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赴今朝》江羡月

12、夜探皇子府

　　唐衿衿与孟九安面面相觑。

　　“为何突然……呃？”

　　她本要说“突然改变想法”，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还评价唐言舒对此毫无想法，自然也提不上改变了。

　　“你……怎么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唐言舒有些急切，又似是为了掩盖什么，“不行就算了！谁稀罕习武，累都累死了……不就是、不就是看上去帅了一点点吗，我才不稀罕。”

　　唉……

　　唐衿衿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教你弓箭。”

　　“当真？”唐言舒眼睛一亮，浑然忘了自己刚才的话。

　　然而仅仅高兴了一瞬，她又瘪了下去。

　　“不行。只是学弓而已，还是没法不嫁人啊……或者，有没有那种让人无法动情的蛊虫！”她眼珠子一转，想一出是一出。

　　“啊？”

　　“就是……药啊！蛊虫啊！什么都好，有用就成，我实在看不得二姐姐那样了……我自己也不想变成那样子……”

　　“你说二姐姐……唐言希怎么了？”

　　“啊！”唐言舒猛地掩住口，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唐衿衿有些好笑道：“蛊虫这东西可邪得很，少有正经门派会使，更不要提不知由头的药物了，哪有这种功效的药啊。与其要这些不切实际的，不如跟我说说吧，唐……二妹妹她怎么了？”

　　唐言舒纠结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同她解释起来。

　　原来，那素来听话守礼的唐二姑娘，心上竟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两情相悦。

　　他们私下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待那人来提亲了，近来却出了点小摩擦。

　　“等等，那人是谁？”唐衿衿问。

　　唐言舒默了好半晌，心虚道：“徐家的二公子，徐尚宇。御史中丞的儿子……叶子莹的表哥。”

　　在这里特地提一嘴叶子莹，自然不单单因为唐言舒不喜她。

　　本来么，唐言希配徐尚宇，算得上下嫁，倘若她真心要定了那人，顺顺利利、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定然是没什么问题，也难在婆家受委屈的，也算是个好去处。

　　只是就像上面说的，他们近来闹了些小矛盾。

　　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吵嘴——要说起来，唐言希那样的人居然会与人闹别扭，看来的确是相当信任对方的。

　　然而事态的转变，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吵嘴。

　　那徐尚宇不知怎么的，心中烦闷，喝了些许小酒，偶然遇上了表妹叶子莹，便不小心透露了他与唐言希的事情。

　　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自那天起，叶子莹时不时便会登门拜访，自然不是找徐尚宇，而是去陪他的母亲薛氏谈天。

　　这么持续了一段时日，薛氏对叶子莹是千万般的满意。

　　薛氏没什么心眼，丈夫又老实，徐家结构简单，少有能与她解闷的同性，叶子莹又算是一家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叶子莹是最好的儿媳人选了。

　　“气死我了！”说到这里，唐言舒气恼道，“那叶子莹就这样能装，三两句便把徐夫人勾得团团转！”

　　“那徐尚宇又是什么态度？”唐衿衿追问。

　　“谁晓得……好吧，他自是不愿的……叶子莹生得学识文采皆不如二姐姐，又没有二姐姐漂亮，便是身份也够不上，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偏生就是那徐夫人与她一见如故，怎么说就要叶子莹！”

　　唐言舒愤懑不已，越说越焦急起来，“这事儿传进了二姐姐耳朵里，已经郁郁不振了许多天……说白了都是为情所困，这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生如此恼人？”

　　这话问唐衿衿，她又哪里答得上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她记得唐言希最后似乎还是嫁给了徐尚宇，只是波澜颇多，很是不易。

　　她前世并没有怎么在乎那些事情，因此了解不深，如今听来，难免唏嘘不已。

　　“你也不必如此忧心，若是有缘分，总能走到一起的。我相信二妹妹她心中有数。”

　　也不知唐言舒听进去没有，稍稍平静了些，却又有些低落。

　　“二姐姐若是嫁了人，府里就只有我一个唐家女儿了，那些小姐们又不乐意同我一起玩……诶、你会在京城呆多久啊？”

　　“这个……”唐衿衿一怔，“待事情全部办完后，就会离开这里吧。具体要多久……我也不确定。”

　　“好吧，那你还会回来吗？”

　　“应该……”

　　唐衿衿想了想，忽地摇头，抬手按在唐言舒的头顶上搓了两下。

　　“嗯，会的。”

　　“啊——我的头发！”

　　唐言舒气恼地将自己头发救了回来，转身就要走，然而没两步，她又冷不丁回头。

　　“真的不收徒弟了吗？”

　　“不收。”

　　“……哼！”

　　-

　　总算哄走了唐言舒，她舒了口气。

　　回头再看孟九安，还是靠在紫藤树下发呆。

　　这人在她和唐言舒开始谈话没多久，便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知在思考什么。

　　“师兄？”

　　光线忽然被晃了两晃，孟九安恍惚回神，唐衿衿在他面前困惑地盯着自己瞧。

　　初夏的风温和得刚刚好，紫藤一束束地随之飞起来，打到了唐衿衿脑袋上，换来“哎呦”一声。

　　这死物下手有够重的，她揉揉发顶，将细微的不满无理由地摞到了孟九安身上。

　　“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话你都不听！”

　　“……要核桃酥还是杏仁糕？”

　　“都不要。我要小桃酥，十两。”

　　诈骗了明日份的十两糕点，唐衿衿心满意足，总算想起了正事。

　　“对了，上回说的夜探皇子府……该实行了吧？”

　　她满脸跃跃欲试。

　　“噢……你要今晚就去吗？”

　　很显然是的。

　　“嗯！你可别拖我后腿。”

　　“是是是。那唐大小姐，回去更衣吧。”

　　“不许这么喊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收了剑，踏上回程的路途。

　　紫藤在他们身后悠悠地晃荡，等待下一次造访。

　　-

　　夜色降临。

　　皇子府高耸的院墙在如水月光下，无由来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静静地守护着其中的秘密。

　　唐衿衿与孟九安通体便于行动的黑衣，任谁见了，都看得出他们是来干坏事的。

　　月不黑风不高，远方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丝竹声，还显得挺有范儿。

　　“唉……回头得被爹骂死了。”

　　“师父才没有那样小心眼呢，不过就是一皇子府，闯便闯了，别被抓包不就成了？”

　　“你倒是轻松，哪回挨骂的不是我呀？”

　　唐衿衿心虚地吹起了口哨。

　　背着静谧的夜空和点点繁星，二人趁着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树叶间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举越过了高耸的墙头。

　　皇子府的布局极考究，也是真没什么意思。

　　这里的每一寸石砖草木，都让唐衿衿感到陌生又熟悉。

　　到底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她的心跳随着远处的乐声一同起伏。二人轻巧地跳上房梁，趁着夜色避过侍卫的搜查。

　　府内大多宅院都尚未熄灯，这个点的段文煜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头。

　　无需多想，二人一路朝里谨慎行进着。

　　-

　　夜色如墨，曲折廊道旁偶有几盏矮灯。

　　一个太医模样的人自书房匆匆出来，走向不远处尚算明亮的一方地，那里同样有二三太医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如何？”

　　刚出来的太医摇了摇头，愁眉不展，“一样。”

　　“这这……这可怎么说啊！”

　　“我劝殿下生育之事，需天时地利人和，养精蓄锐，险些被赶了出来……只得开了一剂药方，以滋阴补肾、调理气血，只是……”

　　他摇头叹息，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忽然，旁侧传来了什么石子自房檐跌落的声音。

　　众人疑惑望去，一只黑猫伸了个懒腰，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迈着步子走远了。

　　无端端被一只猫鄙视了，太医们本就烦闷的心头更是愤愤，谈着天走远了。

　　屋檐后头，唐衿衿与孟九安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言。

　　段文煜生育能力有问题？

　　唐衿衿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叶子莹当初说自己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不会是那徐尚宇的吧！？

　　唐衿衿脸色顿时差了不少，倘若当真如此，她回头必然要劝劝唐言希了。

　　“……殿……先前……”

　　下方的书房里，忽然腾空冒出了另一道音色，听起来有些耳熟。

　　唐衿衿琢磨了会儿，确信是先前赏花宴撞见的人。

　　之前没能看到对方的长相，于是他们对视了一眼，学着话本子里写的操作，悄悄揭开了一块瓦。

　　俯视看去，段文煜端坐中央，辨不明晰神情。另一侧的角落，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

　　唐孟二人屏息凝神，捕捉他们的对话。

　　那身形瘦弱、手脚细长的男人抬起头，只是极平凡的样貌，脸颊略显凹陷，颧骨突出，眉毛极淡，眼睛略小，滴溜溜地转。

　　“查到了没有？唐衿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段文煜沉声问道。

　　那男人忙作揖道：“殿下莫要担忧，这蛊虫可并非如此好解的。”

　　唐衿衿微愣，孟九安面色徒然冷了下来。

　　……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