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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于是 我驻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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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灵魂有着相同的重量。
“我不会爱人。”在一起后他总是这么和我说。
他说他不会爱人，可我觉得他给我的爱笨拙又真挚。
我闻到了玫瑰花香，在地下室的储藏间里，带刺的玫瑰被爱滋养，然后融入我们彼此的血液里，生生不息。
“李燃，这道题可以换一个方法做。”
我从数学试卷里抬起头，看像他，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支着头专注地看着我。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后的日子，在柔和灯光的氤氲下，漫长，永恒。
我无数次地想定格住他看向我的每一刻，用相机拍下来，用眼睛记录下来，或者用大脑铭记下来，然后写成一首一首关于他的诗。
“这已经是第二种办法了吧。”
沈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一会功夫，这道题的第三种解法便被他写了出来。
我对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如果说物理于我来说还算事有些天赋的话，那么我对于数学明显就有些手生。
沈耀也察觉到了我眼中的佩服与赞扬，不掺任何杂质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对我说
“佩服吧，佩服就亲一下。”
我装模作样地白了他一眼，撇撇嘴说
“你他妈的想的美。”
当然都是开玩笑的话。
沈耀低头继续笑着，随后开口
“老婆耍脾气不给亲了，没办法只能老公主动了。”
说要，便凑到了我的嘴边，给了我一个带着凉意的吻。
外边下着小雨，屋内也是潮湿一片。
直到我的舌头开始发麻，才抽离开来，看着沈耀漆黑的眼，又情不自禁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所以我说他的爱是真挚的，却也是笨拙的。
他想要一个吻，却也要从一道数学题里得到。
我喜欢这样可爱的，笨拙的他。
雨后彩虹出现在天边，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架起了一座桥，桥上有飘荡的白云，有叽叽喳喳的小鸟，还有人们自由的灵魂。
我曾经在心里放了一杆秤，衡量了我们两个人灵魂的重量，最终得出结论，其实，我们的灵魂有着同等的重量。
里边有着爱，有着欲望，也有着希望。
每当彩虹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加上一克的重量，渐渐地，渐渐地，我们也成为了彩虹桥上的人。
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像白云一样飘荡的。
“沈耀，这次考试，我要看你的成绩。”
临出门前，沈叔叔叫住了沈耀，给了沈耀叮嘱，也是警告。
然后，我便看着沈耀拿起沙发上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家门。
坐在车上，我对沈耀说
“没关系，你一定可以。”
我明显察觉到座椅下沈耀握着我的手猛的收紧，我将另一只手覆盖到了我们两人相握的手上，轻轻的抚摸，安慰他躁动的心。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察觉到，我们两颗心贴合地无比的近。
我能看到他千疮百口的心脏，他也能感受到我对他的紧张。
下了车，沈耀对我说，放学一起走，然后我的肩膀便被江晴朗一下子搂住，身后跟着的还有禹洋。
禹洋看到沈耀一下子紧张了许多，眼睛盯着地面，手指不停地扣着衣角。
“一起走吧。”
我听到了沈耀的声音，然后他走到了禹洋身边，但眼神仅仅盯着江晴朗搭在我肩膀的那条胳膊上。
没有开玩笑，我觉得如果沈耀手里有一把刀的话，江晴朗已经成为独臂大侠了。
想到这里，我低头偷偷笑着，笑得不仅是我的想象，也是沈耀对禹洋的松动。
以沈耀的性格，他是很难会对禹洋说对不起的，到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禹洋做着补偿。
比如，让我把他在课堂上记得语文笔记转交给禹洋，又比如告诉身边的人，以后别对禹洋口出恶言。
他在变的，我越发明显地感受到。
放学，我背着书包现在校门口等沈耀，却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离我越来越近，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从久远的过去传来。
“抄了就是抄了，死不承认是怎么回事？”
“就你这种人，物理能考第一，我不信。”
“没教养的东西，你家里有没有人教你怎么做人？”
“我想起来了，你没有爸。”
……
去他妈的物理，都他妈的是傻逼。
思绪被汽车鸣笛声拉回，远处的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身侧的拳头握紧，青筋爆起。
“怎么看到我连路都走不了了？”
“和你没有关系。”
我竖起了全身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
“有这么和自己老师说话的吗？”
“你不是我老师。”
说要我就抬脚要走，却被他狠狠摁住了肩膀。
“走什么，师生相见，叙叙旧呗！”
我直视着他，眼里满是愤怒
“有什么旧好叙的。”
他嗤笑一声，摁住我肩膀的手更加用了力，我看到他的眼睛变成了魔鬼，嘴角的讥笑快要将我淹没。
“你害我丢了工作，我来找你，没毛病吧。况且我曾经的学生参加了物理竞赛，我得来看看他啊。”
“是我害你丢的工作？你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一些，先问问你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违背师德的事，再来指责我。”
我毫不示弱的回视着他，即便内心依旧有着阴影，但是这一刻，我不能输。
那人听了我说的话有些气急，扬起了手，要向我的脸招呼，速度太快，加上我的心理作祟，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顿时，我见那只手臂被握住，疼痛并没有向我袭来，我看到了来人，是沈耀。
“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他将那人的手臂，反方向用力折了一下，随后，那人便痛苦地叫了出来，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向我们看过来。
“你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管我是谁，今天你这只胳膊我要定了。”
江晴朗的胳膊还在，但这人的胳膊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沈耀的力气其实很大，他小时候学过跆拳道，也学过拳击，一般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沈耀的力没松，我见那人的神色越发地痛苦，上前拦住了沈耀。
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心疼那个人，只不过，我不想让沈耀沾血。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来找我，否则下一次，受伤的就不止你这条胳膊了。”
我将沈耀拦在背后，从面前的人狠戾的说着。
最后，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转身，见沈耀看着我，眼光沉地快要压弯我的脊梁。
他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穿过人群，穿过马路，来到了河边一处地方。
高壮的树木在我们两人身后，雨后湍急的河流被我们两人尽收眼中。
时间，在这一刻被沉默拉长，耳边只有自然万物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树上的落叶已经落下了上百个，我听到沈耀开口
“说吧，怎么一回事。”
语气淡淡地，又夹杂着一丝冷漠。
我有些心惊，用慌张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说
“他是我的物理老师。”
随后便是我向他讲我高二和那人之间发生的事。
沈耀听后，看着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比河水还要迅猛的东西，我暂且将那东西称之为紧张与担心。
“他来找过你几次？甘心吗？难过吗？”
这是第一次，我见到了他无措的样子，我安慰性地摇摇头，对他说
“只有这一次，不甘心，但也没那么难过。”
因为我有了你，有了你对我的一次次肯定，有了向前走的决心与信心。
沈耀转身面向那棵树，对我说
“我经常来这里，在这里坐上半天。”然后他伸手指了指那棵树接着说
“树干上还有我刻下的字。”
我和他走上前，只一眼，我便看到了沈耀刻下的两个字
——驻足
一笔一画，刻得用力，虔诚。
他说
“我每来一次，就会刻上一画，数一数，我应该来了十五次。”
遇见你之前，我在这里驻足了十五次。
“我会坐在这棵树下，看河水，听风声。”沈耀说着笑了笑。
“每次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我也有不甘心的事，我不甘心为什么父母不爱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爱我，我也会难过，为什么不被肯定，为什么不被爱。”
他转头看向我，神色清明
“李燃，难过和不甘心成为了我的常态，所以我不愿让我爱的你也这样，我希望和我在一起你是开心的，是幸福的。”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分享给你我的心脏。
最后他这样对我说。
不甘心是假的，怎么会甘心呢？那些被人否定的岁月，将我的信心一并击溃，我会拼凑情感，会拼凑友情，可是却没办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以为不去想，不去做就是最好的办法，可现在我才发现，那只是逃避而已，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天赋。
“李燃，其实在物理这方面你是被上天眷顾的。”
沈耀之前对我说过。
如今，对此，我坚信不疑。
荒芜的土地，种不出炙热的感情，同样的，便没办法让人驻足。
但此刻，那些曾经丢失的东西一并向我涌了过来，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心生惬意，逐渐地，我变得完整，也变得透明。
沈耀说，是我救了他，可他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拯救了我呢？
我一直都在。
李燃，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你荒芜的土地，我也同样热爱。
久旱逢甘霖。
我抚摸着那棵树，描摹着那些笔画，然后复刻在我的心脏上。
为什么写驻足呢，沈耀。
我听见他说
因为这里风景独好，花草茂盛，树木茁壮，河流奔腾，他向往的美好事物，在这里向他展现了二分之一。
剩下的一半，如今被牵在他的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
被拥抱住的那一刻，我抬头透过交错的树枝，看向天空，内心一片澄净。
沈耀，你拥抱住了完整的我，我拥抱住了我的世界，这一刻，我灵魂的重量又重上了一克，你呢？
我爱你，同你爱我一样珍贵。
再次提笔，我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画面，牵手，拥抱，亲吻，这些俗世里有关爱欲的具象化的东西，都可以被我写成诗。
可我犹豫了一瞬，看向身旁花瓶里插着的玫瑰，最终剩下的画面是那棵大树。
提笔，我写下
我们相互依偎着流泪
把爱道尽
用了三百六十种方式
等一棵树长大
便向上攀爬
将我爱你
高挂枝桠
我不停地奔走在生命的长河里，片刻不曾停息，树木长大。
于是，我驻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