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异世生存指南》狗矢

6、第6章

　　“那就吃烤鱼呗。”
　　佩内洛普变戏法似的召唤来几根银质细棍，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银棍，仿若骑士擦拭着随身携带的利剑。她轻轻一旋，银棍上，有一束寒光飞速弹出，铮亮的表层倒映着被扭曲的面容。

　　“话说，你同类吃同类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佩内洛普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银棍上，满不在乎的神情看不出任何一丝端倪，像是就这么随口一问。

　　“我需要有什么感觉吗？大鱼吃小鱼，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佩内洛普的手一顿，头一偏，迎上小人鱼的视线。
　　小人鱼的眼眸很是干净，眼眶嵌着一对盛着海水的玻璃珠，散发出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干净却又深不见底。
　　佩内洛普冷不丁的一阵心悸，她总觉着小人鱼的目光可直达她的脑海，她的那些个小心思在小人鱼的眼皮子底下也昭然若揭。

　　“所以你吃鱼是吧。”
　　佩内洛普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为了掩盖那些难以言喻的小心思，她使用魔法催动火势，火苗瞬间暴涨却又在可控范围内。没几秒烤鱼便熟了，她飞速递给小人鱼，如同撇弃烫手山芋般。

　　尽管她忘了小人鱼根本看不到她。

　　小人鱼没有回答，他盯着佩内洛普，缄默不言。
　　恍惚之中，海水带着湿气、咸腥味，仿佛触手般攥住佩内洛普的脚跟，将她困于原地。缓慢地浸透她的衣裳，缠绕她、包裹她。那股浓重的咸腥味顺势捂住她的口鼻，企图将她溺毙于冰冷的海水中，她在竭力挣扎，但终究是沉没于喧嚣的浪涛下。

　　等她回过神来，小人鱼早已自顾自地吃上了烤鱼。
　　“我！你……”佩内洛普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及时止住，当她再次看向小人鱼时，眼底分明多了丝慎重。

　　“很好吃，你不吃吗？”
　　佩内洛普下意识的拧头，她的眼眸与小人鱼再度相逢。古井无波，小人鱼的眸底依旧是那片平静的海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望进那双眼睛，先前的那些不安在此刻竟然得到了舒缓，佩内洛普垂眸扫了眼吃了一半的烤鱼，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吃吧，我不吃。”不见丝毫迟疑，更无任何一个想法滞留在脑子里打转，佩内洛普下意识地婉拒了小人鱼的好意。

　　小人鱼状似愣神，他定定地看了会佩内洛普，轻声问道，
　　“你说，种族不同的两种生物能在一起吗？”

　　“嗯……嗯?啊?”
　　见佩内洛普敛眸思衬，一时间，小人鱼心中翻滚着慌乱无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些，就像是头脑一热，失去控制了一样。
　　“……我觉得，应该还行吧，没准人鱼就是人类和别的种族……不对，这种事情，不需要在乎外界的看法，只要双方当事人，也不对。”
　　佩内洛普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小人鱼貌似还未成年，她一咬舌头，嘴里的话瞬间拐了个弯。
　　“其实，只要双方当事人心里有数，即使全世界有意见，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需要你牺牲个人幸福、摒弃自我意愿的世界。所以，你快乐就好。”

　　“心里有数，快乐就好吗……”闻言，小人鱼呢喃重复了几次。
　　他抬起头，望向逐渐向西掷去的日头，不同于黯淡的天光，他的眼眸此刻燃起了光亮。那积蓄在眸子里的光亮仿佛比午日的光线还要耀眼炙热。

　　“那好，姐姐，你要记住我，我叫……”
　　佩类洛普笑盈盈地看向小人鱼，耳边小人鱼的声音渐渐失真，听不真切，她刚想要说些什么。

　　忽地，灵魂被剥离的感觉刺痛着她的神经，她只感觉仿佛一脚踏入了永生之河，时间的概念被周身的疼痛混淆，她紧咬着牙关，等着刺痛消散。
　　也许回到了原先的沙滩……也许睁眼就回到了原世界。

　　佩内洛普的破碎的意识在一点点聚拢，她的手指动弹了一下，围在她手边的寄居蟹急忙爬开，在空中挥舞着钳子，迅速打窝将自己埋藏。
　　她撑起上半身，扶着脑袋大口大口喘着气，等到呼吸与心率持平，她才想着打量起四周。

　　是原先的沙滩，换句话说，她回到了异世原本的时空。

　　她刚想撑着沙面站起身，一个不规则的东西膈着她的手掌，她歪头一瞥，正是先前她拿到手的贝壳，而这贝壳的主人自然是适才那段过去中的小人鱼。
　　坑坑洼洼的表层下是被压缩的魔力，一枚可以记录过去，还能将无辜路人拖入的幻境中的贝壳，这贝壳的身价自然无法估量。

　　那要不把这个当任务交给老师？
　　还是算了。
　　佩内洛普垂眸盯着握在手心里的贝壳，面！上的情绪没显露一分。忧愁锁在眉间，似在挣扎，她最终叹了口气，贝壳也被她随手塞进衣兜里。

　　佩内洛普沿着沙滩一路寻找，眼神一飘，对上了朝她走来的梅薇思，她的眼神里有股子佩内洛普不能理解的急切。
　　“你去哪了？不见你的身影，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快和我走，所有人基本都到了。”

　　梅薇思生气了，佩内洛普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没吭声，毕竟她还没见过梅薇思这种老好人生气的模样，虽然好奇，但也自知理亏，她没敢在梅薇思的眼门前折腾。
　　“哦，对了，你找到了具有魔力的东西了吗？”
　　梅薇思适时回头，她直勾勾地看向佩内洛普的衣兜，企图佩内洛普嘴里别是蹦出一句没找到。
　　佩内洛普下意识地摸向衣兜，贝壳的纹路的触感隔着衣兜传入皮肤。

　　两人回到原地时，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而老师却并没有站在人群中心，老师站在人群外，和身边好几个探头探脑面色急切的学生不同，她虽面色难看，但也还是稳重占据了上风。
　　“老师，我看到了，她来了，谢天谢地，她回来了，还好她没出事。”
　　一名学生忽地拔高声音，他伸出指向正朝人群走来的佩内洛普两人。
　　见此情形，佩内洛普暗道不好，应该是方才那场异变被老师知晓了。即使她如今安然无恙回来了，但对于负责岛屿安全的老师来说，这场异变打了她的脸，这完全不亚于在她眼睛底下犯事，这件事不可能就此揭过，搞不好待会还得被扣留住详查一通。

　　佩内洛普稳住心神，毕竟她是那种异变的受害者，更是异变后的唯一知情人，只要她一口咬定她不知道，老师也不会过多为难她。
　　毕竟，在老师的眼中，她们这群人根本不可能使用魔法驱动异变。

　　佩内洛普佯装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眼底残留的惊恐随着她逐渐走进才愈加明显。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竟也没有同佩内洛普说些什么。
　　佩内洛普内心惊讶但面上依旧不显一分，她也没想到老师就这么放过她了。

　　老师见佩内洛普报以微笑回应，她抿唇，内心的不安散去了几分。
　　毕竟在所有见证人的口中，佩内洛普完完全全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倘若老师这时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怀疑，那无疑实在佩内洛普的伤口上撒盐，与其现在逼问精神状态明显不怎么好的佩内洛普，倒不如先把这群学生送回学院，然后再回头自己搜查证据，实在不行，就待佩内洛普心神稳定下来后再令其配合调查。

　　“将你们找来的东西装入我面前的袋子中，再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袋子外的标签上。”
　　所有人到齐了，老师才宣布下一步。
　　人群一阵翻涌，见无人再上前取袋子，老师又说了几句话便将所有人传送回了学校，自己则留在岛屿上。

　　“我怎么感觉，刚刚老师再等你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梅薇思在某些事情上，直觉准的如同亲临现场一般。
　　可佩内洛普没时间感叹，她还以为梅薇思来找她是为了完成老师的命令。这么看来，梅薇思根本不清楚这事。
　　不然，光梅薇思和佩内洛普回来的一路就够佩内洛普喝一壶了。
　　但是瞒着梅薇思估计也不现实，毕竟当时在场的有那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几个嘴碎的。

　　“确实发生了点事，但是我当时昏迷了，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梅薇思皱眉，急忙拉住欲继续向前走的佩内洛普，她拉开佩内洛普的衣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师。”

　　“没……梅薇思，谢谢你的关心。”
　　佩内洛普嫌麻烦，刚想拒绝梅薇思的好意，下一秒又答应梅薇思。
　　不得不说，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佩内洛普，虽然自己向外的说法是一概不知情，但去做检查更能减少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
　　“虽然我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但是你能陪我去检查吗？”

　　“好”
　　知道佩内洛普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还有意愿做检查，梅薇思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