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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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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茂飞鸟坐在咖啡店里，拳头抵着脸注视着桌上因为冰块融化殆尽而颜色寡淡的咖啡残液。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下午，窗边的位置让她能明显感知到光线的变化，此时夕阳都被银座的高楼吞噬了大半。邻座的客人换了好几批，路过的服务生不断朝她张望，她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将杯子往前推了推，松懈地趴到了桌面上。
果然是被耍了啊……说来也对，那个人又怎么会有空闲时间来理会她的事呢？那种级别的咒术师，应该每天都忙于处理各种委托吧。也许她不应该浪费这个下午，在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后就该干脆利落地离开，另寻出路。
“贺茂同学！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贺茂飞鸟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到了桌旁，惊魂未定地瞪向对方。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扫了眼店门口垂挂的风铃，她明明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啊！
突然出现在她对面座上的白发青年友好地抬起手冲她晃了晃，俯视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墨镜后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热情地唤来服务生拿了一份新的菜单：“贺茂同学，你是想吃草莓拿破仑还是更想吃栗子蒙布朗呢？”
“五条大人？”飞鸟脱口而出。
五条悟做了个鬼脸：“是五条老师！别忘了你的学籍转到了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了。”
“学籍？我们真的有这种东西吗？”飞鸟下意识地提问，然而下一秒就感到有些许不妥，她的关注点未免有些偏移了，会被对方认为是个怪人吗？但坐对面的人正在反复翻看对比菜单上两种甜品图片，正在试图作出选择。
“当然有啊，还有毕业证书呢，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的那份拿来给你欣赏哦——那就草莓拿破仑和栗子蒙布朗都要吧！非常感谢！”五条悟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交叠双手撑着下巴，“那么，贺茂飞鸟同学，欢迎来到东京。”
贺茂飞鸟干涩地回应：“谢谢。”
五条悟突然凑了上来，他把墨镜往下按了些，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她看清他的睫毛也是同发色一般的晶莹纯白、眼眸里流动着蓝色光辉，当看不见他的笑容的时候会觉得这双眼睛冰冷得叫人恐惧。这双眼就这么盯着她，然后慢慢地眯了起来，似乎是在仔细打量，根本没人能从中辨出他的思想。
飞鸟摸不准刹那间发生了什么让他毫无征兆地做出这种反应，只能紧绷身体僵硬地保持着动作。
“真是奇怪。”她听见五条悟说。
“我……很奇怪吗？”
“很奇怪。”五条悟点头，“你为什么要一直站着，不坐下？站在这里怎么品尝即将送达的草莓拿破仑和栗子蒙布朗呢？难道你还想来点别的什么吗？”
“不，还是不用了。”
贺茂飞鸟尴尬地坐下，另一个人也坐回去，将墨镜重新戴好，惬意地翘起腿。
和她想象中的那个“最强”未免差别太大了吧？这副散漫的模样真的和传说中的五条家神子有一点点关联吗？贺茂飞鸟脑海里浮现出庵歌姬每次提起他时不爽的表情。
“不过你也确实挺奇怪的。”五条悟说。
飞鸟顿时屏息凝神。
“咒术师的评级大多时候都很严谨，除了足够的实力和实战成绩，还需要有更高级的咒术师的认可推荐，最后还有考核这一关。大部分有才华的咒术师会止步于二级和准一级，只有小部分称得上天赋异禀的才能进入一级的行列……”
而她，贺茂飞鸟，曾经就是个一级咒术师，是的，曾经，在正式进入咒术高专就读之前，她就被认证为了一级咒术师。
但是现在……
五条悟将一张卡片放到桌上，屈指推给她，那是张崭新的学生证，证件照那一栏用的是跟她之前在京都咒术高专的学生证上的同一张照片，不过旁边原本的“一”变成了“四”。
“咒术师本就人手短缺，按理说他们不会随意改动级别。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在短短的半年里从一级反向晋升为四级啊？”咒术界的“最强”感叹道，“不可思议！”
怪不得歌姬老师不喜欢他，他的语气让人根本无从判断究竟是在认真地询问还是在嘲讽打趣啊！真的很欠打！
“大概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我其实很弱吧。”
“喂喂喂，虽然我本来也不认为你会老实告诉我原因，但这个回答未免也太不真诚了吧？”五条悟夸张地向后仰倒。
咒术界虽然不是人人都拥有能看穿一切的“六眼”，但也不至于被蒙蔽双眼、愚昧到随便派发一级咒术师称号，如果不是具有一定的实力，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一级啊！
“我……”贺茂飞鸟有点犹豫。
“甜品来啦，祝二位享用愉快！”
刚才点的甜品就在这时候被服务生端了上来，打断了她开口的念头。她居然不明不白地就差点对一个其实只是第二次见面的人袒露心扉了？飞鸟悄悄瞟了眼对方，都怪这张脸和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太具有蛊惑性了……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味呢！”五条悟尝了一口后便大声夸赞，引得附近几个人的视线都往这边落来。
“不是你定的地点吗，我还以为你吃过。”飞鸟疑惑道。
“平时也没机会到这里来吃嘛。”
飞鸟微微一怔。也对，他的日常不是在和咒灵厮杀就是在同那群老头子扯皮，吃甜点对他来说应该算是罕见吧？想到这儿她略微有些触动，思考着可以说什么漂亮话安慰他，她方才张口，五条悟就一句话将她的同情堵了回去：“平时我都是打包带回去吃，鲜奶油就没那么美味了。”
……她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这种误解？贺茂飞鸟闭上嘴。
“你不吃吗？”五条悟问。
“我不饿。”她回答。
“真的吗？”五条悟狐疑地盯着她。
“真的。”
其实她这一天就吃了一个饭团、喝了一杯冰咖啡，可能是由于紧张，她一点饥饿感都感觉不到。
“太好了！那我们就继续进行先前的话题吧。”
她差点想说要不我还是吃点吧。
“你真的很奇怪。”
这是他第几遍说她奇怪了？贺茂飞鸟想，还是你更奇怪点。
“不过我教过的奇怪学生可不在少数。”五条悟自信地笑了，“你都想不到他们能有多奇怪。”
噢，原来这也是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她发觉自己有点心不在焉了。就像对偶像的幻想崩塌了后的倦怠、疲惫、无奈。好吧，可能真的是有点崩塌。哪个咒术师后辈不曾把“最强”五条悟当作偶像呢？
“乐岩寺嘉伸在你身上给你贴了一个‘学困生’的标签，前无古人，恭喜你，你已经青史留名了。”他猛地合拢双手，像在鼓掌，“‘学困生’指的是在学习成绩上暂时落后的学生，你先前可算是遥遥领先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放宽心，他只是觉得你是学困生基本没救了而已，又没天天嚷嚷着要把你杀了以免日本咒术界蒙受奇耻大辱……”
“乐岩寺校长也不是那么古板的老头吧！”
五条悟顿了一下：“哦，你是这样认为的？”
贺茂飞鸟被唾液呛住，偏开头咳嗽几声，心虚地行了声“嗯”。她补充：“他不至于天天把除掉这个除掉那个挂嘴边，这样未免也太蠢了。”
对面的人忽地正襟危坐，凝重点头：“是的，我也觉得。”
“啊？”
“天色不早了呢。”五条悟扭头看向窗外，“那我们就快点进入正题吧？”
原来到目前为止都不算是正题吗？她腹诽。
“我一开始没想过你会接受我的邀请。”五条悟缓缓道，他看起来是认真了很多，语气也稍微严肃沉重了那么点，“你很年轻就成为了一级咒术师，足以证明你的天赋，但是你从一级迅速下降到了四级，让我以为你是克服不了对咒灵的恐惧和厌恶，无法承担这项职责……但是你却又来到了东京。这说明你还想继续作为一名咒术师。”
“这是肯定的。”他说完这段话后给了她足够的考虑时间，但她其实会毫不犹豫说出这个答案。
“歌姬一定跟你说了很多我的坏话吧？”他语气一转，撇撇嘴，看起来甚至有点委屈。
正经有超过五分钟吗？
“她经常跟你吐槽我，你还愿意来，看来你很信任我。”他用手指搓着下颌，“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你究竟是需要什么帮助，但是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这句话他偏偏没正经八百地说，轻佻得有些讨打。
“嗯。”她咽了口口水。
五条悟低头看了眼根本不存在的手表，咕哝了句“真晚啊”，站起身，贺茂飞鸟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请客吧。”
五条悟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嘴角略微抽搐，走到前台，负责收银的店员向她倾身：“与您同行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谢谢惠顾，小姐，欢迎下次光临。”她回过头，五条悟就站在门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纸袋——是被放在了她的视野盲区吗？
“这些就交给你啦。”
五条悟递给她一个纸袋。她自始自终都没注意到纸袋的存在，一如她完全没发现五条悟出现在她眼前，也没发觉他去付了钱。
“真可惜，没能把甜品吃完呢。”他满是遗憾。
那你要不掉头回去吃完？服务生可能还没来得及收盘子。贺茂飞鸟想。但她被别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下雨了啊。”她伸出手，有雨滴落在手心里，从指缝间溜走，湿润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情放松了些。她扭头看向身侧，发现他也伸着手，但雨水只是在他的手掌之上形成了一小滩，根本没有真正落在他手里，汇聚成了一面波动的镜。
“你订的旅馆离这里远不远？”
“啊，很近。”
“那就好，因为——我也没带伞，当当！”
贺茂飞鸟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
“不过你明天也不用把伞带上哦，你要去的地方这段时间很干燥的，每天都是艳阳高照哦。”
“什么我要去的地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明天不应该去咒术高专报到吗？天气跟这里能有什么区别？
“非——洲——”五条悟刻意拉长音节，双手一齐指向那个纸袋，“机票就在那个纸袋里哦。”
“啊？”她懵了。
“我是不是忘了说？”五条悟一拍脑袋，“你的第一门功课——如何执行任务！”
“你的意思是，我，明天，飞非洲，执行任务？”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Bingo！”
这种时候就不要摆出“回答正确”的手势了！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见过你，在你还是一级咒术师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急切想提问的贺茂飞鸟咬了舌尖，疼得呲牙咧嘴。
“你的术式很强，非常强，当时你跟前就有一只咒灵，等级不高，与你相差老远，你抬脚就能把它踩个稀烂，甚至不用抬多高，正常行走就可以。然后我就看见你抬高了脚，抬得很高，从它上方跨了过去，避开了它。”
“那是因为……”她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五条悟向他挥手，“祝你的非洲之旅愉快！”
“嗯？等等、喂！”原来又是在转移话题吗？
你好歹说个具体一点的任务内容啊？至少说清楚是非洲的哪一个国家？她石化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五条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赶着去仙台买喜久福的五条悟在新干线上突然想起：“我好像也忘了跟他介绍乙骨忧太？唔，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