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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愿者 ...

  •   谢罚是真的没想到,陈岁聿与周胜声昨夜争来抢去的女人会是云娘,如此也算少了很多麻烦,他在瞬间就有了打算,正巧今日陈岁聿也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这事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明月楼妈妈是真的怕谢罚把他的家抄了,已经算是飞奔的就朝后院云娘住处跑,又飞速的把人带了来。
      “既然来了,那跟咱家走吧。”语气暧昧,声音轻佻尖细,透着一丝诡异。
      云娘喏了声是,低着头,娇怯的跟在谢罚身后。
      唐估看着紧闭的房门,言语间带着玩味,问陈岁聿:“陈大人,醋不醋?”
      陈岁聿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们早就没了与彼此吃醋的资格,看着他在青楼勾栏里周旋,酸的倒牙也只能往肚子自己吞,不能叫任何人看出来,其实陈岁聿倒还真的不醋,毕竟自己就坐在这,谢罚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着自己的面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陈岁聿自然能明白谢罚想说的但无法说的解释。
      陈岁聿觉得谢罚真的好可爱,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一些小把戏,哄自己开心,也让自己放心。不过比起现在的自己,刚听闻自已与周家世子争风抢人的谢罚应该比更酸一些,他在心里笑骂一声,“小狼崽子。”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清白之躯”了,毕竟没有人能在西厂的注视下撑过一个时辰。
      陈岁聿其实想错了,什么撑过一个时辰,云娘根本没抵抗,进屋关门后,云娘叫了声“主子。”谢罚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头问,“昨夜?”
      “昨夜陈大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妈妈叫我去伺候好陈大人,大人在外厅倒是很像那些恩客的样子,可是进了屋子,就什么也不说,只是喝酒。”云娘又想了想,想跟谢罚把所有的细节都说清,以免误事。
      “对了,刚关上门陈大人还对我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因为主子先前吩咐过,让我看好陈大人在明月楼的一举一动,我也向其他姐妹打听过,他们都说陈大人是一个很优雅又温和的人,完全不像寻常恩客,而且,他几乎来了就只是喝酒,听曲并不做什么,只在外间才会轻浮些。”
      “按那些姐妹所说,陈大人对每一个伺候过他的姑娘都说过抱歉,那些姑娘却跟我说,陈大人并无越矩。”云娘把长久以来收集到的关于陈岁聿的消息和盘托出,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好,几乎已经到了把愉悦写在脸上的地步。
      谢罚终于提起了正事,“昨日他来的时候,你可在他身上闻到味道,类似于莲花但更淡一些。”
      云娘回想,摇头,说并没有。
      谢罚心中有了计算,既然昨夜陈岁聿的身上并无味道,那么周胜声却能在陈岁聿家大堂中闻到生虫的气味,就证实了谢罚的猜想,陈岁聿是故意让周胜声闻到的,他算准了周胜声这个愚忠的莽夫一定会进宫告状。
      启渊近日频频发难,然而,无论陈岁聿的报仇大计还是谢罚本人的暗暗调查却全都没有进展,谢罚可以肯定,近些日子以来,他与陈岁聿绝没做出过足以让皇帝起疑心的事,然而这一切改变,都是从那张祝听的小像开始的。冥冥之中,这场僵持了八年的局正在逐渐瓦解,有人在推动局面向前发展,把他和陈岁聿两个人一起,往绝路上逼。
      而皇帝正巧已经等不及了,他以为自己真的抓住了陈岁聿的小辫子,而早该出手的谢罚却一直在频频犹豫,才有了前几日的教训。
      谢罚一下子就全明白了,陈岁聿折腾的这一圈,仅仅只是为了安抚住皇帝,好让整个局面,重新恢复平衡,进而给谢罚更多的时间,为谢罚的生机争取更多的机会。
      陈岁聿几乎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必死的局面上,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只求大仇未报之前,能活着就行,最后哪怕以身作饵,也在所不惜。
      但谢罚不同意,他决定向前一步,当然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顺应陈岁聿已经铺好的局完成平衡的恢复。他必须这样做,因为陈岁聿根本没给他别的选择,如果他不想陈岁聿落到旁的他控制不了的人的手里,他只能这样做。
      空气静下来,但云娘却能听见谢罚怒火中烧的声音,她提醒的唤了一声:“主子。”
      “云娘,昨夜你闻到了生虫的味道。”
      云娘愣住,答了声是。
      谢罚又坐了一个时辰,等他出来时,陈岁聿和唐估已经不在此处,于是他径直,去了相府。
      谢罚这次没翻墙,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做出一副抄家的阎王模样。
      “陈大人,都说你面似九尾,心有七窍,陈大人对此传闻,有什么想说呢?”谢罚自行入座,给自己倒了杯茶,转而咄咄逼人的问。
      “谢督主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真是让本相不明白,坊间对本相的传闻可不止这一条,怎么谢督主每日都要挑一个,来问问本相的看法吗?”陈岁聿的语气拉的很长,话说的也不快,可不真像一个成了精的九尾。
      “还是说,谢督主看多了什么狐妖作乱的话本,怀疑本相要殃害元岐?”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从上到下的不停看着谢罚,“可狐妖吸精气,应该对太监没兴趣。”陈岁聿收回视线,刚刺暧昧的神色消失不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陈大人诡辩的功夫,咱家已经见识多年,不过今天,就算陈大人把天说破,也要跟咱家走一趟了。” 陈岁聿轻笑一声,像是在笑谢罚痴人说梦。
      “明月楼的云娘今日与咱家说,昨夜在陈大人身上,确实闻到了如世子所说的那股味道,我猜,你昨夜醉的狠了,今日早晨赶着去见世子,并没有换中衣吧。”谢罚今天说的话已经足够多了,他也不想继续在相府给探子演戏看,夜长梦多,转移皇帝的视线,才是要紧。
      “来人,带陈大人回西厂做客。待明月楼搜查结果,咱家与陈大人好好叙叙旧。”
      谢罚挥挥手,立刻有两个西厂侍卫,抓着人就往西厂走,像是怕人跑了,那两人抓的很用力,让陈岁聿不舒服,他本能的动了动,在陈岁聿晃动的间隙里,谢罚看到有一处已经犯了青紫,他心疼的沉了沉,什么也没说。
      这条路不远不近,如今天色已经黑了,没什么人,只有这一行人在路上走动难免惹人眼,陈岁聿眼珠动了动。
      谢罚押人回到西厂,就听人说搜查明月楼的人回来了,他们确实在明月楼的桥下找到了生虫尸体,那味道与池中的荷花混在一起,不易察觉。
      谢罚转身示意,一直押着陈岁聿的人松开了手,谢罚看见那两只手腕已经一片青紫,在陈岁聿的皮肤上,映的像难治的伤。而这只是开始,这朝堂上,犯事的人,藏着秘密的人,他们宁愿去刑部,去锦衣卫,也不愿意落在谢罚手里,可想而知,西厂的手段有多狠辣。
      可今天,陈岁聿来到了这里,谢罚觉得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在看着自己,那是将军与将军夫人的眼睛还有启渊不断窥视的瞳,那星星像眼珠,像玻璃映射出他今日要做出的,剜心的事。
      一夜,只要一夜,只要陈岁聿死咬牙关熬过这一夜,可是....一夜太长了。
      谢罚闭了闭眼,回身一脚踹在陈岁聿的腿弯处,陈岁聿跪了下来,谢罚朝他走近,修长的手指微凉的掌心贴上陈岁聿的脖子,缓缓用力。
      他问陈岁聿:“陈大人,可有话说。”自己的眼睛却比陈岁聿的还要红一些,像藏着血。
      陈岁聿呼吸不畅,艰难的笑,那双好看眼睛弯起来,像在说哄谢罚说,你别哭。
      谢罚听见陈岁聿说:“谢督主,本相实在冤枉。”
      “陈大人的意思是,咱家公报私仇?”谢罚声音恶狠狠的,可陈岁聿离得太近了,他听到那声音最深处的颤抖。
      陈岁聿没答话,谢罚拖着人往最西边去了。那地方越走近,越满是血腥气,而今天,陈岁聿要在这里待上一夜。
      谢罚没把陈岁聿吊起在刑架上,只是将人绑坐在椅子上,谢罚坐在陈岁聿对面。
      “陈大人今日落在我手里,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吐出真话来。”
      “本相所说绝无半句虚言。”陈岁聿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谢罚散开陈岁聿的冠发,他的长发垂下来,整个人狼狈又明艳,谢罚摸着陈岁聿的脸,像是不舍得,又像是眷恋。
      谢罚离他太近了,陈岁聿感受着谢罚微凉的手,克制自己不要往上依靠而摄取温暖,他看见谢罚眼底的泪和黑亮的眼珠,映出他的狼狈不堪。
      谢罚的手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在那一处突起不断的锉磨,最后用力。陈岁聿咳的脸色涨红,恍惚间他听见谢罚问:“陈大人知不知道,贴面官是什么?”
      陈岁聿摇头说不。
      “咱家教教大人。”谢罚叫人拿来了桑纸,亲手盖在了陈岁聿的脸上,陈岁聿眼前暗下来了,然后是水声,然后呼吸就变得困难了起来。他的胸膛起伏着,上面是一只来自于谢罚的,正在感受自己心跳的手,直到陈岁聿终于要憋死过去,谢罚才拿下了糊在他脸上的刑具。
      “招了吧。”
      “谢督主要我招什么呢,本相没做过为何要招。”
      这对话说了很多遍,陈岁聿的身上已经湿透,整个人都在发冷,而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他已经很虚弱了,没有了任何力气,大腿的伤已然崩开正在渗血,他昏沉着,坠入了黑暗。
      谢罚看着他歪倒的身子,慌了一瞬,发觉人只是晕了过去,谢罚想把人抱在怀里暖一暖,等再熬上几个时辰,就好了。
      可他看见了赵圾和那天所谓揭发的侍卫,谢罚生生停下了自己的手,转身背对着陈岁聿,他努力平稳着声音:“冯良!泼醒。”
      他的声音难掩颤抖,为了藏起眼底的热意,谢罚的指甲死死的嵌进掌心,慢慢渗血。
      冯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收起水桶是溅起一些水滴,落在谢罚脸上,顺着眼角流下来。
      陈岁聿醒来,整个人在哆嗦着,谢罚蹲下身,看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他掐着陈岁聿的脸颊,让他招供。
      陈岁聿咬死了牙不松口,谢罚看见赵圾走进来,于是谢罚的手伸进了陈岁聿的伤口,搅和着血肉,红色的液,顺着谢罚的手淌落在地,陈岁聿攥紧谢罚的手腕,提醒他别撒手,赵圾在看,不能不用力。
      于是陈岁聿疼的脸色苍白,只剩浅色的眼珠还明亮着,倒映着。
      谢罚感觉到恨意在心中翻腾,难以遏制,烧红了眼睛,又流向心口,循环着奔涌,向着溃堤的边缘。
      “谢督主手段也有不灵的一天。”
      陈岁聿听见赵圾在说话,又听见谢罚那没有感情的声音。
      “哪天你来试试就知道了。”那语气认真,像是现在就要把赵圾按在这里,变成一具尸体。
      赵圾一时间分辨不出这话中的真假,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天亮起来的时候,谢罚正在拔出陈岁聿指尖的银针,陈岁聿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整个人湿透了,也冷的很。狼狈不堪的喘息着,最后一根针拔出,陈岁聿再也支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而这一整夜,赵圾充当着皇帝的眼,死死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将陈岁聿与谢罚两个人死死的按在刑具两端,谁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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