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师尊年少时》乔木一

5、第 5 章

　　城外，司景轩的状态不太好。

　　他身上已经被伞骨划破了许多道口子，但并未伤及要害。从方才开始，他并没有与送葬魔正面交手，而是一直用纸人和遁术和对方绕圈子。

　　直接上去正面开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可是说好的要拖上一炷香的时间，要是这么胡来，只怕没几下他就要死在对方手中了。

　　轰——

　　城内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声，送葬魔一惊，他感应到城内的结界出了问题，自己用来守护结界的冤魂也被人化解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眼前的司景轩会主动挑衅自己，原来是为了给城内的同伴争取时间。

　　好在这阵法也不是这么简单便能够解决的，他现在赶回去除掉城内的人还来得及。

　　司景轩注意到送葬魔的动作，他暗道不好，又朝着送葬魔笑着说道：“喂，你该不会打到一半就想逃吧？”

　　“少侠何苦如此，”送葬魔看着眼前的司景轩，眼神平静，“你应该知道你拦不住我，否则方才你便不会一直躲避。”

　　他主动挑衅，在送葬魔看来勇气可嘉。二人的实力相差太大，纵使对方在剑意上的领悟堪称天才，面对比自己强上太多的敌人，也显得捉衿见肘，若不是他一直使用各种遁术和替身纸人，只怕早已经死在了送葬魔手中。

　　方才送葬魔还奇怪他这番举动究竟为何，现在倒是明白了。

　　“硬打我自然打不过嘛，承认这点也没什么，我现在才金丹期啊，”听到这番话的司景轩不仅不生气，反而真诚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观点，“不过我答应了我的同伴，至少撑上一炷香的时间，所以能麻烦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否则我很难办啊？”

　　他说得十分坦然直白，反倒让送葬魔有些惊诧。他收拢了自己伞上所有的伞骨，看向司景轩的眼神也认真了不少：“这样说来，我必须要杀死少侠才能进城了。”

　　司景轩打了个响指，做出惊喜的表情：“恭喜你，猜对了！”

　　送葬魔温和地朝着司景轩行了一礼，问道：“少侠可否告知名姓，我也好为你立碑。”

　　司景轩拱手作揖，应道：“我叫司景轩，师门的情况不便透露，但是我觉得这次说不定还不到给我立碑的时候。”

　　他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粒补气丹吃了下去：“我可是未来的剑仙，活个几千年应该不成问题，十八岁立碑太早了，我知道你想孝敬我，但也别这么急嘛！”

　　“牙尖嘴利。”送葬魔摇摇头，所有的伞骨忽然结成一张网，朝着司景轩攻去。

　　这招躲不开。

　　司景轩暗道不好，方才他在拖延时间时，用到了多种遁术和符咒，送葬魔已经知晓这一点，这招是故意防着他再次逃脱。

　　他有些无奈：“怎么搞得好像我又要逃一样，我好歹也是个剑修好吧？”

　　送葬魔手一挥，伞骨结成的网又大了一圈，他的表情温和又淡然，苍白的脸色在此时竟然显露出几分瘦弱，出手却又是十分狠辣的杀招，白衣黑伞矗立在城外，成为这天地间抹不去的一点。

　　“抱歉，”听到司景轩的话，他竟是出声道歉，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放心。”

　　听到这话的司景轩抬起了剑，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那你可要看好了，这一剑是‘问道’，方才你没见着，这次仔细看看。”

　　他身上的灵气和剑意疯狂流转，眼中再无其他，唯有面前的对手和手中的剑。

　　送葬魔猛地睁大眼睛，他察觉到了以往不同的，带着冷冽而漠然的气息，有什么强势挤进了他的脑海，叩问他的内心，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下坠，坠入无尽的深渊。

　　他对面的司景轩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这一剑招还未完全用出，他的身体已经快承载不住了。

　　“好好看着吧，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用。”他咬着牙，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补气丹吃了起来，记忆中所见的万千剑谱在脑海中流转，曾经被无数次锤炼过的剑心再一次承受着考验。

　　面前无数伞骨结成的魔网在这一刻竟然停滞了，哪怕只有一丝的道韵，也足以让面前的招式顷刻瓦解。

　　“破。”轻轻说上一个字，他朝前方挥出了叩问心中之道的剑。送葬魔的伞骨被尽数打落，他也浑身一软，单膝跪地，而后吐出一口血来。

　　司景轩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见此他再也撑不住，手上一松，整个人仰面倒了下来。

　　一柱香，应该到了吧？

　　对面，刚刚受了司景轩一剑的送葬魔撑着七零八落的伞，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白衣已经浸染了鲜血，手中的伞柄也被血色染红，可他的面上仍然没有痛苦之色。

　　“方才是我小瞧你了。”送葬魔的语气十分平静，他重新将手中的伞举了起来，阵法破碎外加剑气入体，此刻的他也已经呈重伤之态，但他此刻仍然调动魔气，操纵着余下的伞骨，呈攻击的姿态。

　　“请少侠赴死。”

　　司景轩身受重伤，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咳嗽着，只感到自己的身体火辣辣的，有气无力地说：“你要是再过来，我真的会自爆的……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送葬魔仍然平静地说道：“身为魔族，我早已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那你们魔族还真是无情。”司景轩努力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心中低落，看来他是逃不过了，“别用那么多伞骨戳我，至少，让我死的好看点。”

　　送葬魔想了想，收回了所有的伞骨，令其重新融成了一把铁伞，说道：“好，我接下来会直接洞穿你的心脏。”

　　司景轩心中哀鸣，他想过自己用出问道一剑会有什么后果，还在自己身上放了不少丹药，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连拿一颗丹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眼见着送葬魔的脚步越来越近，司景轩心中哀嚎，城内的两个人不是都破完阵法了吗？怎么还不过来？

　　送葬魔站在司景轩的身前，手中的黑伞已经高高举起，口中还说着安慰的话：“司景轩少侠，我动作很快，不会痛的。”

　　这可不是痛不痛的问题！司景轩只感到绝望，他可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下山就死得这么惨，早知道还是叫家长得了，丢脸就丢脸呗——算了，要是被师门的人知道自己第一次下山就输成这样，还不如死了，他可不想被师门的人笑话个几百年。

　　正当他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一抹光芒。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用自己全身的力气看向上空。

　　一如初见般，慕云昭从天而降，朝着他而来。不过这回不同的是她脸上不再有茫然，而是带着对他的担忧，和一往无前。

　　“慕云昭。”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愣愣地看着对方。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好亮，亮到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魔族，给我让开！”伴随着慕云昭这一声大喊，她的剑也随之落下，朝着送葬魔攻来。

　　未料到还有人插手，送葬魔眼中闪过惊诧，却仍是躲闪不及，身上被剑气割开一道长且深的伤口，他所有的伞骨也在这一刻被尽数湮灭。

　　慕云昭站在司景轩身前，背对着他，坚定不移地挡在了他的前面：“还好，我没有来晚。”

　　这是司景轩第一次看到慕云昭的剑意，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处逢生，就像是把黑暗生生撕破了一个口子，再把他带了出来。

　　这一刻司景轩脑子里杂乱的想法统统一扫而空，什么生什么死，什么丢人什么嘲笑，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身上好像突然就有了力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即将停止的心跳在这一刻跳得极快，他感觉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面前的一切都变得灵动起来。

　　“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去见我师祖了。”不知为何，司景轩对慕云昭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些微的埋怨。他觉得很过分，明明他不想这么说的。

　　“你在撒娇吗？”慕云昭好奇地看过去，脸上带着担忧，“看来真的很痛了，是我来晚了。”

　　“谁撒娇了！”司景轩气绝，她到底是怎么理解的，方才力气都快没了，这会都快把他气得站起来了。

　　送葬魔没想到慕云昭会出现，他本以为自己在城中布置的三千冤魂，怎么也能耗尽他们的灵气，没想到言玉卿生生将他的阵法扭转，又将阵法上的信仰之力短暂地转嫁到慕云昭身上。

　　这一剑他避无可避，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雪白如纸，他一手盖住身上的伤口，一手撑着伞面已经破碎的黑伞，沉默着蓄势。

　　“不好，他要自爆！”司景轩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明明是十二魔将之一，自爆的时候怎么这么果决？

　　“什么？”慕云昭也是一顿，连忙朝着送葬魔出剑，他要是自爆了，这里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感受到慕云昭剑意中的生机，送葬魔也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三千冤魂对你无用。”

　　慕云昭看着他平静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口气出不来，手上的力量也加大了几分：“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在关注这些吗！”

　　她快气死了，虽然没有下过山，也没有怎么和魔族打过，但是眼前的魔族脑子一定有问题。

　　看着对方积蓄的魔气越来越多，她心中也越是焦急，剑意越盛。面前的送葬魔也撑开了他那一把黑伞，伞中的四十八根伞骨毁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只剩下破烂的伞面与毫发无损的伞柄。

　　黑伞与灵剑相接，随着剑气的冲击，黑伞从伞尖处逐渐破碎，直到最后湮灭成灰。

　　送葬魔显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想。

　　慕云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剑停留在了送葬魔身前，再也不得存进。一股强大的魔气从送葬魔体内涌出，将送葬魔保护了起来。显然送葬魔自己也不知道这股魔气的存在，他的表情比慕云昭更为讶异。

　　这是什么？

　　还未等慕云昭反应过来，这股魔气在送葬魔周身形成一个传送阵，只是顷刻之间，就将准备赴死的送葬魔给传送离开。

　　“咳咳……”慕云昭身后的司景轩也恢复了些许气力，他看着送葬魔消失的方向，说道，“果然，魔界的十二魔将乃是魔尊手下不可多得的助力，他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下轻易赴死，这应当是魔尊给魔将的最后的保障。”

　　慕云昭若有所思：“这不就和下山的弟子身上的灵牌一样？没想到魔族也会有这些手段。”

　　“魔族的手段多得是呢！谁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司景轩有气无力地说道，“搭把手，我又要倒了……哎！”

　　慕云昭连忙扶住对方，又熟练地从司景轩身上摸出几瓶丹药给他喂下，见他呼吸平稳，这才放心。

　　熟料司景轩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古怪：“你摸我丹药的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啊！

　　慕云昭沉默半晌，若是说她是三百年后得知的，他会相信吗？肯定不会吧，所以……

　　“藏丹药的不就那么几个地方吗？你怎么了？还想怪我吗？要是你敢怪我，我现在就松手你信不信！”慕云昭凶巴巴地，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又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司景轩，大有对方敢说什么她当场翻脸的架势。

　　司景轩：“……”

　　“没有，不敢，不敢，我们还是去找言玉卿吧，他一定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