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熄·叶宴【孟宴臣×叶子】》会须一饮三百杯

12、第 12 章

　　叶子闭上眼睛就像溺在水里。
　　她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夜她的赴约。
　　那时的她耍起自己惯用的小心机，成功收到了孟宴臣音乐会的邀约。其实她根本不懂音乐，也知道孟宴臣当是识破了她的技俩。但是她还是装傻，还是欣喜。
　　即使是被当面拆穿，当面识破，她也是一笑置之。如果孟宴臣说话时能够看着叶子的眼睛，他一定就能发现其中的狡黠。
　　那个眼神彷佛在说，我不过是在同你玩个小游戏，算你赢好了吧。
　　算你赢了好吧，孟宴臣。

　　你这次如此寻我，我也算你赢了好吧。
　　可是，这次我还没有想好，你那晚要的答案。

　　曾经我以为我的爱意和喜欢是拿得出手的，那时的我从不迟疑。只是如今的我，面对如此果决的你，两相映衬，我却拿不准了。
　　纵是我已经说了我爱你。纵是我已经确定了心意。
　　可是真的在一起，总是不一样的。

　　年后，叶子结束了休假，恢复了直播。她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测评产品、写策划、参加活动。她计划着转型，直播不是长久之计。
　　叶子偶尔会收到孟宴臣的信息，内容总是无关痛痒，就像曾经她发给他的那样，只是更加体面和恰到好处。仿佛那夜的深吻从未发生过，孟宴臣避而不谈，她也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
　　孟宴臣在等。

　　两人距离那次雪夜的见面，一晃眼已过去三月有余。在这个春天，叶子收到了一场活动的邀约。这次活动的主办方是叶子很看好的一家公司，她有意建立长期合作。所以在得知主办方请她出席活动时另外加一场走秀，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孟宴臣这天晚上又给叶子发了一条问候的信息。内容依旧是体面和留有距离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孟总真的是沉着的、胸有成竹的。
　　孟宴臣下班时月已高挂于空，明亮又饱满。他独自开车，径直往家走。今夜不知为何车流熙攘，灯火通明，他的车在红绿灯中走走停停。他耐心地等待着，面目中皆无怨怼。街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车内，将黑暗与点点光明一分为二，边界清晰而萧索。孟宴臣平静的表情被光亮温柔地切割成不等的两边，一边沉寂，一边富有生机。
　　界限一直延展至他的心胸，再到握紧方向盘的手。孟宴臣借着灯光看清了自己手指上的痣，一时出了神。他在想今夜的那条消息，他在想这几个月来他们之间的所有信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
　　他想，我是思念叶子的。
　　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给你很多时间。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好久好久。有些答案，我也可以不要。
　　可是。可是。
　　可是我都快疯了。

　　后面的鸣笛声想起，思绪就此终止。孟宴臣向前方开去，光亮顷刻间朝他的身后退去。
　　孟宴臣适应黑暗。只是如今的他却不知为何，没有光亮，即使在前行，也觉得是寸步难行。

　　孟宴臣到家的时候，手机收到了叶子的回复。叶子跟他说了参加活动的事情。
　　孟宴臣轻松一笑。
　　叶子，我当然知道。

　　叶子就该猜到这个公司又是跟国坤有合作的。
　　活动当日的下午的四点，叶子到达活动现场看到国坤的标识之后，她的心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生出怯意。她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小人”，就进入了会场。
　　在和相关负责人接洽之后，她落了座。然后眼神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寻找。她一时期待有，一时又期待千万别来。在确定会场没有那人的身影之后，叶子舒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溢于心的失落。
　　叶子承认自己在等着谁。
　　她只是不肯对着那个谁说出来。

　　孟宴臣进入会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正在玩指甲的叶子。
　　在看到叶子侧颜的那一秒，他心中一笑。
　　有人前来迎接，孟宴臣所在之处引起骚动。孟宴臣没有躲，只是余光紧随叶子。他一面交谈，一面看着叶子转过头来又飞速地转过去。
　　孟宴臣笑了。来人以为是所谈之言合孟总心意，也陪着大笑起来。
　　“孟总，落座吧。”
　　孟宴臣一步一步朝叶子的前方走去，然后坐在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能够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但是他没有回过头去与之交接。
　　孟宴臣假装没有注意到。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
　　然后心里得意起来。

　　叶子偷瞄着斜前方的孟宴臣，心里又暗暗叫了一声“小人”。明明看见她了，还故作高深。
　　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得意！

　　活动正式开始了。快到叶子上台走秀的时候，她的手机一震。点开一开，是孟宴臣的信息。
　　“好看吗？”
　　叶子顿时气狠狠地抬头望向孟宴臣，恰好这时孟宴臣也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交汇。台上的灯光明明灭灭地交替，反射在孟宴臣的脸上。叶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金丝眼镜上的反光，和他嘴角不甚明显的弧度。
　　叶子的手机又是一震。
　　“加油。”

　　叶子还没来得及回复，工作人员就来提醒她该上台了。叶子于是弓着身子溜进了后台。由于时间匆忙，她换服装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衣物随意搭在了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礼服比较繁琐，她很细致地穿着。这时有人进来给后台的演员送吃的。
　　“叶子小姐，请问你要吃点什么吗？我们给你留着。”
　　“不用啦......好啦，我穿好啦，我们走吧。”
　　孟宴臣不用抬头也知道舞台上的叶子，那定是美的。
　　就像他去看叶子的毕业答辩的那天一样，舞台上的叶子，必定是光彩照人的。
　　??
　　叶子上台之前还有点小紧张，毕竟是从来都没有涉猎的领域。但是真等到了台上，反而就没那么紧张了。台上的叶子莫名地生出底气，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稳稳地接住台下的每一道视线。

　　孟宴臣的眼神没离开过。
　　“孟总，这些服装都是我们公司原创，结合了中国传统刺绣工艺，预备作为下一部戏的服装。”身边人向孟宴臣小声介绍着，并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尤其是这件蝴蝶刺绣，华美但不浮华，大气又自信，是女主角的服装。”
　　孟宴臣点了点头，“好。”顿了顿，然后起身：“失陪一下。”
　　??
　　叶子下台之后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赶着去换衣服，因为下下个环节就是她代表自己的公司上台讲话。可是等她回到后台之后，却被告知上衣被打湿了。
　　“不好意思叶子小姐，刚刚一个演员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我们正在想办法给您找一件补救。”
　　后台现在的礼服都不太适合叶子接下来的讲话，衣服找来需要时间。可是马上她就要上台了。叶子是带着公司的任务来的，她不能搞砸。她心急如焚。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外套借给你。”
　　叶子猛然转过头去。她的眼眶发红。
　　是孟宴臣。
　　??
　　??叶子的讲话非常成功。
　　??她在掌声中下台，在转角就碰上了在黑暗中静静等候的孟宴臣。此时的孟宴臣只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一丝不苟，领带夹泛着银光。
　　??孟宴臣看着面前站定的叶子，语气平和：“很完美。很合适。”
　　??完美的是叶子的讲话，合适的是叶子现在的着装。
　　??叶子上身穿着孟宴臣的黑色西服，内扣扣紧，外面束上皮带收腰。下身穿着没有被打湿的黑色包臀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套干净利落的女式套装。
　　??在叶子上台之前，孟宴臣掏出一个礼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蝴蝶胸针，轻轻别在叶子的胸前。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孟宴臣那时看着叶子的眼睛，然后轻轻按了按叶子的肩膀，“去吧。”
　　??
　　??叶子笑了。她看着孟宴臣笑了。她慢慢走向孟宴臣，距离台上的喧嚣越来越远，而离孟宴臣越来越近。
　　??两人的周遭也越来越安静。
　　??叶子走到离孟宴臣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住，然后右手搁在腰间，摆了一个漂亮的姿势。
　　??她抬头看向那对漂亮的眼睛。
　　??“Little bit of you,little bit of me.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孟宴臣也笑了。他的眼神很动人。
　　??“很美，叶子。”
　　??
　　??“外套下次见面还给我吧。”孟宴臣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不动声色地耍了一个小心机。
　　??“不。”叶子继续向前，“我今晚就想还给你。”
　　??孟宴臣不动了。他闻言睫毛狠狠颤动了一下。
　　??此时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