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禁魔（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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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叶冰裳就顾不上想这些了。
??澹台烬在叶冰裳怀孕三月的时候决定带着自己因为需要养胎而暂时离开朝堂的女主前去行吉礼祈福，满朝文武想到女主十年来数不清多少次的救命之恩，欣然遵从。
??叶冰裳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于是也笑着答应。
??因为是人间帝王帝后举行祭祀天地鬼神的吉礼，所以祭祀规格自然极高，澹台烬甚至为此诏令天下修士一同参与，为周国子民祈福。
??依然是有凡俗中的修者欣然前往的。如是三月，太常寺礼制齐备，天下修士咸集，一同前往周国祖地举行吉礼。
??祭祀之日，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澹台烬携着孕期六月的叶冰裳一起完成了从迎帝神到亚献的流程，直到最后献“嘉平之章”时，随着大鼎中的祭文和玉器渐渐被火舌吞噬，方才风和日丽的天色忽然黯淡下去。
??狂风骤起，大鼎中的纸灰被高高扬起抛向天际。
??文武朝臣众人与一众修士大骇，不约而同齐齐跪下。
??——而站在最高处的夫妻二人则不闪不避，十指交缠着，随着灰烬的方向将目光移向天际。
??山脚下的离宫中，檐角挂着的占风铎被狂风扰乱，发出尖锐凄厉的嘶吼；
??周国的国境上空，黑云压城，宛如长夜，深紫色的闪电不时在乌云中迸现，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战鼓；
??周国的各个大城池中，叶冰裳曾经布置下去的镇物隐隐发出金光，虽隔千里，仍旧彼此呼应，金光甚至向着大江南北蔓延开去；
??另有一副浩大的太极图案在整个周国上空隐隐浮现，随着大作的雷声逐渐变大，竟然像是能笼罩整个人间。紫光熠熠，与金色的光芒彼此交映。
??电闪雷鸣、风声呼啸，帝后二人的冠冕和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澹台烬一只手揽住叶冰裳肩膀，另一手护着叶冰裳的肚子将人护在怀里；叶冰裳一手环在澹台烬腰上，一手护着他心口。
??——像两只在风雨中为彼此收敛翅膀的鸟儿互相依偎。
??澹台烬心头隐隐约约冒出这么个念头，唇角在这兵荒马乱天地大变的时候就不合时宜地扬起来了。
??好像除了怀里的人别的都无关紧要了似的。
??可他唇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全部绽开，便凝固了。
??澹台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本能推了怀里的“叶冰裳”一把，怀中人借力退开，双眼中毫无情绪，空空荡荡。
??澹台烬知道他和叶冰裳被人算计了，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法力已经随着这涤荡天地的异象消散了，他几乎榨干了勾玉内蕴藏的灵力才没有露出不对，遑论解开叶冰裳此时所中的法术或者修补好自己被“叶冰裳”刺中搅碎的心脏。
??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吐出顺着血管涌上来的鲜血，无力地委顿在地，和往日里任何一个弱小如蝼蚁的凡人一般无二。
??雷电和狂风逐渐消散，遮住整个天幕的乌云开始消散，五色霞光从乌云的缝隙里迸出，直直洒落在祭天台上。
??倒在地上的澹台烬和倏然清醒后浑身脱力跌倒在地的叶冰裳皆笼罩其中。
??叶冰裳此刻顾不得自己身怀有孕，手脚并用地挪到澹台烬身旁，紧紧握住他向她伸出的手。冠簪配饰散落一地，精美的发髻也乱了，三千青丝像一匹流淌着光的绸缎披在肩背上。
??澹台烬喉咙被血呛住了，于是只望着她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裳儿……”。
??叶冰裳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说些什么。
??长久以来，她都好像浸在温水里，澹台烬的好好像温柔的水浪，不动声色又无处不在；可过往一次次的惨烈结局又刻骨铭心。
??这一世的安稳和过去许多世的旧事交织成一条绳索，有可能是白绫之类的，随便什么吧。那些东西被漫长岁月纺织成一条带子，勒在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无时无刻不在用力收紧，令她备受折磨，几欲窒息。
??可现在没了法力的澹台烬一身狼狈倒在她面前，她又开始抑制不住地难过。
??他快死了。
??于是她握紧了澹台烬的手，跪坐在他身边，垂首把脸颊贴上他染了血的手背，发出小兽一般抑制不住的抽泣，眼泪一颗颗落到澹台烬身上。
??澹台烬手动了动，做出一个拭泪的动作，却还是没能为她拭去眼泪，反而让血染脏了她布满泪痕的脸。眼泪和鲜血混杂成红色，全部滴落在他身上，有的落进他心头的伤口里，和他的血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身上却一点点的在变冷。
??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叶冰裳悲痛欲绝的失声痛哭。
??澹台烬心慌起来，用力地开口，想安慰她：“裳儿……不是你的错……别难过……别……哭……”
??最后还是没了意识。
??临死之际，澹台烬想，她哭起来真美，但以后还是别哭了，伤身。
??澹台烬的手从掌心滑落的一刹那，叶冰裳浑身僵硬，感觉自己仿佛也死了，五感六识尽皆抽离了身躯。
??于是她只能机械地望着祭台下的大臣们围上来，呼唤着他们的皇帝和女主；待到他们试图搬走澹台烬身体的时候，叶冰裳心口似乎也中了一刀。于是她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澹台烬——！”
??周国元熙十年四月，周国皇帝澹台烬遇刺于祭天台。山陵崩，谥号烈，周国女主叶冰裳承皇帝位，是为昭帝。同年八月，叶冰裳诞下一子，取名澹台胤，立为太子。九月，叶冰裳杀庞姓妖人，发兵二十万，直取盛都。十二月，下盛都，盛国帝后自尽，废太子萧凛兵败被俘。
??叶冰裳从没想过再见萧凛会是如今的场景。
??她仍旧是丧夫的新寡，不同的是大权在握，天下俯首。这一次，再没有人敢议论她一句“不守妇道”，盖因他们畏惧她手中九五之尊的权柄。
??而萧凛也还是亡国皇子，但这一次，她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不必为了这个男人担惊受怕，也不用因为他承受更多的风刀霜剑了。
??他们最后见了一面，萧凛心绪起伏不定，叶冰裳却早已经看开了。她本想杀了萧凛，被她从民间找回充作侍女带来见证这一场灭国之战的黎苏苏却冲了出来，说自己愿意替萧凛去死。
??叶冰裳不想黎苏苏这么轻松地解脱，于是她成全了原本的叶夕雾的愿望——她向天下宣布了萧凛的死讯，又在萧凛脸上施了墨刑，逼着他带上面具。做完这一切，她亲自主持了萧凛和“叶夕雾”的婚礼。
??这之后，黎苏苏带着修为尽失的萧凛离开。终其一生，他们再也没和叶冰裳相见。
??只是偶尔听到消息，叶冰裳统一天下；叶冰裳允许女子为官；叶冰裳鼓励女子再嫁；叶冰裳在周国皇宫的檐角挂满了占风铎；叶冰裳传位给加冠的澹台胤，自己寻仙访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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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不复，只有周朝皇宫里随风摇曳的占风铎还在诉说着前朝烈帝与昭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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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禁魔（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