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栖梧木

31、分开

　　他想说，你别忘记我。

　　话出口的前一刻，他又忽然惊醒过来，死都死了，何必再让她难过。

　　他太知道望不到等待尽头的滋味，又何必让她再经历一遍。

　　他的停顿引得林望舒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被他脸上的表情吸引。

　　“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说：“不用记得我。”

　　如果我死了，不用记得我。

　　你过好你的人生。

　　谢执安近乎执拗的语气让林望舒悚然一惊，“你你你…”她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是不是最近感觉身体哪不舒服啊？不能讳病忌医啊……”

　　得益于林望舒跳跃的思维，刚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被她岔得无影无踪。

　　谢执安哭笑不得，“我只是假设，我没病。”

　　林望舒上下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最后她点点头勉强相信。

　　出门的时候，她问墓场的管理人员今天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来看舒德忠。

　　管理人员翻了翻记录，说：“有啊，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先你们几步到，她的车刚刚就停在你们旁边呢。”

　　林望舒刚才没注意看旁边的车是什么样子的，但听他描述多半是林淑仪没错。

　　她又问：“她经常来吗？”

　　“三四个月来一次吧，每次来都会带一束雏菊。”

　　她心底升一点茫然。

　　不是说恨他吗？

　　你也很痛苦吗?

　　林望舒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啊。”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墓园的亭子，忽然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呢？”

　　谢执安把卡扣插进孔里，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若无其事地说：“或许是放不下吧。”

　　“那她到底是恨他还是……”林望舒咬了下唇，仿佛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可能，“还是爱他？”

　　谢执安摸了摸她的头，“或许都有。”

　　只是爱恨都不纯粹，所以才痛苦。

　　还有两天就到开学的时间了，林望舒的室友都已经提前回学校收拾东西打扫卫生，林望舒也准备明天回学校。

　　她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偶尔看一眼微信群里的消息。

　　谢执安在逗昭昭，一人一狗坐在地毯上，看起来还怪和谐的。

　　林望舒放下手机，叫他，“谢执安。”

　　“怎么了？”谢执安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最近晚上有空么？”

　　“怎么了？这几天晚上都没什么安排。”谢执安把手里的饼干塞进昭昭嘴里，拿纸巾擦了擦手。

　　林望舒盘腿坐着，“我们宿舍有一个传统，谈恋爱的得请客吃饭，也是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一下，我想叫上菁菁和她们吃一顿饭。”

　　“那明天晚上行吗？”谢执安看着趴他脚边舔爪子的昭昭，眼底漾出一丝暖融融的笑意，“我来安排。”

　　“好哦。”林望舒看了看时间，“那就明晚吧，正好我明天回去。”

　　“她们有什么忌口么？”

　　“菁菁不吃内脏，筱筱和雨瞳不爱吃西餐，除了这些好像没什么其他的。”

　　“好，我明天订好位置告诉你。”

　　“行。”林望舒笑眼弯弯，从沙发上站起来，“昭昭。”

　　林望舒一喊，昭昭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跟前。

　　她狠狠蹂躏了一番它的狗头，然后松手，准备上楼洗澡。

　　第二天一早，谢执安要出门上班，林望舒今天也起得很早，两人一起去遛了昭昭。

　　回来吃了早饭，谢执安准备出门上班，林望舒今天要回出租屋收拾东西回学校。

　　昭昭好像知道什么，今早格外黏人。

　　林望舒坐在地上试图和她讲道理，昭昭也不听，只想往她怀里钻。

　　谢执安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盯了一眼林望舒没穿袜子的脚。

　　他走过去把林望舒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地上凉。”

　　昭昭跟在谢执安的脚边，林望舒低头就对上她水灵灵的眼睛，一片天真无邪，看得林望舒脸颊发烧。

　　吃过饭后，二人在昭昭呜呜叫唤的挽留声里上了车，去往不同的目的地。

　　先去的是谢执安的公司，毕竟他要上班，林望舒自觉收拾行李这件事没什么可急的，一是东西不多，并且出租屋和学校离得近，随时都能回来拿；二是她发自内心地认为在收拾行李这件事上，开始得早并没有什么作用，结束时间都是一样的。

　　上午九点四十七分，太阳隐隐地显现出金色的轮廓，林望舒拉开出租屋的门。

　　当时走的时候太匆忙，客厅的窗户忘记关上了，冷风呼呼的吹进来，绿色的窗帘随风摆动。

　　"叮咚~"

　　之安：【图片】

　　之安：【我们才刚走，昭昭就开始拆家了。】

　　图片上是一只被咬坏的拖鞋，上面有好几个孔，一看就是昭昭的手笔。

　　狭小的出租屋，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在此刻，她有些想念她的爱人。

　　尽管刚刚才分开，尽管晚上就会再见面。

　　可能爱情就是如此不讲理，它来势汹汹，和谢执安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天，就抹平了过去那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的自如。

　　时间急冲冲地流走，一眨眼林望舒就拉着行李箱推开宿舍门。

　　宿舍里静悄悄一片，连灯也没开，不知道人都去哪了。

　　不会在睡觉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秒，下一瞬间灯就亮了。

　　四个人从角落冒出来，每个人嘴里还大喊着“surprise！”

　　林望舒：“……”吓我一大跳。

　　何菁菁凑过来捏她的腰，“我看你这假期日子过得不错啊，还胖了一点。”

　　林望舒怕痒，忍不住往后躲。

　　几个人许久没见，说说笑笑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五点三十分。

　　林望舒刚收拾完宿舍，就接到谢执安的电话。

　　她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你们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了。”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们出来吧。”

　　“好，马上来。”

　　四个人、八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钟筱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望舒，你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个样子。”

　　林望舒莫名其妙，“什么样子？”

　　“你自己没感觉到吗？”钟筱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自从接起这个电话，你就一直在笑。”

　　“有吗？”林望舒压了压嘴角，“快走吧，吃饭去。”

　　“走啊！”何菁菁伸手捏了下她脸，“我倒要看看这谢执安有什么本事把你迷成这样。”

　　谢执安已经停好车，在大门口等她们了。

　　征求过几个人的意见以后，谢执安最终把餐厅订在了学校附近，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

　　林望舒手上拿着围巾，刚出门时戴上的，走了两步又觉得热起来，索性拿了下来。

　　谢执安先是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围巾，帮她拿着。

　　谢执安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林望舒晃眼一瞅，还觉得有些熟悉，和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穿的那件西装很像。

　　当时只觉他冷酷不好接近，现在才知道冷酷下面藏着一颗鲜活柔软的心脏，偶尔也会为她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