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求生之路》鹤几都

13、岛屋

　　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田友刚是昨天晚上死的，杀人狂今天的KPI还没完成。而他一开始看到田友刚的尸体，竟误以为杀人狂今天也会等夜晚再动手。
　　众人考虑到柳幺鸣住的位置，来到最靠近他房间的洗手间。
　　这个洗手间是四个中面积最小的一个，小到不像这个别墅的一份子，大概是专门给客人用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洗手台和抽水马桶都有且做了干湿分离。
　　钱胜龙拍门不开，干脆暴力砸开门。
　　柳幺鸣面朝下倒在抽水马桶上，姿势十分别扭，脖子中间卡着一根极细的钢丝，血水顺着钢丝往磨砂玻璃门上流，后脑勺和双目出血，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地上有可疑的积水，角落里有绝不该存在于此的纯白色陶瓷锅盖。
　　冉舟眯起眼睛，侧着头，从积水中捻起一根不起眼的鱼线。
　　按照冉舟的猜想，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鱼线一头塞进两扇重叠的磨砂玻璃门之间，将沉重的陶瓷锅盖绑在另一头，当死者拉上用于隔断的磨砂玻璃门时鱼线失去拽着陶瓷锅盖的力气，被绑在鱼线另一头的锅盖砸中柳幺鸣后脑勺，为了躲避疼痛柳幺鸣下意识低头，结果在慌乱中滑倒，被锋利的钢丝割开喉咙。
　　联系之前推断出杀田友刚需要力气，冉舟不由得感叹，杀人狂还真是智勇双全。
　　他怕再死个人，再分析一遍，杀人狂都成超人了。
　　冉舟把自己的推测跟在场的人说了，最后看了一眼柳幺鸣整齐的裤子：“虽然死法悲惨，但他至少保住了隐私。”
　　可能是说得太详细，钱胜龙突然怀疑地来了一句：“杀人狂不会是你吧？”
　　“我寻思要不是杀人狂，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杀人方式？”
　　冉舟诚恳地问：“我只是在做可能性推测。你看过侦探小说或者某知名死神小学生动画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很常见的还原杀人狂杀人过程的方式。”
　　钱胜龙嘴一撇眼一翻：“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看那个。”
　　“先别急着吵，我倒是觉得这种杀人方式好像在哪本书里见过……”李遥芳发话后立即陷入沉思，“昨天，我闲着没事干去二楼藏书室里逛了一圈，别墅的藏书不少，犯罪推理小说多得足够单独摆一排，我记得我昨天看的那本刚好就有类似的杀人方式。”
　　她担忧：“杀人狂不会是照着书上的方式杀人吧？”
　　蔡乐很好奇：“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冉舟瞥了一眼柳幺鸣的尸体，没有急着跟上紧张压抑的队伍，而是将钢丝和鱼线拽出来，清洗掉血迹，收入口袋。
　　许家光回头看了一眼，镜片后目光严肃：“你在做什么？”
　　“回收一些危险道具。”冉舟并不担心被怀疑，“这些东西要是回到杀人狂手中被二次利用，可不是什么好事。”
　　许家光点头，大概是觉得冉舟说的有道理，没继续问。
　　不多时，李遥芳带着蔡乐和钱胜龙回来，从沮丧的神情就能看出他们一无所获。
　　蔡乐摇头：“实在看不出什么。”
　　气氛走向压抑沉默，但没有人会像新手那样大喊大叫发泄崩溃的情绪了。活下来的玩家对死亡和恐惧渐趋麻木。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选择最疯狂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现在还远不到极限。
　　冉舟看了一眼桌角的时钟。
　　七天时间还剩下五天半，照目前的速度，杀人狂和帮凶很快就能把其他玩家屠完。
　　他呼出一口气，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杀人狂继续猖狂下去，于是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分开去问问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看看能不能找出谁在说谎。”
　　李遥芳一愣，福至心灵地附和：“那我来记笔记，争取把每个人说的都记下来，这样更直观一点。”
　　不仅是前两次死亡的要记，之后的肯定也要记。
　　这是一种简单但有效的审讯方式，也是目前执法机关常用的手段。
　　李遥芳看着冉舟，记得他之前也提出过专业词汇，忍不住认为他在得精神病前是个警察，甚至可能是因为职业压力太大，才年纪轻轻就患上精神病。
　　一时间，李遥芳的目光带上几分怜悯。
　　孙婉伊冷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杀人犯和帮凶不在我们几个人里？”
　　“我没这么说。”冉舟摊手，“但我们总不能像待宰的羊一样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在紧张中等待死亡降临。反之，多做才可能让杀人狂和帮凶露出马脚。”
　　这个道理其他人不是不懂，只是不懂具体要怎么做。
　　冉舟带着李遥芳去楼上敲赵乔乔的门，赵乔乔开门时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茫然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冉舟解释了一番刚才对面厕所发生的杀人案，赵乔乔惊讶地望着他。
　　李遥芳快速写下她说的话，而对冉舟说的话简写。
　　“说一下从昨天到刚才，你都在做什么，越详细越好。对了，说慢一点，我们好记下来。”
　　赵乔乔看了一眼李遥芳手中的笔记本。
　　“昨天进入别墅后，我和田友刚、蔡乐、孟蔷先到二楼选房间，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在客厅里等大家加入。吃过午饭后我回到房间休息，晚饭前才出门，之后也是很早就回了房间，不过因为下午睡太久，我很晚才睡着。晚上我听到过隔壁钱胜龙健身的动静，但是他说的有人敲他的门，我不是很确定。”
　　赵乔乔的房间更靠近客厅，冉舟便多问了一句：“你也没有听到外面杀人的动静？”
　　“没有！”赵乔乔疯狂摇头，“我只知道钱胜龙后面来敲我的门，但是我害怕是杀人狂伪装的，所以没开门。”
　　“今天呢？”
　　“今天我起床后就听见外面在喊‘死人了’‘田友刚死了’之类的，很快出去看情况，然后就一直在客厅和餐厅、厨房里打转，哦，还上过一次厕所，就是离我最近的这间。”
　　说完她还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还好……”
　　因为有四个公用洗手间，大家很默契地分了男女。赵乔乔和柳幺鸣不住在一边，所以也没看到柳幺鸣的惨状。
　　盘问结束后，冉舟顺便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不舒服很严重吗，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
　　赵乔乔立即摆手：“不是，我是从小体质不太好，受不得凉，昨天进副本的时候冻到了所以有点感冒发烧，可能。”
　　冉舟问完后，让赵乔乔和他们一起下去，他还有事要说。
　　楼下，等冉舟和李遥芳两个人走后，许家光出声打破了沉默：“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件事很奇怪，我们不知不觉就开始听一个精神病人的话了？”
　　蔡乐挠头：“这……大概是因为他懂的不少吧？昨天他穿着病号服还没什么感觉，今天把衣服一换，跟警察叔叔似的，看着就让人安心。”
　　许家光忧虑更甚：“我怀疑我们被他误导了，这样下去，这场游戏会变成他的一言堂。他要真是好人还好说，但假如他是杀人狂或者帮凶呢？那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太担心，”孙婉伊看着许家光，“实在不行，我们多对一，总能赢的吧？”
　　“到后期人都不剩几个了，而且其他人还不一定站在统一战线。”
　　孟蔷磨好指甲吹了吹，又鼓捣头发，说：“这是你的判断，你要是担心呢就去找他对峙，我们就看心情决定帮谁，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许家光有点恼火地看着她。
　　孟蔷唇角带笑，却是讥讽：“不是你在暗示我们去试探他吗？你难道不知道，无论对方是不是杀人狂或者帮凶，试探都是有风险的吗？”
　　许家光一时语塞，声音弱了下去：“我没想那么多。”
　　孟蔷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倒也没继续为难许家光。
　　蔡乐正双腿蹬着椅子往后仰，突然坐起来，说：“我想到了！我们干脆一直待在一起，这样杀人狂不就无法动手了吗？”
　　“别想得那么简单。”说起这个，一直一言不发的钱胜龙似乎心有余悸，“我上个副本也是这种类型的，当时玩家里就有新人提议白天一起行动晚上睡一起，结果那次到了晚上十二点，所有人忽然就都睡着了！”
　　“再醒来时，我们就发现已经到第二天早上，有一个玩家死了，压根不知道谁干的。”
　　钱胜龙嗓门儿不小，正从楼梯走下来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是孟蔷凉凉的回应：“是啊，不遵守规则，就会受到惩罚。”
　　冉舟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从孙婉伊开始问一模一样的问题。
　　大部分回答都差不多，只有在“夜晚是否听到敲门声”这一问题上各有说辞。
　　孟蔷从始至终像条懒洋洋的蛇躺在靠椅上，仿佛不是来参加生死游戏，而是来度假的。
　　问完后，冉舟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分配了任务。
　　“孙婉伊和李遥芳做饭很拿手。做好几个人的饭累人，两位姐姐就只做这样事吧。”
　　“钱胜龙负责砍柴。”
　　“我和许家光来负责处理食材，还有帮忙搬运木柴。”
　　“蔡乐和赵乔乔负责看好仓库和水井，如果有人偷偷摸摸接近，一定要说。”
　　“孟蔷负责观察每个人的动向，写在本子上。”
　　其他人点头同意后再无其他表示，只有孟蔷笑了：“真会给人出难题。”
　　“对孟姐来说应该不难。”冉舟恭维了一句。
　　孟蔷从进副本起，一点都不紧张、焦躁，要么是不怕死，要么是久经沙场。
　　转眼又是夜晚。
　　又是诡异的敲门声。
　　这次冉舟醒了，听着门外的人只是不停敲门没有说话，持续几分钟后，敲门声变成像猫挠门一样尖锐的怪声。
　　冉舟依旧没有给外面的人开门。
　　即使这次很有可能不是杀人狂和帮凶的陷阱。
　　他闭上双眼，在心中划去了一天只杀一人的猜测。
　　看起来杀人狂会尽快杀死其他玩家，结束游戏，但他暂时想不到杀人狂为何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