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仁心村》之琢之磨

4、雪晶的扩张

　　仁心小学是黄塘村大部分村民对于出人头地、走出村落这个朴素愿望的萌芽地。

　　宋老师为了村子里的发展，主动拒绝了去城里上大学的机会，反而扎根于村落，让适龄的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也让他们懂得了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什么叫做兄友弟恭，什么叫做阶级差距，什么叫做自甘认命。

　　仁心小学同样也是仁心村大部分村民对于发家致富、走出乡村梦想的破灭地。

　　在仁心小学，他们听到的寓言故事越多，越相形见绌，越觉得自己不配走出去拼出一番天地。他们接受的教育越多，越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和机灵，生怕自己出去了会被城里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于是，无措的村民在热心的宋老师的带领下，开始了走出了乡村致富的道路。

　　得益于镇子上的图书馆，宋老师能够照着书改进肥料比例，让乡亲们的地亩产增多，种植的种类也增多。宋老师也能说服村长带头改进废弃的、不易耕种的土地，在不同的区域种下不同的经济作物，帮助村民吃得饱的同时，也能有些许额外收入。同时，宋支书也帮助村户改进捕猎的陷阱和工具，甚至还帮忙配置过简易的迷药。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宋支书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乡亲们能够更好的生活。

　　于是，在又是一个丰收年之后，全村人民集体上书提议给宋知著予以支书的官位。

　　从此之后，宋老师变成了宋支书。

　　仁心学校的老师依旧由他们夫妇担任，但是身上的活却多了起来。

　　而在宋支书的多次号召和动员下，黄塘村也正式更名为仁心村。

　　……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上午。要说有点特别的，那便是那天的空气特别清新，让人呼吸一口就很身心舒畅的那种清新。一个个小萝卜被父母长辈牵着一蹦一跳来到了村头小学。宋老师一如既往的早早的坐在校门口的躺椅上看着书，等着孩子们来上学。

　　很快，上课的时间到了，宋老师也同样步入教室开始教授今天的课程。

　　在讲完一段内容之后，宋知著一如往常一样，不经意的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们走出了村里，你们发现不仅穿的没有城里人好，人家吃一顿的饭钱可以抵你好几天的饭钱。他们能够找到的工作岗位，你甚至连报名的资格也没有。你们就只能找一些处于城镇边缘的、出卖苦力的、岗位不稳定、报酬低廉的且跟村里劳作一样费力的工作。你们没有城镇户口，不能买也买不起城里的房子；甚至连租住房子也要被房东挑三阻四，觉得你们污染了他们的屋子。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怎么选择呢？继续往着城里人的梦想前进嘛，还是说和老师和长辈一样，扎根于村子里，也能生活富足，日子和美。”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残酷，对于一些成年人来说都尚且残忍，更何况这样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们。

　　就当宋知著以为一如既往地这又是一个沉默的话题，不会有人回答的时候，有个小朋友突然高高的举起了手。他的声音清脆而富有童稚，但是他所说的内容，却让人为之深思。

　　“宋支书，为什么我们不能让城里人来到我们村子里，这样，我们之间的位置就交换了呀。”

　　这当然是个好方法，无论是大力耕值农业、建设农家乐，还是开发山水池林、发展旅游业，都是村子能够日益兴隆，越过越好的方式。但是宋知著是肯定不会让这个村子的人越过越好的。

　　宋知著先是肯定了这个孩子的想法，然后接着说，“咱们国家国土辽阔，地方众多，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咱这个小乡村呢？咱们是不是可以想一些办法，能够让他们一定过来呢？”他在教室里走了几步，又接着说，“如果你们想不到，那就想想为什么有些乡亲要去邻村，要去县里，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

　　顿时，寂静的教室瞬间变得喧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四处交流了起来。但是依稀可以听见一些童真无邪的小孩说，那是因为自己的亲人嫁到外面了，那如果城里人嫁到咱们村里，那城里人就会来咱们村里了。又有人说，只要把外面人想买的东西搬回到咱们村里，那么咱们村里就会有很多人来参观来买东西啦。

　　正常老师这个时候应该就会说那咱们就要生产更好的农产品，开发旅游业等等措施了。但是宋知著不是普通老师，他只说了一句，凭什么城里人要嫁女儿来咱们村，凭什么他们会把外面想要的东西放在咱们村子里来售卖、观赏。

　　这些三观未定的孩子们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只是这一次讨论的内容却是如何利用拍花子把城里的姑娘嫁给村里面，如何把城里的钱和好东西“借”到村子里。

　　宋知著冷眼看着热闹的孩子们，他们好像很无辜，但是话语的字里行间里都是恶意。

　　天生恶种。活该天谴。

　　宋老师轻蔑一笑，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只是一个为了村子能够发展更好而殚心竭力的支书罢了。

　　在大家都讨论的差不多后，宋老师就岔开了这个话题，接着开讲课程的其他内容了。

　　幼小的聪明稍微加以引导便成为邪恶。邪恶如果不加以遏制反而予以鼓励，那便会造成更大的祸端。所以常有人说，不正三观的聪明脑袋还不如生出来个庸才，起码不会闯出难以企及的大祸。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讨论，但实际上会在无数小孩子的幼小心灵里埋下邪恶的种子。以后但凡遇到不公，那么他们便会联想到城乡本来就存在不公平，自己这么苦都是城里人害的。若产生想要报复的心态，那么报复的内容自然可能取自于他们今天所谈论到的内容了。

　　……

　　当然，宋知著是不会把自己处于危难的处境的。毕竟他只是想改造黄塘村里的村民，但是并不想牵扯不相关的人进来。所以，每当有无辜的妇女儿童被拐卖进来，他就会过一段时间悄悄的联系隔壁县的警察，将人解救出去。虽然这些无辜的人还是受了一些罪，但是总比被一辈子受蹉跎好。当然，明面上，他也给各个村民出昏谋划庸策，主打一个对此业务的不熟练。

　　宋知著最初的想法是想要把仁心村打造成一个恶人窝，更想要有人能发现这个恶人村，并因此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觉得这个村子里从早就烂到骨子里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雁过不留痕的将所有人都送进监狱。那就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就让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自己亲手搭建的陷阱吧。但是，令宋知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村子的运气太好了，不仅没有被发现，反而村子里能和镇上管事的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官官相护，有一年竟能够被评成了一个先进创业的新农村。

　　宋知著不理解，但是这不影响他继续进行救人和教书。因为是村子屈指可数的老师，他很容易的经常进出图书馆，了解时局变化和律法条例，并且在不经意之间引导村民以不劳而获的思想。又利用职位之便，他很容易的收集了村子里各家各户所犯下的罪恶。有时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玩弄于村民们于股掌之中；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忍辱负重，清白的身躯所围绕的净是些邪恶的低语。

　　他知道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纸面上的大错，但是实际上罄竹难书。一定是因为他的作恶，让他那无辜的妻子在生下二女儿后就撒手人寰，独留他家三口人在这个不堪世道里苦苦挣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的两个女儿树立了正确的三观。哪怕她们出不去这个村子，但是依旧可以知道村子里的是非曲直。

　　一起等待，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新生。

　　所以，每当有警察来调查这个村子的时候，他都会指导村民如何表面上故弄玄虚，实际上是保护村民们的事情不被发现。但是，他的暗示没有得到其他警察的重视，反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警察放弃村子这条线索的情况下，宋支书在村子里的话语权越来越重。他们觉得宋支书是真正的为他们好的人，哪怕知道他们做的不对，却依旧会努力帮助他们遮掩。宋知著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他甚至有些时候会怀疑自己的想法，但是瞬间便坚定了下去。不，是这些村民们本身都是罪不可赦的，毕竟，我都已经教过他们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是他们自己依旧走上了“坏”的这条路。

　　所以，这次来的小张姑娘，是他新的希望。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做什么的，但是，如果她不能传递消息出去，那么不被伤害也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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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老师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到来，但是他虔诚的期待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