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他是懂欺主的》带金摸鱼

2、又来

　　谢诚前脚刚走，谢轩的屋里很快就来了访客。他本人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在谢啸身边多年，他早摸透了那个疯子的脾气，只要谢啸不死，即便自己跑再远都会被抓回去，疯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谢轩回京的这一路，也并非一直相安无事，也曾险些被谢啸暗中伏击的眼线擒回，可这些人似是畏惧谢诚般，只要谢诚在谢轩身边他们就迟迟不会动手，眼下谢诚刚走片刻，他们已然迫不及待地出动了。
　　对房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早有预料，谢轩不惊不诧地靠在塌上，目光灼灼地打量着黑布遮面的那些人。这次来的人与之前的不同，其中一个身材甚是高挑，虽然有黑布遮面，谢轩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抬手支腮就笑，嘴里啧啧惊讶道，“这不是我谢轩的前家仆沈上风阁下吗？你果然是谢啸养的忠狗啊，我才回府几天，他就派你来了，我猜这次又是为了掳我去北疆对吧？哎呀，你看这次是不是和上次还挺像的，无论谢府有多少重兵把守还是轻而易举让你摸进来了，真不愧是我以前的贴身侍从，对我们谢府上下了解得如此透彻。”
　　沈上风：“……”
　　院外两拨人刀光剑影相向打得激烈，一拨是沈上风带来的死士，一拨是谢府的暗卫，双方战力斗得五五开，没谁能占上风，而谢轩屋内留守伺候的仆从无一例外皆被放倒，不过都不是来人动的手。
　　沈上风站在屋里借着昏沉的光线在打量谢轩，台上的烛火幽幽，暖光只映出他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瘦屑的肩膀几乎撑不起耷拉在他身上的内衫，衣襟前露出好大一片胸口，能看到他躯体上缠绕着的层层纱布，弱得似乎风一吹就倒，谢轩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那笑容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凉意，让人背后生寒。
　　谢轩示意让他看满地一群无法动弹的仆从，邀功般地道：“在你来之前，这些人我都帮你料理完了，我也知道你们惧怕谢诚一直迟迟不敢动手，所以今天还特意帮你们把他给支走了，他不在你们才能有机可乘好下手，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贴心？”
　　沈上风：“……”
　　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对牛弹琴了半天，谢轩很是不满，“你怎么不说话？以前你跟在我身边不是无话不说的吗？五年时间没见，我们主仆久别重逢，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愧疚，比如后悔？五年前你把我掳走交给谢啸后把我害得可惨了，你十岁入府做我贴身侍从，我们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不知你居然是谢啸埋藏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当年还真信了你认主立下的那句‘此生永不欺骗，永不背叛’的誓言呢，你发这种违心的誓不怕遭报应吗？过来跟我说说嘛！”
　　沈上风：“……”他闻言依旧未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谢轩，目光中有什么流转而过，稍瞬即逝。
　　谢轩孜孜不倦地怂恿他开口道：“当年你把我交给谢啸之后你就消失了，我一直想找你交流交流来着，隐藏在谢府当卧底，又是扮演仆从，又要扮演玩伴，万一被发现了不仅小命不保，还会打草惊蛇，所以抓到谢府二公子这么有难度的事情应该算大功一件吧？谢啸有没有给你赏赐，赏赐了多少啊？你别站着，过来坐下说说。哦，我知道，你怕我会埋伏对吧？”
　　他说着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又撩起身上单薄的中衣，证明啥也没有，“你看，我不仅没藏暗器，身上也没有毒药，而且我又不会剑，手脚还断过，肯定打不过你的，放心地过来吧。”
　　屋外，又一波谢府的暗卫蜂拥而来，沈上风带来的人已经死了不少，但他始终警惕着谢轩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明知他来意不善，会上赶着把自己往里送的人，谁都能看出其中有诈。
　　沈上风犹豫拖拉迟迟不动，反而是谢轩等不及了，抬起双手就伸给他道：“又有人来了？快快快，快抓我走吧，这不是你的任务吗？再不来抓我，失去这次机会，你下次可没这么容易得手了。”
　　心知眼前的形式不容他继续耽搁，沈上风的身形在屋里一闪，谢轩的双手就被绳牢牢地束住，再三确认他身上没有埋伏，人往肩上一扛，沈上风动作迅速带人就走。
　　谢轩口口声声怂恿沈上风抓人，真等沈上风触碰他时，脸色又是阴沉罩面，开口就大骂道：“让你抓就你就抓，沈上风你还真是听话的好狗！我叫你声狗，你敢应一声吗？！”
　　沈上风充耳未闻地带人出屋，躲过包抄过来的谢府暗卫，宛如脚上生风般直接飞出了谢府的院子。见他得手，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主动赴死舍命为他断后。
　　谢轩被擒不挣也不扎，吊在沈上风的肩上看着周围飞驰的夜景，静观其变片刻，他才咦了一声，惊讶道：“我说这条路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当年你掳我出府那晚逃跑的路线吗？你们抓人的手段强硬不堪，逃跑路线居然也不换一条？那下一步不会是去那位大人家里避风头吧？”
　　沈上风：“……”
　　又是一阵沉默的无言应对，谢轩自讨没趣目光冷冷地观察着四周，仿佛是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天谢轩刚过完十五岁生辰宴，作为谢轩当时的贴身侍从沈上风诱骗主人出府不成，杀了谢府侍卫强行带谢轩出府后，在京城里躲避追捕东躲西绕，最后躲进了一个别院，那是谢轩去往魔窟之前，抵达的第一个接应点。
　　五年前谢府侍卫被杀还丢了二公子，谢轩被持的那晚就惊动了整个京城，皇室得到消息后连夜封锁全城出兵进行大肆搜捕，可是重兵在城里搜寻了三天三夜尽是一无所获。当时街头巷尾流言纷纷，每个人都在思考谢府二公子是怎么在封锁的京城里消失的，难道有妖术能遁地不成？
　　其实没人知道谢轩被掳后一直并未离京城，而是被锁在一个偏院里关养了一月有余，直到京中的风波逐渐平息，他才被辗转到别处。
　　如今历史重演，谢轩心里被刺得不是滋味。
　　不知沈上风是听命行事，还是故意为之，同一地点，同一手段，同一线路，他们这套路不变的抓人方法看似屡试不爽，可未免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不仅像是在嘲讽他无用，也顺便嘲讽了一番谢家。
　　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功夫，沈上风在夜中翻身进了一座大宅的清冷偏院，按照接应程序，那里应该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等待的人一副焦头烂额地在院里踱步，看到有人翻墙进来，急急迎上来就道：“你说要带人来避风头就避风头，怎么事发如此突然？还没得商量，真当我这里是接应辗转的据点吗？”
　　谢轩终于听到沈上风开口说话了，他言简意赅地道：“尊上有命，不得违背。”
　　那人道：“如今京中形式不比从前了，我不想再与玄门□□有任何牵扯。何况你们又是抓谢家的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真以为不会查到我这里？若是让谢家背后的那位知道了……我不过一介小官，丢官职事小，只怕会株连九族！”
　　沈上风道：“所以？”
　　那人道：“我也非那些知恩不报之辈，感念尊上从前的协助之恩，所以此次只能留你们一夜，仅此一夜！过了今晚你必须带他离开这里，日后无论再有何纠葛，都别再来找我了！”
　　他的口气又恨又怕，特别是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恶狠狠地瞪了眼沈上风肩上的谢轩，发现挂在沈上风肩上的谢轩居然也在直勾勾地看他，四目相对时，那人被谢轩的目光生生逼退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夜色漆漆暗沉，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却好像是红色的，很是邪魅诡异。
　　“知道了。”沈上风也不与那人啰嗦争辩，抵达目的地谢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睁眼时，已毫不客气地被摔到地上，披散的头发都乱在脸上，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谢轩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院落的主人，然后笑着对那人打招呼道：“太仆令大人，别来无恙啊。”
　　那人正是当朝下七品官员太仆令，身上来不及整衣戴冠，披着缓袍头发凌乱，看起来是匆忙赶过来的。
　　没想到会被认出来，太仆令受惊吓了一跳，低头指着地上的谢轩惊道：“他他他他知道我是谁，你怎么没蒙住他的眼睛？！”
　　沈上风扫了一眼谢轩，回答道：“方才太过匆忙，尚未来得及。”
　　太仆令道：“他看到我的脸了！万一说出去……”
　　沈上风道：“说不出去，我们只留一晚，明日我就带他走。”
　　谢轩插嘴不同意道：“怎么只能住一晚呢，我记得五年前我可是在太仆令大人家里住了整整小一月呢。这几日我一直病着没来得及拜访太仆令大人，就住这么一晚实在太短了，我还想与太仆令大人叙个旧，好好感谢一下大人五年前的照顾之恩。”
　　太仆令差点惊掉下巴，“五年前……五年前……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轩甩甩头从地上爬起来，笑得阴冷，“太仆令大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五年前我被抓时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五年后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想我在北疆关了五年都没死，当然会想办法把你们如何算计我的破事一五一十地查出来呀。当年我被掳去北疆，是谁提供据点庇护，是谁一路帮忙掩藏行踪，是谁负责支开搜捕，又是谁将我伪装转移，甚至你们背后都得了哪些好处，我都一一查了出来并记着呐，就等着哪天和你们清算一算。这不，真是赶巧，择日不如撞日。”
　　太仆令胆小，听了谢轩的话已骇到站不住脚了，愕然跌坐在地道：“……你你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