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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走进 ...

  •   谢罚疼的一夜没合眼,脑袋嗡嗡的响,人又是清醒的,墙壁在对自己说话,笑他无用功,笑他一场空,笑他可怜。
      炭火灭净,屋子里冷了下来,谢罚不知是狠下了心肠还是终于低头求生,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叹一切怎么又回到了原点。大腿的疼让他不敢翻身,床幔渐渐亮起来了,鸡也在叫。于是谢罚起身,走向了书房。
      左右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坐着,太多的事像鱼线一样缠在一起,他毫无头绪。当务之急也急不出结果。
      谢罚的眼前一遍一遍的重演着那天客栈的场景,赵圾的话中有话,寂静的屋子,死了的使臣,散落一地的褐术和那张母亲的画像。
      谢罚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叫来手下,吩咐道:“去查,从使臣死那天到今天为止,陈岁聿府里有无异常,盯紧他。”
      谢罚当然知道那天陈岁聿去了哪里见了谁,可他要皇帝通过高处的眼睛,看清他和陈岁聿的每一天,他需要把这条正准备咬下他一块肉的皇帝,安抚下来。
      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这次并不算小的祸事上,保住陈岁聿。可如今无论怎么想,只有尽快找到使臣两人真正的死因或凶手,才能拦下启渊蠢蠢欲动的手。而现在,一切一筹莫展,皇帝却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
      谢罚直起身,眼底晦暗不明,眼皮低着往下看手中的杯子,杯中的倒影变成一张张人脸,不断在谢罚眼前闪过,伏力尔临走时充满暗示的眼神让谢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乌褚,祝听,陈岁聿,热木叻...
      “热木叻...”
      谢罚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杯底磕在桌面上敲出一声闷响,他唤了声冯良。
      冯良低头听吩咐,而谢罚却迟迟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他转脸问道:“那天在咱家窗外偷听的耳朵可查到了?”他的声音很小,低哑着几乎听不清,冯良愣了一下,刚想答话,谢罚比了个手势,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那里树影晃动,而今日无风。
      谢罚露出了一个笑,他长相本就有些阴郁,这些年的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更是让此刻的他周身的散发着杀气,像一头花豹正在准备扑食眼前的羊,冯良暗暗缩了缩,然后听见他的主子提高的音量,夹起了嗓子,做出一副真当今第一大太监的样子说道:“冯良,你去请乌褚新使大人伏力尔来,就说咱家请他一同用午膳。”
      冯良不愧是谢罚捡回来的好孩子,一下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喊一声:“是!主子!”谢罚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叫人走了。
      冬天的白昼短的厉害,谢罚处理了公务,又愣了愣神。冯良就说伏力尔大人来了,冯良还问用不用派人盯着顺路把人抓了。谢罚说:“你叫人盯着些,不必将人抓了,只需看清是谁,别被他察觉。”冯良领命退下,事关主子性命自然是大事,冯良亲力亲为,自己去墙根蹲人了。
      伏力尔已经在正厅等待,谢罚从书房赶来的时候,他正在看厅内的每一处摆件,见谢罚进门,他起身颔了颔首,谢罚请人入座,两人都没有先说话,沉默的对峙着,伏力尔突然笑了一声,打破了凝固,他问谢罚:“谢督主,怎么不问我有何居心。”
      谢罚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伏力尔大人若是有要事自会与咱家讲,咱家自然不必着急去问。”
      伏力尔想了想,似乎是没想好从哪里说起,他舔了舔唇,提起一个人,“我听闻,谢督主与陈相之间似乎…”似乎什么,他却没在说下去,似乎不合,似乎不清白。
      谢罚语气带着些轻佻,反问:“哦?我与陈大人啊。”言语暧昧,又转瞬间冷了下去,“你这话若要同陈大人讲,咱家可救不了你。”言辞间像陈岁聿有多厌恶跟他扯在一起一样。
      “您与陈相间到底如何我不太在意,不过陈相母亲为我族人,我自然要对我族血脉更关注一些。我如此,热木叻亦也。”
      这话已经算是挑明了,伏力尔对谢罚和陈岁聿的事了如指掌,而来者是敌是友却无从分辨。
      谢罚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食指撑在额头上。“您这话说的咱家糊涂。”伏力尔想说的话想必已经说尽,想得到的信息也经得到,两个人的目的都已达成,也算得上是主客尽欢,谢罚不想再与他多言,以免说多错多,陷入被动。“多谢伏力尔大人今日前来,不日咱家必会给乌褚与皇上一个结果。”
      伏力尔点着头,说好的午膳也没吃,只说有事,便离开了。谢罚收起伏力尔留下的东西,无声的攥紧了拳头。
      书房—
      谢罚转身去问冯良,可看到是谁了,冯良说:“只是一个小太监,看身手却不像一个真太监,倒更像侍卫些。”
      “咱家倒是不清楚,我这西厂正屋竟何时成了一个人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谢罚声音没有起伏,让冯良有些害怕。
      “那人现在在哪?盯紧他。”冯良应了声是,说:“伏力尔大人离开没多久,那人就往皇宫去了。”冯良不知道谢罚的打算,更不知道他与伏力尔究竟说了什么有没有不能让皇帝知道的。于是怯怯的问了句:“主子,怎么办?”
      “让他去,咱家倒怕他不去。”谢罚顿了顿接着说,“听闻陈大人昨夜因为一个女人与周将军家的世子打起来了,咱家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美人。“
      冯良心想,您一个太监,还不如直接说您要去抄家。
      谢罚正要出门砸个店给自己出出气,小太监敲门走了进来。
      “督主,宫里来人叫您进宫呢。”
      “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太监摇头。
      “知道了。”谢罚挥了挥手,叫人下去了。他与冯良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是谁的人,这不就清楚了。
      ——
      进了宫,谢罚除了皇帝,还见到了两个他没想到的人,陈岁聿和周胜声。
      “谢督主来的正好,朕正要派人去催你。”启渊简直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皇上。”谢罚利索的行礼起身,才转身看身边的人一眼。颔首问候:“陈大人。”
      陈岁聿没理他,只点了点头,就当问候过了。这才是对的,陈岁聿想,这才是你我之间该有的样子,我们本就应该势同水火才对。
      “今日一早,缚南将军家的世子求了将军送了折子来,说是有要是要告知于朕,又说事关先前两位使臣之死,朕这便叫了你们俩来,也好一同听一听。”
      谢罚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他被醋意蒙蔽了理智,真的信了陈岁聿去明月楼又与世子打架是为了女人,陈岁聿一向不能喝酒,喝多了就叫着难受头痛身子痛,真要喝到让皇帝信以为真怕是喝了不知道多少,昨夜他必然也是没睡,谢罚觉得怒上心头又无从发泄。
      “是。”谢罚忍着气应了一声,倒是陈岁聿,像是还在与周胜声生气一般,站立着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人家。
      “皇上,臣怀疑,两位使臣的死与文相大人有关,请皇上严查。”周胜声声声泣血,情真意切,“皇上,边疆和平才可保百姓安宁,方可享万世太平,陈相狼子野心安知不是随了他的父亲,私见使臣又安知他是何居心?!”
      “世子殿下莫不是记恨我昨夜没让给你那个姑娘?亦或是还没醒酒,不然怎么站在这里说梦话。”陈岁聿看上去是真的在生气,他整个人的温度降下来,声音没有波澜起伏,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看着身旁的周胜声,像随时想要他的命。
      其实周胜声是有些害怕陈岁聿的,他总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平时看着好招惹,其实真招惹过他的人也就两位活到了今天,一位是万岁爷,一位是谢督主,如今又加了一位,那就是自己,不过陈岁聿刚刚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好像没几天好日子了。但这一趟不来,他又不甘心,父亲的书房有那么多兵书,每一本都在无声的告诉他要忠诚,他对叛国之人恨之入骨例如陈岁聿的父亲。昨日抢女人,也不过就是喝多了故意的罢了。
      周胜声虽然害怕,但依旧口口声声请求严查,又看了看谢罚,心想。你不是跟他不合吗,你倒是说话啊。殊不知谢罚看他像在看一个傻子,他盼着谢罚与他同仇敌忾的时候,谢罚正在心里,骂他莽夫。
      启渊咳了一声止住了周胜声的话头,“世子既然如此说,想是有了些证据?”
      “当然!”周胜声点头,“乌褚生虫需要以当地的褐术喂养,这褐术是乌褚雪山山脉独有的一种并蒂莲的根部,常年受雪山滋养,带莲花香气,生虫以此为食。更是香气难掩。运送都需要乌褚人特殊的手段才能遮盖味道,这种香气沾在身上,味道一个月都散不掉,今日上午我本想登门道歉,分明闻到陈相家中有这个味道!”周胜声越说越自信,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语气也坚定了起来。
      “坊间都说世子殿下并非能言善道之人,我看这坊间传闻倒也真的都不可轻信,本相看你伶牙俐齿,倒是能说会道,栽赃起人来也是流利的很。”
      “今日,西厂侍卫也是匆匆来求朕的庇护,说伏力尔大人向谢督主告发陈大人与乌褚使臣私下会面。朕原本是不信的本想等谢督主能还陈大人一个清白,今日来看,那侍卫竟不是信口雌黄?”
      谢罚接话,答了声是,“咱家与陈大人这些年来交情深厚,自是会给陈大人一个公正的结果。还请皇上放心。”
      启渊当然不放心,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扒下陈岁聿的一张皮,好让他再也翻不了身,伏力尔与谢罚的谈话太隐晦,若是谢罚轻拿轻放,又或者在那之前查出了真正的凶手,他也根本没奈何,只能再看着陈岁聿在自己眼前蹦跶。可现在,周胜声出现了。
      “谢督主,朕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三人离开皇宫,各奔东西,谢罚看着陈岁聿的背影牙根都疼,他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按照陈岁聿安排好方向的走。不用查他也知道会查出什么结果,陈岁聿的相府根本不禁查,如今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为了保住陈岁聿的秘密,他必须尽快把使臣的死推到陈岁聿的身上,如果皇帝不耐烦突然有一天想起了搜府,那才是真的谁也不要活了。
      陈岁聿,你他娘的就是仗着我的感情故意的!谢罚没法不去骂他但又不能真的宣之于口,心里憋的不上不下,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既然事情发生在明月楼,那就去明月楼查一查咯。
      陈岁聿根本没回府,他就知道谢罚绝对不会先往自己府里查,他一定会给自己留出将生虫转移的时间,也一定会为了争取自己的行动足够自由而去扰乱皇帝的视线。
      此刻,陈岁聿正坐在明月楼的二楼能够俯瞰一楼的小角落里,跟唐估一起喝茶。谢罚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人回府换了衣裳,藏青色的袍子,衣袖没有束起来,往下垂着,头发简单的梳成了一个辫子,虽然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怒气冲天,阴郁的脸色能滴出水来,但也还是一副英俊公子的样貌,陈岁聿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唐估倒在一旁啧啧称奇,说自己也算长见识,还能见到太监上青楼。话还没说完酒就被陈岁聿狠狠的蹬了一脚。这一蹬,陈岁聿看见谢罚的眉头舒展开,脸上带了些玩味,陈岁聿知道,他发现自己了。
      刚才一直没敢接近谢罚的明月楼妈妈此刻才敢靠近谢罚,嘴里磕磕绊绊的像塞了袜子,说话也含糊不清,“那个,督主啊,您是来?”他试探着问,生怕下一秒就小命不保。
      “咱家当然是来找乐子,不然我来你这明月楼作甚,或者妈妈是觉得你这明月楼有地方是需要咱家来好好查一查的吗?”谢罚语气轻佻,但威压不小,陈岁聿看见那妈妈的腿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可您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谢罚语气没变,像猫逗弄老鼠。
      “没什么,没什么,您是要?”妈妈怕极了,她觉得自己是活不过今天了。
      “咱家听闻昨日,陈大人也来了,还与周世子为了一个姑娘闹起来了。咱家就要那位姑娘,也要昨夜陈大人那间房。”
      妈妈快哭了,还是硬着头皮答:“云娘上午告了假,现在...”
      妈妈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有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那持刀的人反问:“不行?”短短两个字吗,妈妈觉得自己走完了一生。
      “行行行!我这就给您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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