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岛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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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被敲门声叫醒是在早晨。
这已经不是敲门而是用整个手掌重重拍门了，并且伴随着蔡乐愤怒的吼叫：“别睡了，别睡了！出来，开门，出事了！”
外面催得急，冉舟随便套了件衣服，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因为范围太小间隔站成两排。
定神一数，发现所有人都来了。
六个人站着，一个躺在脚边，随着门的逐渐打开而滑到冉舟的鞋面上，原本干净的棉拖鞋顿时沾上一层血污。
死的人是钱胜龙。
冉舟在众人的围观中蹲下身检查尸体。
首先是往前伸而在开门时砸在他鞋上的手，手指明显用力抓挠过，而门上有指甲的痕迹，很浅。
脸上嘴角有多道血迹，手肘和衣袖也有。
他身边依旧没有任何凶器，除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斧头。斧头锋利的一面对准他的脸。致死的伤痕是后心口的刀伤，但脖子上也被胡乱捅了几刀，看起来是为了阻止他喊叫。
流出的血液在地板和地毯间留下不规则痕迹，有一部分被抹去。
这和冉舟想的有些不同，前两次杀人狂都没有处理尸体，他还以为对方压根不打算这么做。
现在看来，仅仅是因为之前两次的死亡方式不值得它花更多心思。
它知道其他人查不出来。
这就意味着冉舟之前推断出来的信息很可能是错误的。
而这次为了杀死钱胜龙，它不得不花费更多心思，甚至特意抹去死后的血迹，还为了确认无人知晓钓鱼执法，故意不说话敲别人的门，确认别人睡觉没有。
冉舟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惊讶，愤怒，恐惧，怀疑，玩味，审视，各不相同。
“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蔡乐一大早就火气很冲，“人死在你屋门口，你不应该是最清楚内情的吗？”
“我承认，我昨晚听到了敲门声，不过有前一天的经历，我担心又是杀人狂的陷阱，所以依旧没有开门。”
冉舟指着地上被抹掉的血迹：“现在看来我得选择是正确的，要是我当时开门帮他，多半会被藏起来等待的杀人狂一起解决掉。”
血是先流出很多再被擦掉，才会形成这么大片的痕迹。
冉舟可以想象钱胜龙敲门时的绝望，他逃到这里，身后是不知何时会注意到他还没死而返回补刀的杀人狂，自己在快速失血，前面的门总是敲不开……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冉舟的行为无可厚非。蔡乐忿忿不平瞪他，没有继续纠缠，转身去客厅了。
其他人则更想知道冉舟有什么想法，如何解释现状。
尤其是许家光，听到冉舟理直气壮地选择不救钱胜龙，止不住冷笑。
孟蔷靠在门边，指着尸体：“有什么感想？”
比起高中生，这些人生活经验更丰富，也更不在乎外人的死亡。
冉舟略作思考，抬起头来与李遥芳对视：“有三点疑问。首先我们可以考虑钱胜龙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开门、以及死前往这边跑的原因。到底是谁能让他放下警惕，把门打开？而且钱胜龙和我不住在一边，按理来说，假如他正在被杀人狂追杀，那么他最好的选择是去一楼，因为一楼有足够的空间和杀人狂展开追逐战而且更有可能让他活下来。但他没有，而是留在二楼。”
“我不认为钱胜龙蠢到不知道逃生的路，也就是说当时留在二楼，来我们这边就是他最好的选择。那么代入考虑，很可能楼梯间有人守着，他为了逃离杀人狂匆忙跑到楼梯间，又被帮凶堵在二楼。去顶楼死路一条，所以他折回来给住在这边的人敲门。”
冉舟看了一眼和他住一边的赵乔乔和孟蔷。其实住得离他最近的是蔡乐，不过他刚才跑下去了。
“钱胜龙真的只敲了我的门吗？”他问，但赵乔乔和孟蔷没有说话。
许家光推了下眼镜，“还有呢？”
冉舟给出结论：“我的第一条结论，杀人狂和帮凶一男一女。第二，两人应该不住一边。”
许家光皱眉：“性别我能理解，但你从哪里知道杀人狂和帮凶不住一边？”
“猜的。”冉舟眸光幽暗，“多亏你接话，现在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住一边，但帮凶是谁已经确定了。”
许家光愣住了。
冉舟叹气：“其实从看到钱胜龙的尸体开始我就在想，为什么杀人狂三次选择的对象都是男性。为了优先消灭所有潜在威胁、只留下相对力量不那么强更难反抗的女性吗？乍一看似乎是这样，但实际上，杀人狂原本就拥有和帮凶联手，悄无声息杀死成年男性的能力，所以留下的对手是男是女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太多区别。”
“而她非要这么做的原因，是她害怕自己暴露身份，而把压力转嫁到帮凶身上。”
孟蔷点头：“确实，就算帮凶暴露身份，也不会对杀人狂造成太多影响。”
许家光彻底明白了，冉舟刚才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笃定。杀人狂和帮凶有可能是两个女人，也有可能是一男一女，这才是基于现状的综合判断。
他故意只说一种情况，引真正的杀人狂和帮凶感到不安，被他抓住尾巴。
“我还有第三点没说，”冉舟朝他笑了笑，“前两次杀人狂和帮凶都没对尸体做任何处理，偏偏这次有。我想这也和钱胜龙没有立即死亡有关。钱胜龙很可能用自己的血给别人留下了十分关键的信息，甚至直接暴露了杀人狂的身份，所以你们必须抹去血迹，不让别人知道。”
写字的姿势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老师教，所以大部分人写字时手会习惯性捏成一定形状。刚才冉舟检查钱胜龙的手时，就注意到这个细节。
许家光冷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因为昨天听到我怀疑你，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吧？”
冉舟摇头，取出昨天捡来的钢丝和鱼线，将许家光双手捆住，“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比较好，你喜欢哪儿？”
“先吃饭吧。”孙婉伊提议。
冉舟肚子早就饿了，闻言欣然同意：“也行，带他一起下去，让蔡乐也看看，免得之后被他骗，把他放了。”
餐厅，汤已经煮好，只需把面烫熟。
蔡乐单独给自己煮了面，其他人的则是孙婉伊主动帮忙。
孟蔷问她为什么这么积极，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那么聪明，天赋也没什么用，之前在其他副本只能靠给人帮忙才能被带着活下来，已经习惯听安排了，让我多做点就多做点，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孙婉伊递给孟蔷和冉舟和昨天一样的面条，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搅了几筷子，把调味料和零星的配菜拌匀，小口小口吃起来。
冉舟还在思考刚才的事，吃得很慢。
蔡乐坐在背对厨房的位置。
他已经吃完，可能年轻人身体容易发热，他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嚷着：“这里也没个冰箱，面条放厨房都放臭了，你们觉得呢？”
孙婉伊疑惑抬头：“面条不会这么快坏的，你是不是吃了别的东西搞坏口味了。”
“怎么可能，我吃面之前什么都没吃。”蔡乐感到奇怪，回头看了眼厨房，“难道是厨房有怪味儿？”
“我去看看。”孙婉伊放下碗，在厨房转了一圈，“确实有种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放坏的鸡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她来到橱柜边，打开橱柜左右两边的门，踮起脚查看顶层放了什么东西。
冉舟瞥见摆在橱柜里尚未使用的银质餐具，沉声道：“不用看了，把橱柜门关上，窗户全开。”
孙婉伊想也不想就照做了。
窗户之前只开了一条缝，放走没能顺着管道离开的油烟气。现在她把头贴着窗户，大口呼吸冰冷空气。
窗户一开，室内的暖意快速流失，蔡乐感觉鼻子有点凉，赶紧把衣服穿回来，但还是打了个喷嚏，为免其他人介意，他用手掩住口鼻。睁眼一看，手上竟有血丝。
他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赵乔乔迷茫地看着，猛然反应过来：“银会变色，应该是硫化物，臭鸡蛋味……硫化氢中毒？我只在化学书上看过，也不知道对不对。”
“应该是。”
蔡乐怒了：“谁？谁要害我？”
“冷静点，小孩儿，这可不是针对你，应该是针对孙婉伊才对。”孟蔷笑吟吟，看不出丝毫害怕，“应该是杀人狂和帮凶协商后，觉得连杀三男太明显，所以决定找个女人下手。我说得对吧，许家光？”
许家光被捆住双手还没人给他吃饭，闻言也不理会。
孟蔷来到他身边，一只肩靠在餐桌上，卷发被撸到一边，一副诱惑御姐范儿，俏皮地对他眨眨眼睛：“许家光啊，要不你就把杀人狂是谁告诉我们吧？你想想，虽然大家很善良，不想直接杀掉你，但你既然已经被揪出来，那下场难免是个死，你说对吧？但要是你直接把杀人狂是谁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会放过你的，来做个交易吧。”
孟蔷身上有种危险的气质，同时又有种神秘的吸引人的力量，在场所有人，无论男女，都忍不住盯着她看。
冉舟的视线在孟蔷身上停留超过三秒便别开脸。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孟蔷是在发动天赋。她的天赋一定和魅力有关。
在这种情况下，许家光依旧不为所动。
过了大概三分钟，孟蔷百无聊赖地放弃诱惑许家光，回到客厅常坐的位置。
她本来也就是试试水，只能说规则果然不会让她钻这个空子。
帮凶和杀人狂绑定，他必须做服从杀人狂的事，而且不能出卖杀人狂，而且违反规则的代价应该也是死亡。
反而是他帮助杀人狂获得胜利，或许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正想着，他忽然注意到蔡乐的异常。
从孟蔷天赋效果消失后，蔡乐一直低着头，用手扼住自己的喉咙，似乎很痛苦，此时他突然冲进厨房，打开橱柜抓起餐刀，朝孙婉伊扑去。
孙婉伊柔弱而乖巧的家庭主妇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狠戾灵活的动作，照着蔡乐的腹部踢了一脚，趁其弯腰立刻夺过其手中银光闪闪的餐刀，抱着蔡乐的头，反手插进蔡乐的后脑勺，切西瓜一样干脆，姿态宛如修女拥抱忏悔的羔羊。
冉舟倒是不意外。孙婉伊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仅靠讨好他人就能顺利活下来，那副本里的人未免都太善良了。
孙婉伊切的是小脑，没扎进大脑已是十分仁慈。
蔡乐浑身抽搐了一下，陷入昏迷不再动弹。孙婉伊拔出餐刀，一只手架着他，朝外面喊：“冉舟，能不能帮我把药箱拿过来？”
“行。”
药箱在一楼书房里，冉舟快速拿过来，给蔡乐包扎。
孙婉伊这刀没有扎太深，但毕竟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之一，蔡乐是死是活全看命。
“应该是他吃的蘑菇酱有问题，”冉舟回忆蔡乐早上吃的东西，“他吃面条的时候嫌没味道，放了很多蘑菇酱，里面很可能有致幻的毒蘑菇。”
其实玩家里就蔡乐一个特别喜欢那个蘑菇酱的味道，还说味道和家里做的相似，其他人都吃不惯。他怀疑蔡乐是滇川人。
两人把蔡乐放回他的房间，并且把门反锁，抽走了钥匙，免得杀人狂进去捡人头。
冉舟回来看到孟蔷在独自玩纸牌接龙。
赵乔乔和李遥芳坐在她两边，竟隐隐以她为首。
冉舟怀疑自己低估了“魅力”的强大之处。
脚步声走近，孟蔷抬头，对他身后的孙婉伊露出笑容：“坐，咱们来玩个游戏。冉舟做在旁边等我们一会儿就好。”
她要主动筛选剩下的四个人里谁是杀人狂。这和昨天冉舟的做法类似。
客厅有一扇大窗，透光效果极好，冉舟坐在一旁，能看到淡黄的太阳从东偏南方向升起，周围云彩一动不动，任由其染上金光。
他在想——杀人狂为何每次杀人都这么迂回？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