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今朝与明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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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安不知何时先她一步，上了唐家的马车，一口一个糕点。
唐衿衿一看，好哇，就给自己剩了俩。
她大恼，忙将剩下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免得一点儿都讨不着。
后果便是险些噎着，孟九安笑嘻嘻地，适时递上一杯茶。
也是她唐家的。
唐衿衿愤怒地一饮而尽。
小鱼也在后头跟了上来，不料一抬头，见自家马车多了个男人，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你……这……”
她缓了缓神，看了眼后头孟府的马车，又看看孟九安，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对自小服侍京城小姐老爷们的小鱼而言，着实过得有些多了。
孟九安难得心虚地咳了一声，瞟唐衿衿。
唐衿衿哪里想理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叫小鱼上来。
唐家的马车承载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骏马起势，载着几人驶向远方。
好在唐府与孟府算是一个方向。
小鱼正襟危坐，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孟九安看。
那孟府的马车就跟在他们后头，却是空无一人。
唐衿衿狐疑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确信身上没藏其他糕点了，才开口问。
“说吧，上我家马车做什么？”
“不是要夜探皇子府么，总得定个时候。”
可怜的小鱼，险些在马车里头站起来，她瞪大了眼，惊呼：“夜、夜探……什么？”
唐衿衿摁住小鱼，“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尽早……”
“那怎么行？”孟九安悠哉哉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倒真给他作出几分文人样子。
“你这么久没活动筋骨，白日那一簪都歪了吧？就这样过去，还不待过墙便被抓获了。”
……原来被发现了。真是有够丢人的。
一旁的小鱼不懂，唐衿衿却是明白的。孟九安所说的“久”，是当真太久了。
她需要尽早找回当初的状态才是，唯有一身实打实的武艺，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这些天晌午时分记得来西郊，我陪你练习复建。”
孟九安存了点微妙的爽感——除了唐衿衿刚入门的那段时日，他还能在旁指点一二；后来她进步飞速，压根轮不到自己多嘴，让他郁闷了好一阵子。
如今，竟还能找着机会，品到幼时短暂的体验。
孟九安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做足了预设。
不料，一旁的小鱼又幽幽开口道：“小姐……您要偷偷溜出府？”
唐衿衿与孟九安二人齐齐看了小鱼一眼，又相互对视，最后各自扭头瞧街景。
装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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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靠近了唐府，停下了。
早在半途，孟九安便寻了段僻静路跳下了车，回去孟家。
唐衿衿不待小鱼搀扶，径自跳下了马车，朝大门里走。
正此时，另一辆唐家的马车也在门口缓缓停下。
从上头下来的，是十四五岁的两个姑娘，正是二姑娘唐言希，与三姑娘唐言舒了。
她们正从学馆回来，举止娴雅地在婢子动作下落了地。
尤其是唐言希，这孩子一身水色软纱百褶裙搭着月白衫，娉娉袅袅地掠过唐衿衿，瞥了她一眼，不言，径自过了门。
唐言舒则是一身葵黄垂领衫，配橘绿织金顺褶裙，跟在她姐姐身后，自以为隐蔽地、小心翼翼地打量唐衿衿。
直看了好一阵，唐衿衿终于忍不住道：“三姑娘有什么事要讲？”
唐言舒被吓了一跳，结巴着接道：“什、什么……谁看你了！你不要跟我搭话！”
说罢，瞪了唐衿衿一眼，匆匆走远了。
没人说她看自己啊……这姑娘怎么觉着脑子不大好使。
唐衿衿耸了耸肩，带着小鱼踏上了回如意苑的路。
“小姐莫要在意，三姑娘她性子一向如此……”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在意啦？”唐衿衿好笑道，“赶紧回去洗漱了，今儿累死我了。”
小鱼还忧心她家小姐刚回京没多久，受到如此直白的排挤，会心感不快，闻言舒了口气，应声：“是！”
到底是大户人家，唐府的床睡起来就是要比山庄舒适，唐衿衿一夜好眠。
孟夏过半，京城总是持续不断晴雨交替的天气。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阵雨，待清晨到来，也便停息了。
露水于枝叶上小憩，细闻能嗅见一缕被雨水发酵出来的泥土气。唐府下人们已然在安静地打扫院子，小姐们也早早起了。
唐衿衿不得不入乡随俗，唉声叹气地换衣，照着府中规矩，前去正房请安。
一路上偶遇了言希言舒两姐妹，这二人似乎都有自己格外中意的颜色，衣服除了样式变换，仍旧是一蓝一黄。
言舒一如既往地跟在言希身后，也不好好看着前方走路，东张西望的没个样。
忽然瞥见了唐衿衿的身影，她又是一惊，吓得往旁跳了一小步。
这回，唐衿衿着实纳闷了，她只礼貌问好。
唐言希没再同上回那般无视她，循着礼节，轻声道：“见过大姐姐。”
唐言舒却是憋了好半晌，仍是只憋出来一声轻哼。
她扯扯言希，催促对方赶快带着她走。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唐衿衿认真地思考起来——她前世刚回府的那段时间，莫非与唐言舒产生过摩擦？
要不然，对方的态度怎么这样奇怪。
然而，她对于唐言舒的印象实在浅薄，又隔了太久，她回想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绪，索性草草放在一边了。
赶场子一般，迅速照着流程请完了安，也没再同那两姐妹多说什么话。
回去的路上，唐衿衿终于憋不住狂打哈欠，生理性泪水填满了眼眶，快要识不清路来。
你说唐府的床榻再舒服，这睡不够也不成啊。
匆匆回了如意苑，小鱼见唐衿衿走进内屋，边走边褪去衣裳。
“小姐……小姐？”
小鱼东倒西歪地去接她随手乱丢的裙衫，茫然地唤她。
唐衿衿一个翻身上床，当即开始睡回笼觉。
“……小姐。”
里头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
小鱼木然地在床边立了半晌，认命般退下了。
还贴心地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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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
阳光照得院子四处寻不见阴影。唐衿衿睁开眼，尚有些恍惚。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回了江南，什么都还没发生过。
当望见窗外有些刺目的日光，才堪堪缓过了神。
江南巳月的阳光不温不火，是温润的，衬得每一株草都似玉翡翠，与京城大相径庭。
她在床上呆坐了会儿，才找回点魂，爬起来要叫小鱼。
忽然，她发觉半桌上多了一个油纸包。
这是……？
唐衿衿起身去瞧，纸包下头还压了张纸，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午时，西郊】
这四个大字的下一行，还有两个小字。
【赔罪】
于是她又去拆油纸包，里头盛了几块白玉霜方糕。
就这么几块，敷衍谁呢？
唐衿衿心中不满地哼道，将糕点藏起来，唤小鱼给自己洗漱。
她心不在焉，堪称敷衍般地用完了午膳，又故作叹息，“鱼啊，我想吃糕点了。”
“啊？这才刚用完午膳呢，小姐。”
“这怎么能一样？”唐衿衿义正言辞，“我用了膳，与我想吃糕点没有半分干系！”
小鱼被她的歪理征服了：“……那，我叫下人们这就去做，小姐稍等……”
“不行！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啊？”
小鱼傻了眼：“我、我哪里会做糕点……好吧，我的确是会些，但到底不如厨娘们的手艺……”
“我就是……忽然想吃你做的了！好小鱼，你就依我吧……”
唐衿衿可怜兮兮地晃小鱼胳膊，没两下小鱼便缴械投降。
“好好好，我去做便是了。那小姐稍等片刻。”
小鱼叹了口气，离开了内室，前往后厨筹备了。
太久未下厨，哪怕只是点心，小鱼也有些手忙脚乱，好容易做完了一盘子外观看得过去的，待她回去一看，已然不见唐衿衿踪影。
“……小姐？”她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将盘子放下，她在桌上看到了一张纸条，显然是刻意留在这里的。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对不住！给我留两个！剩下的犒劳自己吧。】
“……”
小鱼黑了脸，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
下次、下次定不会再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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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朝西走，人烟越稀疏。
这里是京城最寂寥的地方，呼吸间尽是翠色。人们浸在花街闹巷当中，自然无心品赏自然生出的景色美不美、有几分。
又朝里行进了段路，紫藤逐渐多起来。这京城紫藤的树干生得各有各滋味，歪七扭八的有趣得紧。
唐衿衿正寻着，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划破静谧的空气，直直朝自己袭来。
她侧身避过，反手向身后探去，将今朝拔出了鞘。
石头子儿砸了个空，紫藤树上，兀地跳下来一位通身烟紫道袍的少年，方才躺在上头被紫藤遮掩着，一时间竟难辨分明。
他甫一落地，唐衿衿持剑攻去，剑尖直指孟九安，身形极快。
孟九安同样侧身闪躲，背手去握剑柄。唐衿衿就势向他躲闪方向挥去。
“铮”的一声——
二剑重重抵在了一起，恍若隔世，恰是隔世。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今朝与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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