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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已修) ...


  •   “我一直在等你。”这不是情话,而是一句确认。

      冷时揪着庄卿的领子的手有些颤抖,大概是身体上的亲近让她骨子里的那些情爱的因子也迸发出来。她见庄卿一言不发,只好送了手。衣襟被自己揪出了褶皱,冷时又大发慈悲地帮他抚平,结果发现手上的雨水把衣服从青色到深绿色。

      庄卿深吸了一口,这是他少见的心烦意乱,最后背过身去,撑开了油纸伞。冷时正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天崩地裂,哪知道峰回路转之间,庄卿站在亭外对她喊了一声:“过来。”

      不管这峰回路转的是通向何方,冷时忙不迭地蹦到他的伞下,激起地上的水花。

      庄卿的反应极大地膨胀了冷时的自信心——有戏!

      冷时此人年少时在数类上天赋异禀,在萧山书院求学的时候一直在赞叹声中长大。加上皮囊生得好,正常人是不会去招惹这种膨胀的人,所以只剩下两种极端,像风雩阁那样的祸害和像庄卿这样的优秀人才。就算是福祸双兮,此人心态倒是平稳自信,这也是后面七年在风雩阁刀剑舔血能生存下来的技巧。

      ***

      上了萧山,雨越下越大,不见得要停歇。侍女为茶室点上了瑞龙脑,又上了一壶明前茶。庄卿低声吩咐侍女换一壶雨前茶,又对着她指了指冷时。

      迎上冷时如狼似虎又带着期盼的目光,他又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已经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冷时打量了茶室的环境,清幽是她的第一印象,显然这里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看着收拾茶具的侍女,她突然问道:“你们子衿院长的头上的红绳是日日带着吗?”

      侍女点点头:“很久了,但凡不是必要的盛大场合,院长一直戴着它。”

      冷时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趁着庄卿不在旁敲侧击:“他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

      侍女笑道:“院长要求进萧山书院不出前三,几乎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前三”这个关键词让冷时又把自己从上到下评判了一番,想起了记忆里的慈安塔下那张出乎意料的榜单——

      那个人拦住去路,质问失意的她:“你因为我无法回到前三就不去了?”

      “为什么我要下山过节?”

      她正这么想着,却见得视线里出现了一碟子桂花糕,顺着碟子边节骨分明的手望上去,庄卿竟然又无声无息地坐在了对面,侍女已经退下。没有人再挑起话题,茶室的气氛格外窒息,袅袅茶壶间,是情人再见的无言以对,还是七年飘零的死师负友的愧疚?

      就这么对坐了一个罗预,对面这个高明的猎手倒是收放自如地煮茶换水,只有冷时如坐针毡。她的视线在庄卿的泪痣和嘴唇上流连,唇上的血痕给人一种隐秘的快感,好像被打上了烙印。

      在看得餍足之后,冷时终于打算从前情旧爱的针毡上站起来,但是又实在担心庄卿的心理。这种急躁又粗暴的接吻,完全不是过去的庄卿,想必萧山书院七年里经历了大起大落,引得人性情大变。

      她舔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伤痕,自认为高明地问他:“在和别人争执的时候,你有过拔刀出鞘的想法吗?”

      庄卿在换水的手顿住了,皱着眉看着冷时,倒是坐直了身体。

      在冷时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不好意思承认的含蓄的肯定回答。于是她再接再厉:“虽然理解萧山书院的规章,但是不要只埋头读书。”

      舌头绕了几圈,她终于又能亲昵地称呼他:“卿卿——”

      对面的人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亲热热给给镇住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冷时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你这性格变化很大,但是凡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切勿心急。”

      庄卿终于从这堆不着调的话里站起身来:“雨停最多一个时辰。”

      这话说得带有很强烈的留白,言下之意不过是,一个时辰雨停,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话还没说清楚,怎么就要走?庄卿倒是准备往门外去了,冷时立马伸手去扯住他的衣袍。被扯了衣袍的人条件反射地想把她的手放开,哪知道那人左手又来拽腰带,叮叮当当之间,引得门外的侍女忍不住想要偷看这段风月。

      庄卿良好的涵养让他骂不了人,只能对她呵斥:“放手!”

      哪能让到手的鱼就这么溜走,冷时比他还嚣张:“你听我说完!”

      两个人一来一回之间,冷时这手劲没控制住,直接“撕拉”一声把庄卿的外袍撕烂,露出白皙的手臂,这下两个人终于能分开了。庄卿显然没经历过这种流氓行为,难得地一脸空白地看着冷时手上的腰带。

      冷时看着自己手上的腰带,本想给人系上,结果转念一想,这腰带系上,他肯定又翻篇不认人。

      于是庄卿眼睁睁看着冷时把双手在背后,魔高一丈地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这腰带自然还你。”

      他听到这话涨红了脸,捂紧了自己的腰部的布料,似乎动了动嘴唇,良好的教养实在不能理解说什么话要衣衫不整。庄卿吃亏就吃在不如冷时巧舌如簧,又不会骂人,冷时对此两点欢天喜地。

      美人怒目,简直是赏心悦目。

      冷时这句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假如你发现,江左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江左,你会离开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庄卿把红彤彤的脸扭到一边去,冷时继续轻声说:“我没逃掉,风雩阁任命我担任按察一职,让我接触了一些陈年旧事,我对很多人和事再次产生怀疑。十七先生并不愿意回答我的疑惑,先生在长安病逝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照拂我,风雩阁把我当作最锋利的刃,去执行更多的危险任务。”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庄卿的反应,只好继续唱独角戏:“后来在长安的一个大案子里,为了查阅档案,我可以进出他们的乾元书院。这个书院里我偶然发现了江左和风雩的一些从未听闻的关系。”

      此时空中一道闪电如银蛇般一闪而过藏入云层,雷声轰鸣,雷声交作中,大雨倾盆而下,室中火烛忽灭。冷时隐约听见庄卿在雷声中说了什么,但是被雷声盖了过去。

      门外侍女慌慌张张地拦住一个人:“稍等片刻,子衿院长在——”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靛蓝色的身影冲进来茶室,对着这衣衫不整的庄卿和拿着腰带的冷时止住了话头。望舒丢了冷时,只觉得自己的坟墓已经一眼望到了头。

      就算是沈园主事,在按察面前也敢怒不敢言,但是巧取豪夺的冷时和可怜的庄卿,他崩溃地夺下冷时手里的腰带还给清白尽失的庄卿:“子衿院长,冷按察刚到江左,还不清醒,还望您海涵!今天的事情我一定带到棺材里面去!”

      冷时正想解释清楚,哪知道望舒比她还巧舌如簧:“冷按察,强扭的瓜不甜,您就放过这根瓜藤不好吗?”

      “您知道我把三条街找遍了,他们给我说没一个人看到您的绝望吗?!”

      冷时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我知道——”

      “您不知道,”望舒涕泪涟涟,“因为沈太卜说,我要是弄丢你,我就要被送到风雩阁去做按察。”

      这句话终于戳到了冷时的痛点,但是她一定要过过嘴上功夫:“风雩阁按察哪里不好?”

      这位可怜的沈园主事在她嘴唇上的血痕和庄卿的白花花的手臂之间目光流连,一时头晕目眩,觉得沈缨再也不是难伺候的主。再联想到刚才冷时拿着人家腰带雄赳赳的气势,觉得自己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毕竟有些高贵的主就喜欢特别的爱好。

      望舒把内心的怒火压了下去:“我理解您做按察的痛苦,这种痛苦很容易转化成一种特殊外在的表现。虽然冷按察性格变化,但是凡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切勿心急。”

      冷时第一次尝到了回旋镖的滋味,就听到庄卿疑惑地问望舒:“从长计议?”

      她还没来得及挽救局面,就听到望舒正中红心:“最近市面上流行的话本里,有一对爱侣七年之庠,男人因为压抑得太久,心性大变,最后学会了从长计议,两个人又成为了神仙眷侣。”

      恰巧看的是这本书的冷时心虚地补充:“其实这也不是病,只是一种不同于世俗的表现。”

      庄卿冷笑一声,“啪”地一声拿过腰带,目不斜视地出门换衣服。冷时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鱼就这么滑不溜秋地长了脚,痛心疾首地看着望舒:“你来就来,进来做什么?”

      望舒冰冷无情地回答:“您谈话就谈话,脱衣服做什么?”

      千灯街,玲珑楼。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进入其中,径直来到了正在欣赏歌女的一个中年人身前:“主人,冷时已经到了,现在去往萧山书院,我们明晚的计划是否要继续动手?”

      这个人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酒杯,招呼身边的一个戴着黄莺簪子的绝色歌姬添酒:“药材到了吗?明晚让三水去。”

      “是,主人,属下这就去办。”斗篷走到门边,和一个涂了蔻丹的女人耳语着。

      沈园,太卜署。

      一个穿着靛蓝色白狮子纹样的人对着卜筮阵的变动感到不解:“怎么回事??”

      白鹤走上前去:“沈太卜,我们还需要继续吗?”

      沈缨顿了一下:“先不急,小时到了吗?劳烦你招呼,我这得捋一下。”

      沈园门口的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摆。狂风骤雨,一如案件般晦暗不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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