吊死的，身上没有其他伤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转移尸体、伪装成自杀的可能性。”
　　童欣不懂：“副本不是点明了是自杀吗，怎么还多此一举检查尸体？”
　　王真看她年纪小，耐心解释：“副本提示是会骗人的，不能全信。”
　　“尤其是这种推理副本，稍微想错一点就是南辕北辙，千差万别，所以要格外小心。”
　　飨宴祭典把人带到游戏世界是不安好心，它对玩家带有天然的恶意，而玩家因此感到痛苦更能取悦它，或者说，飨宴祭典的【观众】。
　　一场祭典怎么会没有观众？
　　冉舟之前就意识到“太阳”和“月亮”是不对的。月亮不明显，而太阳看起来像太阳，也会发光，但它和太阳不完全一致，它不像太阳那样刺眼，看久了就流泪，只是在人眼中留下光斑。
　　所以那其实不是太阳，而是一个模拟出来的东西。
　　假如飨宴祭典存在观众，“太阳”很可能就是监控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