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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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莱昂还真的照自己想的去做了，他到过集龙崖，见识过骁勇的银飞马女战士；去过古贡林海，和学识渊博的树人打过交道；在紫藤密林迷路，受到友善的精灵王的款待，甚至钻过地洞，差点被贪财的矮人打劫……好几次莱昂都涌起了“就停在这里了”的冲动，但是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雷娜，短暂的温暖过后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既然心已经死了，又何必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没有料到这次走访龙城，竟然会意外地碰见准备向龙王请求救兵的西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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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经绝了回去的想法,异地却突然与故人重逢,不仅是出于对祖国的热爱，对兄弟的亲密，空中那一面面熟悉的随风翻飞的旗帜，就像一只只慈爱呼唤游子的手，长久压抑在心里的念头不可遏止地迸发出来：回去！回去！！回去！！！回去赶走侵略者！回去见她！回去见雷娜——哪怕是见到拖儿带女的她！
没有向任何人道别，莱昂单人匹马地跟着西撒的军队，可是就在进入默多国境时，静默在克力托小镇路口的送别人群让西撒等人都吃惊不已。数百精锐骑士穿戴得整整齐齐地等候在道口，他们的身后是镇上所有的妇女、老人和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次出征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然而谁也没有退缩，两队人群靠拢时，谁也没有出声，西撒心情复杂地注视着送别的妇女们由于经年承受寒风吹袭而变得干黑粗糙的脸庞，妇女们也安静地注视着他，她们的神情是绝望的，然而眼睛里却静静燃烧着明亮的希望。当近卫军队列走过去后，曾经跟随莱昂出生入死的骑士团再次沉默而坚定地跟随。在狂风的呼啸中，妇女们悲怆的歌声响起，柔柔弱弱地飘荡在男人们的身后。
“炊烟袅袅升起在蓝天/
粉红的苜蓿花开放/
心上的人儿/
何时放牧归来/
我的小羊和我一起在等着你/
白帆徐徐降落下来/
银色的鳕鱼在网中蹦跳/
心上的人儿/
何时远航归来/
你的小马和我一起在等着你……”
沉默着走出很远后,西撒突然这样对莱昂说:“她们才是默多真正的女神!我如果是国王,就不会只装模做样地只在神殿里祭拜那些石像!”
莱昂回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皇宫内院。远远地似乎看见了雷娜，追上去时却又不见了人影，莱昂懊恼地想或许是自己认错了人，这才记起要找西撒的事情，悻悻地走了。
宫女和小侍们忙忙碌碌地搬送着装满美酒的木桶，有调皮的小侍在搬运途中撬开木塞拿手指伸进小孔蘸上一点偷尝，若被年长一点的侍女看见，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故作严肃的呵斥，然后是小侍撒娇的嘟囔和侍女忍不住的噗哧笑声。已经是半夜了，皇宫内还灯火通明，大臣们醉醺醺地互相敬酒，对国王和王后献上祝福与恭维，每个人都真的像国王说的那样尽情地放松，在经历过一次能把神经都崩断的战争之后，似乎这样的放松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没有人会去想这只是那些没有亲身冲锋陷阵的人的宴会，实际上那些曾经拼死杀敌的士兵，谁不想一头栽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睡个三天三夜？那么这种无论如何也赶不走的虚伪喧哗势必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厌恶。于是，在城内一间专为那些没钱的平民开的名叫“驴打滚”的小酒店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喝多了廉价酒而神志不清的醉鬼这么发泄他的不满：“去他妈的胜利！凭什么我们在前线卖命，然后由那些跑掉的人去庆祝他们的胜利！”由于他喊出这句话前先将桌子上的酒杯全都扫在了地上引起了一个瞬间的寂静，所以全酒店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段，尽管喧闹声立刻重新响起掩盖了他后面的抱怨，还是有好事者将这个小插曲报告给了事务官，事务官立刻上报给了仍在与大臣们喝个不休的罗伊国王。
举着杯子喝得迷迷糊糊的贵族们都不约而同地清醒了，这种说话对于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来讲可是个不小的耻辱。罗伊·爱德华当即拂袖而去，内臣卡罗兹和事务官连忙跟了上去。国王发了脾气，大臣们自然也没有理由再闹下去，各人狼狈地整理衣服，在半夜的寒风中哆哆嗦嗦地回自己的府邸。
卡罗兹跌跌撞撞地跟在国王陛下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谄媚：“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呢？这个该死的贱民！”偷眼看看国王的表情，卡罗兹咬牙切齿地接着说，“罗伊陛下，那些散布谣言的贱民应该抓起来投进监狱才好呢！”
“卡兹罗大人，谣言能传到皇宫里来，必定是有很多人知晓并传扬了，难道能将他们全部都抓起来投进监狱吗？！不要给陛下出难题！”事务官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驳。
“那么，事务官大人是不是认为还必须奖励他们呢？”罗伊挑起眉毛，斜了事务官一眼。
“是的！”没有觉察到国王的表情，事务官立即肯定了这个想法， “罗伊陛下，臣下认为，不如奖励一批在战争中有着突出表现的士兵，阵亡的士兵家庭适当给予些抚恤——”
事务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罗兹粗暴地打断了：“天哪！事务官大人！您有没有算过这将是一笔多么大的花费啊！”
“再大的花费也值得！罗伊陛下，您想想看，历经一场残酷的战争，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死伤者的后事，不久必定有一场瘟疫。如果百姓们在艰苦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却在战后因饥荒和疾病死去，那么到时候事态就将有可能发展成为不可想象的糟糕！但是如果罗伊陛下犒赏了立功的士兵们，并发放给抚恤，百姓们肯定会感激陛下，因为陛下在困难中解救了他们让他们得以继续生存抚育儿女。粮食没了可以再种，家园没了可以再开垦，可是……”
“够了够了！！事务官大人！给陛下出难题的是你才对吧！！”
“卡罗兹！”出乎卡罗兹的意料，这次是国王陛下的呵斥：“我要是失去了民心，就会连带失去一切了。”
“正是这样，陛下。”事务官谨慎地回答道，“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落日谷的那个年轻的农夫捷克。”看见罗伊似乎露出疑惑的神情，连忙提醒，“陛下答应了授封他为见习骑士的……”见罗伊仍然一脸茫然，事务官微感失望，在心里长叹一声，补充道，“——力大无穷曾将挡在陛下马前的三头牛一一抱开的那个……”
“哦哦!我想起来了。说起来那家伙确实不简单呢！那些牛至少也有七八百磅一头呢！是吧卡罗兹！”罗伊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陛下！那年轻人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抱开了一头，我当时都惊呆了呢！记忆犹新啊！”卡罗兹兴高采烈地附和着。
事务官站在两人的身后，无奈地闭上了嘴，忽见罗伊做势要走，连忙喊道：“罗伊陛下！那么刚才臣下所提议的事情……”
“啊，那个就交给你去处理好了，事务官，这应该是你的长项吧，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哦!走吧卡罗兹！”
“是的陛下！”卡罗兹跟在国王身后，临走时回过头来恨恨地瞪了事务官一眼。
“或许那句话说得很对呢……”看到他们走远，事务官才敢在喉咙里嘀咕一声，“有卡罗兹那种小人在身边的罗伊陛下……”
除去预算的财物，事务官花了一笔为数不小的私人钱财，派出去打听民意的人回来报告说，不满的言论几乎消亡，看来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事务官想象中那样简单，所谓逃跑的人回来庆祝胜利的事件刚刚平息——或许只是看起来像平息了——关于西撒王子一夜之间屠杀两千俘虏的事情又悄悄地闹了起来。没有人透露战争结束那天晚上士兵们究竟做了什么，但半夜里冲天的哭喊，城外河流中变成浅红色的河水，莫名其妙被封闭的废弃运河，以及萦绕了皇城整整一个礼拜的血腥味，再愚蠢的人也会明白那么多差不多已经残废的混蛋绝对不会凭空就这么消失不见。曾经有个来自东方的游吟诗人这么说过：“尽管复仇的滋味是甘苦各半，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挺喜欢的。”可是哪怕每个失去亲人的家庭都对复仇持默默赞同的态度，“一夜之间两千”这个概念还是令人咋舌。酒店仍旧是信息传播的好地方，人们的议论很快就到达了皇宫。“诚然他骁勇善战，可是杀掉俘虏这种做法，何况还是那么一笔数字……”“或者久经沙场的人会变得嗜血，这话听起来一点没错啊……”“西撒王子的脾气和老国王一模一样啊，都是毫不留情的……”国王陛下似睡非睡地听着内臣近似挑拨的小报告，渐渐瞪起了眼睛。罗伊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令他非常不快的气息：那就是，所有看似针对西撒的非论，不仅没有动摇西撒的地位，反而提升了他的威信，甚至出现了这么大不敬的话语:“如果现在的国王是西撒王子的话，赛横拉根本就不敢挑起这场战争！”
“因为是在动荡年代，勇猛的人往往会赢得多数人的好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影射了罗伊的“不勇猛”，内臣的额头冒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他慌忙补充道，“当、当然这只是那些无知小民的无知想法，他们怎么会懂得陛下的辛苦呢？”不料内臣画蛇添足的谄媚并没有起到宽慰作用，反而激怒了国王。罗伊暴跳如雷，冲着他大喊大叫：“滚！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罗伊几乎是一路叫骂着回到寝宫，四个宫女正在给懒洋洋坐在梳妆镜前的玛菲王后梳头，听到国王盛怒的吼叫，宫女们忙不迭地退下去。玛菲摆弄了好一阵她的头发，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总是见你发火，亲爱的。”
“那些该死的东西！臭虫！”
“又是那些谣言！”
“那些该死的！竟然说西撒当国王更好！我知道！他已经觊觎这个王位很久了！！可恶！真是个眼中钉！那个蠢货内臣，竟然还火上浇油！”
“眼中钉还是早除去的好，你不该对他仁慈的。”王后说着，将身体贴上来，柔软的胳膊勾住罗伊的脖子，“蠢货的话怎么能比女人的身体更宽慰人呢，宝贝，是吧？”
罗伊心头的怒火还未平息下去，玛菲的这种腻人举动撩起了他的厌恶，他粗暴地抓住玛菲的胳膊说：“玛菲，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游移在罗伊胸前的手指停了下来，玛菲识趣地缩回了手，从鼻子里轻轻地嗤了一声，回到梳妆镜前。
罗伊似乎没料到玛菲居然会乖乖地离开了他，愣了愣，慢慢地坐下来。没一会儿，罗伊便开始不耐烦地站起来在房间踱步，他的脚步故意放得很重，意在催促玛菲放弃她那该死的头发早点就寝，玛菲也从镜子里看到了罗伊的举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不慌不忙地一一取过大大小小的首饰兴致勃勃地在头上比来比去。
罗伊不由抬高声音用力咳嗽一声，心情恶劣的国王终于失去了耐性，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玛菲这才从镜子里抬起眼慢慢看向罗伊离去的门口，冷冷地哼了一声。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隆重而肃穆的骑士授封仪式照例在神殿大厅举行。出场的自然少不了国王罗伊·爱德华二世、身为骑士之首的西撒王子、银色狮子莱昂，以及大大小小各级官员，甚至还有不少为了一睹骑士云集场面的百姓都赶早纷纷涌来——然而，做为必不可少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主持授封仪式的祭司克劳德，却意外地缺了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