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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雾中船·二十九 ...

  •   好长的……代号。赤若冥觉得耳熟,稍微一回想《初级魔法大全》中替代了关于尊者们的祷告词的代号。

      应该是三百年后的人造信仰,一如六位尊者。

      最伟大的救世主。

      ……

      好沉重啊。

      赤若冥用开玩笑的语气掩盖住心中的反感,道:“我?真的假的。我是人哎。”

      按福金的意思他也是拥有神权的……家伙,区别于人,被世人视作怪物。但赤若冥自认为没什么特殊的。

      福金摇摇手指,道:“按种族来说我也是人,我们都是人,不过是天生分得神权的人。”

      他看着赤若冥满脸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又说:“至于救世主……当然是真的,很多无聊的日子我可都是看着你的未来的丰功伟绩而熬过来的。虽然你现在的灵魂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神权也在沉睡,但认出你轻而易举。”

      赤若冥挑起右边的眉毛,心道:这是恭维的话?怎么听着有些难受呢。

      “丰功伟绩?”他质疑道。

      福金托着腮,毫无感情地吹捧道:“哇,芈兮兹菲尔大人,您可太伟大了。”

      其实赤若冥对此接受度挺高的,游客这个身份已经能说明了很多问题,他的存在与其他玩家有本质上的不同。

      还有自己对鬼魔杀绝的下意识行为和其他NPC对自己的好感值100,总要有些理由吧。

      所以现在告诉他他是游戏角色,还是救世主一类的角色,这一切都说得通。

      他事不关己地笑道:“那真是可笑,拯救世界的救世主竟然是个0级的怪物。”

      谁料福金也跟着点头,诚恳地说:“确实可笑,所以世界还是毁灭吧。”

      一句话把赤若冥本来压在喉咙里的话都给吓跑了,他如同被呛着似地咳嗽了两声,心道这人这么极端吗?

      赤若冥颔首,道:“你真的不是把谁惹怒了被报复死的吗?”

      毕竟这人死时是在皇宫,这张嘴把某个达官显贵惹毛了从而被杀也是可能的。

      福金一脸诚恳,真诚道:“我是被做研究做死的,总共活了十九年。”

      赤若冥猛然抬头,福金所言与他刚刚在萨西二人面前说的一样,可……

      几分伤感与可怜悄悄出现在他的眼底,他低声道:“我瞎编的。”

      福金开朗地摊开手,笑道:“恭喜你,现在获得了无论编的是什么都是真事的神权。”

      还是一句话,把赤若冥心里的那点可怜全提走了,他气极反笑,道:“我不想聊了,我想揍你。”

      福金继续开朗地说:“你是今天第二个。”

      “啊?”赤若冥刚想说你哪来的今天的概念,又哪来的第二个人,就想起门外的白亦墨。

      果不其然,福金捂着自己的胳膊说:“上一个跟我聊天的用他那能揍到灵魂的拳头狠狠地修理了我一顿,现在还在疼。”

      在赤若冥的印象里那位白发青年一直是安静的,动起手来也干净利落,看着冷面但实际上挺好相处的,非必要不动手,非必要不交流。

      能让白亦墨揍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赤若冥如此想,直接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道:“他干得好。”

      这回轮到福金无语了。

      他沉默一会儿,听了会儿外头呼啸的风声。

      在慈怀者号的牵引下,塞拉城冲入海蜃之中,覆盖一整块土地的全封闭防护罩在雾侵来时无声开启,化作扁平的荷包游淌在水雾之间,不管哪里失智哪里侵蚀。

      防护罩内,山青水绿,稻花香随微风飘进狭小的窗内,原来是丰收的季节。

      福金从衣袍下掏出一张让赤若冥眼熟的白色卡牌,说:“他还给了我一张卡,希望我能和‘你’聊聊。但按他的说法这张卡里不一定是哪个你的灵魂碎片,让我自己开盲盒。”

      赤若冥定睛一看,是白亦墨曾给过他的“护身符”。

      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上次副本结束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张白卡了。哪个我?怎么?“我”是多个人的集合体吗?除了失忆不失忆之外还有其他区别?还是说脑海中的那些众生面……

      灵魂碎片?那怪不得上次副本出来后自己的数值比原来高了一倍。万分之一?我是被谁剁成了臊子吗?这么碎,我是招惹了哪路神仙遭到了这样的报复。

      赤若冥自认为性格不错,不至于有这样的仇人吧。

      如果白卡代表着自己的灵魂碎片,那白亦墨手上有多少张?剩下又在哪里?

      “你预言不到吗?”赤若冥问。

      他暂且认为那些“我”都是有记忆的自己,为什么白亦墨会想让有记忆的自己和福金聊?白亦墨又为什么要将白卡给福金?

      福金继续道:“要有乐趣嘛……我真看不到,接下来的谈话会在时间之外。”

      不像在说谎。赤若冥仔细端详了福金一会儿,他摘下自己的单边眼镜收好,那双翠绿的眼眸有那么一瞬的骤暗,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果然……你们想遇见的都不是‘我’。随便你来吧,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一会儿出来的无论是谁,都告诉他,我现在太弱了,给个解决方案。”他懒散地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听见自己的骨头噼啪作响,也任由饮辰滚到了地上,不去捡。等声音里的懒散散去,又说:“还有一个问题,问他我一直运气很差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福金抢先说着,他将白卡递向赤若冥,平静地说:“幸运的人是不会被神权选中的,你我都是这样。”

      “那我大概能理解了。”赤若冥点头,伸手接住那张处于虚实之间的卡牌。

      与此同时,门外坐在台阶上修剪杂草的白亦墨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是否激活角色卡『……』】

      杂乱枯黄的草叶化作碎片落地,而专心修剪植物的他头也没抬,见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快速移动到了台阶的另一侧,又悠闲地使用起花园剪。

      【确认】

      屋内,赤若冥看着那张牌化作暖流钻入自己的身体,眼前的光景缓缓扭曲,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再次恢复正常视野时,身边只剩虚无飘渺的光。

      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但那都不重要。他选择顺从自己安眠的欲望,闭上眼,陷入无人深海般宁静的沉睡。

      在他视野之外,那张裂开一丝金色纹路的众生面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道细小的纹路以金纹为主干向外延伸,它没有颜色,又或者说,它就是白色的。

      而赤若冥命中干架的那两张众生面有了新一轮胜负,假笑的把愤怒的压在了地上,但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真正的欣喜,有的只有程序化的假笑与麻木。

      真实世界里的赤若冥也在此时睁开了眼,他一改刚才随意的姿态,正襟危坐,身体绷直,目色无神呈现出灰白色,如一个雕琢精湛的白玉人像。

      似乎无论他面对的是谁都会是这副样子,也没有任何人能在他身上看到情绪。旁人甚至很难听到他的呼吸与脉搏,明明他在那里,也很难忽略掉他的存在,可大脑就是反应不过来那里有个人。

      赤若冥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脸,在离皮肤一寸处停下,他闭了下眼睛,紧接着放下手,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漂浮着的福金,默不作声。

      福金与他对视,也收起了面上的笑。他谨慎地开口询问:“现在在与我对话的是谁?”

      赤若冥的嘴唇似乎没有动,声音却无比的清晰,没有丝毫波澜。

      他说:“余。”

      福金一听自称就知道来的是谁,大概没想到开盲盒开出来个他最不想见的,先是满脸的错愕,紧接着是恭敬。

      他的脚终于落了地,微微躬身道:“见过芈兮兹菲尔大人,大人为何如此疲惫?”

      赤若冥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位来自未来的救世主抬起了手,是没有攥着纸条的那只。上一刻还在膝盖上的手下一刻就落在了福建肩上。

      无形又强有力的魔力瞬间笼罩住福金小小的身躯,又翻来覆去将福金研究了个彻底。

      “『预知』,未来?过去?古怪。”赤若冥呆呆地说。

      他的视线穿过封闭的房屋,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白亦墨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后,又向外扩展,看到了漂浮的塞拉城与幅员辽阔的海蜃。

      在他一念之间,足以笼罩住整个海蜃身躯的黑色法阵地面上成形。

      海蜃似乎预感到什么,汹涌的水浪被激起,水和雾混作一团,似乎想要快速逃离。

      庞大的法阵又在瞬间支离破碎,赤若冥面上终于有了波澜,他微微蹙起眉,疑惑地自语:“任务,杀死。魔力?”

      他又打算用所剩无几的魔力对自己进行了探知,轻语:“解析……”

      福金打断了他,道:“别浪费魔力了,你刚从杀死海蜃的时间线来吧?”

      赤若冥碰到了不懂的词,下意识重复说:“海蜃?”

      福金解释道:“就是外面那个大怪物。”

      “名字,不重要。”赤若冥摇头,平静地说:“它死,完成任务,重要。”

      福金长叹一声,瞬间与他自己平时气的那些人感同身受起来。

      他们都是这样,自己有一套完整独立的逻辑,谁也不能掰得动他们,所以只能越聊越被气。

      “果然,身为最伟大的救世主的你是最无聊的。”

      像是经过半分钟对时间空间及自己现状的分析,发现外头的海蜃自己解决不了,这也不是自己的时间,赤若冥重新将手放回膝盖上,平如清水般说:“不重要,新任务,给余。”

      “真是的,还可怜我。明明你才是最身不由己的那个。”一团魔力从福金手中冒出,变成一颗白色的魔石,他将其扔到赤若冥怀中,正色道:“分析你现在的状态,并给出恢复实力的解决方案。”

      “遵令。”赤若冥抓住魔石,瞬间炼化,那魔石碰到他就好像一滴水流进了海洋。不一会儿,他说:“分析结束。”

      “如何?”

      赤若冥说:“无解。灵魂强度太弱,只能通过找回失散的灵魂来弥补。承受不了超过正常一级魔法师魔力储量两倍的魔力。”

      他说得很平淡,丝毫不管一级魔法师是相当于一人可毁灭一座全副武装的城市的存在。

      “那不挺多的。”福金见过一级魔法师,他们的魔力储囊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所以这么说。

      赤若冥只是摇头:“太少。”

      “也是,我也是靠着矿脉才能自由预知。”福金自语道。他选择塞拉山脉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的矿脉,他进行预言需要大量的魔力,更别提那么多能独立保存的预言帆了。他又问:“如果承受过多魔力会怎样?”

      赤若冥即答:“死亡?也许。不糟。”

      承受过多的魔力相当于把一个漏风的破塑料袋硬给撑爆了,对人来说自然就是死亡了。

      但这个结局对于赤若冥来说既未知又无所谓,死了又不会比活着糟糕。

      福金也这样认为,所以他只是赞同地点头,并继续叠他的预言帆,不抬眼,继续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只要不吸收太多的魔力不就好了。”

      承受过多就死,那不承受不就得了,又不是非要赤若冥打伤害。

      黑发男子闭上眼,冰凉的手贴在胸脯上,感受自己的心脏,他说:“余感知不到魔力储囊。”

      魔力储囊相当于魔法师的蓝条,一般也可以靠魔石当临时储囊,但魔石有一个炼化的过程,没有魔力储囊方便。

      每个魔法师的魔力储囊都因人而异,从某种意义上是需要保密的。

      福金一听,没有魔力储囊就无法储藏魔力,无法储藏魔力就不可能魔力超载,那上一个问题还叫问题吗。

      “那不正好不会触发前一个问题了。”

      赤若冥似乎很疑惑,他道:“余是完全灵体,没有魔力相当于死亡。”

      “可你还活着。”福金也疑惑了。

      你怎么还活着?

      “……”赤若冥沉默地思索起来,忽然他的余光瞥见躺在地上的饮辰,将它捡起。“它与余使用时不同了,这个……”

      他仔细端详其饮辰顶端的绿色宝石,向其中注入自己的一丝魔力,探知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赤若冥说:“这是一个无限的魔力储囊,它在吸收周围的魔力并储存,也在维护余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现在活着的前提是饮辰,是那块闪耀的绿色的宝石。但在“赤若冥”的印象里,自己所使用的饮辰是没有那宝石的。

      他紧紧握住饮辰,感受着与自己同频共振的魔力,如同一颗外置的鲜活的心脏。这是他的魔杖,陪伴他千万个日月,几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却被改造,虽然变得更利于他,但对他来说无异于把自己的骨肉剔除又修复,非最亲近信任的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问题在于,在“赤若冥”心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赤若冥喃喃道:“是谁呢?”

      他陷入了深思,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不会做这件事,也没有人会为他做这件事。

      “那岂不是前面的问题都被解决了?”福金问。

      “嗯。”赤若冥点头。

      饮辰的存在解决了大多数问题,这算是个意外之喜。

      福金又问:“那你怎么恢复实力?”

      黑发男子思考不一会儿,说:“必要:无尽的魔力,灵魂修复。锦上添花:记忆,理论,战斗技巧。”

      这个答案倒是叫福金意外,“只要有魔力就行?不用想起来?还有那些理论的东西,虽然我没学过,但对于你这种使用人类魔法的家伙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吧。”

      赤若冥坚定地否定道:“不用。”

      为什么不用?

      福金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许多人都跟他说烦他话说一半不说明白了,就赤若冥这问一句答半句的架势,等那张白卡的使用时间过去了也不一定问得完。

      他有些崩溃地说:“你能说明确点吗?这样说话很累。”

      福金在此立誓,除了预言外他再也不说半句话了,再说就罚他和“赤若冥”关在一个屋子里,不聊够三十天不放出来。

      “失忆,会忘记呼吸和走路吗?”赤若冥问。

      “我又没失过忆——”

      “不会。”赤若冥替他答道,随后理所应当地说:“所以余也不会忘记如何使用魔法。”

      他的从容反倒引起福金的反感,金发少年瞠目结舌,咬着嘴唇既觉得可恨又觉得可悲,他叹气道:“你真是个完全的战斗机器。”

      “余为此而生。”赤若冥并不否认。

      一如他这半生所全力践行的事业。

      “真可悲。”福金说。

      此时无声,一个在过去逝去的灵魂,一个在未来逝去的灵魂,两个被俗世忌惮的怪物,相顾无言。

      直到喧嚣的风传来外面白亦墨清冷的少年音:“快到了。”

      塞拉快到目的地了,那张白卡的使用时限也快到了。

      福金看到自己的指尖在渐渐散去,他将手揣进宽大的袖袍,又学着赤若冥平时的模样笑着问:“你的神权呢?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神权是什么。”

      “……”赤若冥沉默,避之不谈:“不知道,扔了吧。”

      福金也不再追问,“也是,你一直是想抛弃自己过去的存在。”

      赤若冥能看到一个提示框,告诉他自己的使用时间还剩五秒钟。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提示框他也知道自己要走了,因为他的灵魂融合完毕了。

      有那么一瞬间,“赤若冥”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他说:“再见,『预知』,愿再次相遇时,余已去往冥界。”

      目睹着赤若冥闭上眼,福金敛眸,轻轻地吐槽道:“真是糟糕的祝愿。”

      芈兮兹菲尔,最伟大的救世主,此生最大的执念竟然是死亡,放到未来去怕是没人敢相信。

      就像没人会相信他是零级的“怪物”。

      “聊完了?这场觉睡得真难受。”那双眼眸变回了森绿色,语调里也有了令人舒服的起伏。

      福金发出了开心的声音:“还是跟你聊天开心。”

      赤若冥眨眨眼睛,迅速隐藏起眼下细纹里的疲惫,开玩笑地说:“所以其他的我也是很糟糕的人?”

      “不糟糕,是人类太糟糕了,把他变成了那糟糕的样子。”作为能看见未来的存在,福金远比赤若冥了解他自己的故事。

      他时常思考他们这一类特殊的人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有没有必要存在,又何必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地活着。在看了赤若冥的未来后,福金更迷茫了。

      因为赤若冥很少去思考做事的原因,他也想不明白,所以只是一直在行动,无休止地行动。

      停下就会思考,思考就会迷茫,正如——“听不懂。”赤若冥像个小孩一样坦荡又直接地说。

      但一直做会累的,很累很累。福金想着,说:“那是未来,听不懂正常。对了,他让你多学学魔法理论,学着学着就强了。”

      “我正有此打算。”赤若冥灿烂地笑着,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告诉白亦墨自己不想去参加游戏了。

      摆烂万岁!睡觉万岁!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赤若冥雀跃地起身想直接冲出门找白亦墨说,却听一声:

      “赤若冥。”

      福金在叫他。

      “?”赤若冥扭头,似乎不明白还有什么话说。

      “白亦墨让我告诉你,他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你偷偷从游戏里拽出来,所谓狂暴模式是激发一个人的潜能,会让你的灵魂波动达到一个峰值,且会被系统自动检测报告给所谓的神明。你现在无法与那东西匹敌,他有一个道具能抵消三次灵魂波动,现在用了一次。所以你别总想着用狂暴模式解决一切,别让他白费功夫。”

      福金说完,又将手中的纸帆翻了个面,镀上一层金色,他自嘲道:“话带到了。说来真是可笑,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都没有被祝福也没有被认同,可我们都记住了。”

      他将那纸帆放在空中,任其飘向赤若冥。不等男子将其拆开,福金就说:“这是一份礼物,会在合适的时候自己打开。”

      “哦。”听后赤若冥也不打算强拆,他还在思考白亦墨让他带的话,顺手将其转换为道具卡放入卡包。

      随便瞥了一眼,系统给的卡面是类似角色卡的人物线条捧着一个金色的预言帆,标注的名字是【?】

      为什么白亦墨不直接告诉自己?是外界的直播?那在个人空间里说也行啊。那就是还有别人在监视我的行为,而在福金这里可以暂时抵消掉那种监视。

      为什么?

      金发少年的个子不到一米六,此刻一边背着手一边撵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有些滑稽。他对赤若冥说:“世界等得起你,也等得起芈兮兹菲尔。所以在你想记起所有事之前好好歇着吧,你的一生太累了。”

      赤若冥抱着饮辰,奇怪道:“怎么好像被可怜了?”

      “我年纪比你大。”

      那可不,先知预言到了救世主的诞生。

      “你死得比我早。”

      可他甚至没有活到罗萨宁小镇的时间线。

      福金摇着手指道:“那可不一定,我可是我们之中作为人类活得第二长的,我之前和祈神灯聊天,她可告诉我她9岁就死了。”

      怪不得那骨架那么小……教会的人以一个孩子的骸骨,铸造了永世托举火把的灯骨,让她的灵魂被困于扭曲的身躯,无休止地实现人们肮脏的愿望。

      祈神灯也是我的同胞啊——

      赤若冥正色道:“祈神灯也是?该死的,她有名字吗?”

      “有,她叫优昙瑞,生于东大陆,是个被世界承认的名字。哎,真是嫉妒啊!”

      被承认说明祈神灯,也就是优昙瑞生前是被爱着的,但她最终还是死了,甚至死后他的尸体也被如魔物那样利用,亵渎。

      她的神权也被破碎地保留在灯上,直到福金的愿望让其暂时地获得了自由。

      赤若冥对她的能力的理解是说出口的话会以字面意思上成真,虽然只能复述被许愿者说出的字,但可以以少字改变实现的情况。

      他想实现人们愿望的那盏神灯或许只故意让这些愿望以不太好的方式实现,所以对那盏灯的态度算不上好。就像无坚不摧但全军覆没的慈怀者号,就像现在正以鹳鹳的形态带领慈怀者号离开海蜃的灵魂纳威特。

      纳威特的灵魂从始至终都在镜鬼纳威特旁边,这也是赤若冥没对镜鬼纳威特动手的原因。

      现在想来,是自己的态度差了,祈神灯本就是被迫的,她被迫去承担和实现那些人的愿望,那些人也意图通过捷径实现不可能的愿望,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自己受着。

      一会儿得去道歉啊。

      不过……

      赤若冥说:“你骗了我。”

      “嗯?”福金该说的都说了,也过了回长辈的瘾,已经打算赶人了,却听到了令他意外的话。

      赤若冥抬起左手,那里面一直攥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他笃定道:“这场对话不是发生在过去,而是发生在现在。你分裂了你的灵魂,一部分随着身亡而归去冥界,一部分附着在这张纸上,再等着这场对话的结束而消散。”

      他盯着福金正在消散的衣摆,沉声道:“你等了我很久。”

      分割福金灵魂的手法太过粗糙,若比作正常的伤口,就是用钝刀切开肉后,伤口参差不齐还没止血,这么多年也就剩一口气了。

      马上就要彻底剉骨扬灰的福金没有丝毫畏惧,他张大了嘴,道:“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发现的?”

      “很多原因,最简单的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灵魂是残缺的。复杂一点的原因是我认识一个也跟你对话过的人,他说正常时间线里先知只会单独和一个人对话,而这次你和我与白亦墨都进行了对话。如果正常情况下能多次聊天,就凭你这个话痨的毛病一定会创造几乎和每个人都聊天的。但你没有,所以我们现在的对话一定处于一种特殊状态。”赤若冥最后一次审视这个他站起来差点就碰到头的小黑屋,说:“还有,我第一次来这个屋子时想问的就是我什么时候可以休息,结果你只是重复了我编出来的话,很犯规的。”

      就是最开始萨西给的那些纸,也是晓无常拿走的那张。上面的内容让当时的赤若冥意外,怕惹出事所以没有念出来。

      福金的一半身体已然消散,笑得坦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明明是你先错误地传达了我向重逢之人的问好。”他责怪道。

      “我当时以为你写错了。”赤若冥说。

      福金举起只剩肩膀的手投降:“我只是预言到在这条时间线内能与两个人谈话,其中之一能看见,另一个看不见。所以我选择来到了未来。”

      一个白亦墨,一个赤若冥。

      许是因为他的人生过于无聊,看不见的未来比安稳地往生更吸引福金,所以他在离开塞拉城之前分割了自己的灵魂,放在一个纸船上,在一众预言帆中漂啊,荡啊,越来越虚弱,等到了现在。

      “我选对了,能和你聊天真的不错。”

      少年最后的灿金色发丝淹没在黑屋的阴影里,他最后的遗言化作粒子飘向一言不发的赤若冥,那声音空洞,似是穿越时间长河,最终落在一只小小的纸帆上。

      “愿我们在死亡长廊的尽头重逢。”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和我聊聊天吧——福金』,该任务为执念任务,历史完成该任务的数据为9.6%,为罕见执念任务,奖励将于结算时发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雾中船·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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