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得来半日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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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吃？”
那边白亦墨将两个小朋友安顿好，回到餐桌旁，雳猫已将一切收拾妥当。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装在一次性的餐盒里，桌边放着两套碗筷还有一套刀叉。
见赤若冥没有跟出来，雳猫见怪不怪，麻利地将那套刀叉收了起来。
“他累了。”白亦墨拉开椅子坐下，靠着桌子对齐筷子，夹了几块肥嫩流油的红烧肉到自己碗里，就着大米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雳猫反而没动筷子，没什么形象地趴在桌子上，那双竖瞳在眼中转了几圈，吐槽道：“他倒是谨慎。”
雳猫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副本时，自己想趁着夜晚在那诡异花丛中吓赤若冥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人睡眠太浅，自己还没过到近前就醒了，没有任何吓人成功的乐趣。
“你不是说以前跟他关系不错吗？怎么连你都防？”雳猫问。
“准确说，”白亦墨停止了咀嚼，将嘴里的食物都咽了下去，才继续道：“他给予吾求生的欲念，吾还给了他，此为两清。后来有幸再相遇，他成了吾活下去的执念。”
雳猫咂咂嘴，道：“有点肉麻。你喜欢他？”
白亦墨认真思索过后，道：“喜欢？师父和师丈的那种吗？那算不上。最多是倾慕。”
如他在最初集结的那个房间说的一样。
“吾欠他的有些多，他也有欠吾的，纠缠的联系虽已断裂，但此事已成吾的心魔，不利于修炼。吾来这一趟，带他离开游戏，实现他自由的夙愿，也就两清了。”
他说完，又朝着桌上另一盘肉菜菠萝咕咾肉下了筷子。
这桌上的菜全是肉菜，就连那汤都是熬成乳白色的山药香菇母鸡汤。
菜都是白亦墨在看着雳猫收拾卫生时自己点的，他除了水果干之外只爱吃肉，菜只爱那些能捣烂拌在饭里的。雳在猫的影响下也特别喜欢吃肉，尤其是生肉。
至于赤若冥……就连白亦墨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位永远在假吃，也不曾给其他人透露过自己的喜好。
“小白。”雳猫托着腮，眼底尽是复杂的神色。“人是复杂的，有时把一切都看得太清，反而不是好事。”
“……”白亦墨翻了翻眼皮，露出那双不知何时又变成鲜红色的眼睛，他颇为无奈地说：“看不清对吾而言才是累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
“那为什么要把关系理解得那么复杂？”
“你要看清它的复杂，”雳猫顿了顿，经过一番心里挣扎，说：“然后学会明哲保身，糊涂地过日子。”
白亦墨却摇头：“明哲保身等于慢性死亡，管他是否复杂，腐朽的杀过去，麻烦的也杀过去，就解决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是师父教的，当你的实力足够强时，就没有麻烦存在。”
那一桌子菜在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所剩无几，白亦墨单给雳猫留了一条红烧白鲢鱼，一口没动。
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尊老爱幼，纯纯是雳猫在猫的影响下喜欢吃腥，腥到正常人吃一口都会吐的程度。
所以当认识雳猫的人和雳猫一张桌子吃饭时，都会默认不能让雳猫碰菜谱，不然这顿饭还没开始吃就全捂着鼻子跑出去了。
雳猫则是无语：“你和他能一样吗？你是什么性格？他是什么性格？你是全程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是恨不得把所有人的锁链都给拆了。他的人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借鉴意义。”
“明哲保身也没有任何意义。”白亦墨伸手从商家给的餐巾纸中拿出来了一张，甩了甩，矜持地擦了擦嘴。
“就像你，难道未曾后悔当年的‘糊涂’？”那双犀利的红色眼眸看向雳猫，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
“啧。”雳猫躲开那视线，低下头才发现三菜一汤只剩青菜，白亦墨这动作看着慢，但吃得极快，似乎是不带咀嚼直接咽。
正好，给了他一个岔开话题的机会。
“你这么不给我剩点肉？”雳猫终于动了筷子，并且迅速抢了鱼尾的肉，边吃边问：“你下个副本选好了吗？我再不进游戏要被强制执行了。”
『雾中船』副本总共进行了六天，局内局外时间一致，雳猫在这期间也没有参加其他副本。
十四天没有主动参加游戏有惩罚，雳猫也是个不想参与过多的，所以想着能不能跟着白亦墨他们进下一个本凑合凑合。
白亦墨也不继续挖苦他，召出界面将新副本的界面发送给了雳猫，道：“嗯。”
雳猫翻开详细介绍界面浏览起来，越开表情越怪异，连筷子都放下了，抬头疑惑地问：“你要是想隙间了我现在带你回去，咱不是非得在这里待着。”
那页面上是这样写的：
【?名称：长街之南
?定位：多阵营对抗本（可自行决定阵营）
?参与人数：10
?评级：A
?平均探索度28％
?关键词：『高自由度』『探索剧情』『权力战争』『微恐怖』『玩法多样』『此消彼长』『以血为食』『经营』
?简介：在西大陆与南大陆交汇之处有一座名为见明泰的枢纽城市，见明泰内有一条移动的东西走向长街，长街名为歌尔珠，是一条分界线。长街之东为平民区，长街之北为贵族区，或因嫌弃或因惧怕，没有人踏上这长街。
可自这魔石革命之后，东区的一部分人看到了商机，逐渐发展起来，成为拥有钱财的“新贵族”。他们将东区打造成真正的陆上枢纽，吸引无数人踏进这座城市，建设这座城市，想要参与和管理这座城市。
由此引发了这片土地的所有者，也就是旧贵族们的不满，他们以骑士团的铁骑踏过长街，重新接管了东区。“新贵族”们对此不满，组织了魔法师们进行反抗。
这场新旧之争引来了帝王的注视。
帝王派出特使拜访这座城市，并召开一场由多方势力参加的公民大会，来处理几封匿名的请求信——关于见明泰的所属权的问题。
谁能笑到最后呢？谁又会人头落地？
长街之南或许会有真正的答案。
?主要角色……】
就看那个以血为食和此消彼长，雳猫就觉得不对，他这几日到处探索了一番，也打听到了一些老玩家之间互通的暗号。
这俩词放一起基本等于这个副本鼓励玩家间互相厮杀来获取一种总值一定的代币，加上十人局和阵营本这俩配置，厮杀环节没跑了，匹配的时候就得互相多看对方的众生面两眼，好方便杀。
是刀俎也是鱼肉，这情况雳猫可太熟了，和隙间没什么区别。
“你可以去这几个本。”白亦墨又发了几个副本给雳猫，粗略一看，基本上都有『休闲娱乐』『养老』这两个标签。怕雳猫认为他搞年龄歧视，白亦墨补充道：“六日之内吾和他去不了那个副本。”
“为什么。”
白亦墨面无表情地说：“他起不来。”
他可不认为这次赤若冥能很早就出来并要求进副本，对此他甚至做好了十三天后再去把赤若冥叫出来的打算。
“赤若冥能睡这么久？”雳猫表示质疑：“他又没昏迷，怎么会睡那么久？”
白亦墨点头，并说道：“他最多一次性睡了十年。”
“睡眠质量真好。”
与此同时，睡眠质量很好的某位正在沉浸式体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的他在无休止地坠落，眼前扭曲的气流来自无人问津的峡谷，来自浮动着贪婪与脏污的河流，来自黑绿色的墙砖，来自一艘在身后呼啸而过的船，来自一片血红色的沙漠。
他如太空中的一颗陨石，燃烧着，旋转着，慢慢被磨灭作一粒小石子，不痛不痒地消失在落地的前一刻。
本应是梦中最吓人的坠亡，却让他有种由心而生的欣喜之感，仿佛迎他而来不是粉身碎骨，而是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自己喜欢坠落，这一点赤若冥知道。自己曾无数次坠落，赤若冥现在知道了。
“或是拿着你们的武器与那些腐朽的、不安宁的垃圾一同化为灰烬。或是奉献你们的武器，臣服于朕！臣服于伟大的统一的梅卡拉帝国！为人类的璀璨而战！”
——一道有些失真的声音伴着震耳欲聋的风声响起，赤若冥只是起了一丝的疑惑，眼前扭曲的场景就成了一张巨大的立体版舟卜忑大陆地图。
舟卜忑由六块或陆上相连或隔海相望的大陆板块组成，分别有自己的名称，但人们为了方便普遍都以方位称呼它们，东大陆、西大陆、南大陆、北大陆、中央大陆以及一个被魔法师们暴力从西大陆上分割下来的孤岛。
这个孤岛并不被大众知晓，因为这地方被国家定义为禁区，且有大魔法师施展认知混淆魔法，无法被找到。
这地方就是失落之地。
“这里——无数伟大的、光荣的战士在这里被埋葬。而从此刻往后，一切都将走向终局。余，舟卜忑的芈兮兹菲尔，在此封印这魔渊。”
地图的一角骤然放大，像是镜头无限倍数地放大，他头朝下坠向那片红沙，看见那红沙之中的累累白骨，也在那之中看见一个矗立的、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消失得极快，不等眨眼的晃神，便只剩一个矮矮的红色坟头，如枯竹般笔直又多节的法杖戳在坟头上，残破的斗篷系在那法杖上伴着狂风飘扬。
日复一日，红山漫天，风永不休。
而赤若冥重新回到坠落的起点，再向孤岛那边看去，空无一物，像是被某种神明抬手抹除了，不剩一点痕迹。
那地方太过空荡，连着赤若冥的心脏都跟着一起变得空虚，酸涩的情感涌上大脑，连带着全身都变得酥麻无力。
他想：我大概在这里死了。
好古老俗套的故事，救世主以死亡为代价解决一切，人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happy end。
赤若冥又想：我都死得这么圆满了，谁这么缺德让我参加这重生游戏。
忽然，福金的话回荡在他耳边：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你偷偷从游戏里拽出来。
哦，那个缺德玩意儿是白亦墨。
如此赤若冥转念一想：那估计是还有什么未尽的职责还需要自己吧，死了都得活过来加班，应该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可如果我只是一个游戏NPC，一个被设定好结局的数据，什么算是改天换地的大事？游戏服务器被入侵了？
赤若冥在睡前恶补了一下经典游戏设定和网络游戏相关知识（主要来自空微），非常快速地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串数据这个设定。
真让人苦恼。
赤若冥摇摇头，看着眼下不断靠近的风景，感受着坠落带给他的、无尽的欢喜，他选择了沉溺。
在千万次坠落后，他缓缓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淡黄色的床顶帷幔在无风的屋中静静地站着，浅浅的光亮在床铺周围点起小小的夜灯，手中的饮辰依然靠在心脏旁边，一如他睡时的样子。
他盯着那浅黄色许久，才意识到这是自然醒。
真难得——赤若冥开心地想。
召唤出系统界面一看，邮件那里躺着系统发给他的结算邮件，末端写着接收时间为十天前。
我一觉睡了十天吗？怪不得这么舒服。
打开结算邮件，消息如同在超市疯狂大采购后的结账条，一滑都不见底。赤若冥快速浏览了一遍，重要信息只有三条。
①副本卡池开出来了个永久技能卡【颠倒】，评级为【？】，来自海蜃，作用是可以指定某两个技能或是道具的效果互换。例如同时使用火球术与水球术，在使用【颠倒】后，水球可以把人烧成灰，火球可以把人浇个透心凉。
②他又多了个个人技，但获取方法不是抽取，是通过鸠姑娘给他的那个笔记自行阅读获取。
③由于赤若冥将福金和优昙瑞这两个关键NPC带出了副本，『雾中船』副本崩溃了。直接跳过成为失格副本这个阶段，以后再也无法进入和挑战了。
【恭喜玩家赤若冥，即将成为第四十一届最想让ta去死玩家评选大赛冠军】
系统不合时宜地弹出这样一句话，惹得赤若冥没好气地说：“那你一定是最惹人厌系统大赛永远的冠军。”
除了系统邮件之外，赤若冥还收到了几条来自于不同人的私信。
空微以为他对这种无限流游戏小说感兴趣，和他推了不少小说。
琉璃荒的目的很多，经过赤若冥在字里行间中分析发现琉璃荒有以下的目的。①打听为什么『雾中船』副本塌了②想邀请赤若冥进入自己的公会③明里暗里暗示他不要和晓无常走太近④暗示自己知道白亦墨和雳猫的信息，这俩不是好人。
看这人的消息真累。赤若冥已读不回，点开最后一个有未读消息的对话框。
是晓无常的，他的账号依旧是一堆玩家已隐藏个人信息，就连名字也是赤若冥单独给备注的。
不过这系统也是有意思，虽然账号信息隐藏了，但最新达成的十条成就是能看见的。
这厮已经259级了，十天内升了一百六十级，还顺便打破了几个副本的最快通关记录。
赤若冥直呼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么肝不要命了？为了复活？那晓无常的人生是有多么值得留恋啊！
晓无常给他的留言也很直接，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他要还衣服并给赤若冥带一些学习魔法的参考书。虽然系统能直接邮寄，但晓无常表示当面归还更符合礼节。
这让某个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摆烂主义者想起睡前对冰淇淋花和零食的扫描结果，没毒。以及对赤若冥自己的扫描结果，没有任何负面buff，有【言听计从】技能的残留魔力。
按理说就算是最简单的技能，使用时也会留下一些肉眼看不见的魔力运转痕迹，不可能无影无踪。
晓无常对他使用过两次蛊虫，第一次真言蛊，第二次子母蛊。真言蛊的施法时间较早，痕迹消失没了，但子母蛊使用得晚，理应有痕迹残留。
赤若冥看晓无常没有解除子母蛊的动作，本来忧心晓无常会出尔反尔，怕往后会发生一些威胁勒索之类的事情。
结果没查到，一点痕迹也没有。都让赤若冥开始怀疑晓无常到底有没有给自己下子母蛊。
下了正常，是交易，让赤若冥拖住其他人不要开船离开。没下就不正常了，晓无常图啥？威慑？还是心狠手辣的人设？
一个怪人。
赤若冥发出信息表示同意见面，并询问时间。
晓无常那边很快回复【我从这个本出来后叫你】
赤若冥：【副本内还能跟好友聊天吗？】
晓无常：【不能，但我有特权道具】
赤若冥：【？】
赤若冥：【肝得多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晓无常：【是的】
晓无常：【这游戏就是这样，要么你足够幸运，要么你足够肝】
赤若冥：【如果我一条不占是不是可以摆烂了】
晓无常：【那你可以偷偷卷，学习魔法。天梯赛的时候大部分卡的数值都会因为平衡被削百分之六十，但玩家自己使用的魔法不会被削】
赤若冥：【为什么会被削？】
晓无常：【天梯赛的副本只有一个既定的结局，等三十一天以后天梯赛开启，你体验一次就都知道了】
某人还在疑惑，只见晓无常的等级跳了跳，变成了270级。
这厮又速通完了一场游戏。
晓无常：【行了，我这把结束了，你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发我定位，等我甩开这群蝼蚁去找你】
赤若冥：【好】
赤若冥：【但首先我得先从床上爬起来】
晓无常：【你不会睡了十天吧】
赤若冥：【竖起大拇指.JPG】
赤若冥：【你看人真准】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得来半日闲（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