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逼我搞事业》燕九月

4、驱逐，放过

　　“看来小公主把我忘了。”回忆与现实重叠，幽怨的声音惊醒沈楠。

　　李主任端来灶上的饭盒放到桌上道:“忙了这么久，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现在是下午两点，魏霄滢饥肠辘辘，饭盒里冒着热气的饭菜勾起了她的食欲，边吃边等待沈楠的回答。

　　“小沈老师，你不老实啊！”张老师竖起食指前后摆动，“关系这么好，还跟我们说不熟？”

　　不锈钢勺与饭盒相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魏霄滢斜眼看她，“不熟？”

　　沈楠小声嘀咕:“在学校没说过几句话是不熟啊……”

　　“是吗。”魏霄滢低头不再言语。

　　张老师像是一点没察觉气氛不对，“熟就好办喽！小沈老师一个人来这边支教，还没找到地方住呢，你看村委会这边有没有代租的房子适合小姑娘自己住的呀？虽然小沈老师不介意，我们学校还是希望这个价格在租房补贴范围之内。”

　　规定有补贴，然而什么时候发、发多少都还不能确定，潘校长的意思是沈楠房租先从学校的钱里划，学校的老师们也都同意了。

　　旁边李主任帮腔道:“小魏你租的那间房不是有好几间屋吗！要不要让小沈老师给你分担点房租啊？”

　　魏霄滢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餐具正欲回答，沈楠突然冲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们合租吧，魏霄滢。”沈楠眼神郑重得像是在求婚，“如果你不收留我，今晚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魏霄滢冷冷看着沈楠。

　　“好啊，合租吧。”

　　太阳还挂在天上，沈楠却觉得自己没睡醒，否则怎么会听见魏霄滢答应合租。

　　“小沈老师，走了噢！别送了！”放下行李，李主任和张老师挥手跟沈楠魏霄滢告别，车轮搅起一片尘土。

　　魏霄滢见二人走远，对沈楠说:“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走进屋内，入目是颇具中式恐怖风格的堂屋，堂屋墙壁上挂有一副红艳艳的堂画，巨幅伟人半身像正对大门，给每个走进昏暗屋内的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堂画下置一张木质长桌，上面摆放着一对花瓶和一对红烛，顶上没有电灯，是一台三叶吊扇，巨大的扇叶占据整个屋顶。

　　魏霄滢摸黑推开左侧房门，在墙壁上摸索着打开灯，头顶的白炽灯泡闪动两下亮起，发出微弱的光亮。

　　老旧的墙壁和泛黄的天花板，墙面上果绿色的涂料已经掉落大片，露出了斑驳的砖墙。房间的窗户上挂着的窗帘，透过窗帘隐约可以看到阴森的树林。

　　角落里的破烂床榻上只有一张单薄的床板，上面布满了灰尘和污渍，床上的棉絮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床头摆放着一个破烂的床头柜，抽屉面板随窗外吹来的风晃晃悠悠，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摆放过物品的痕迹。

　　“这……这……”沈楠半天说不出话，眼中的炙热逐渐熄灭。

　　“房子都是居民举家搬迁后废弃的老宅挂在村委会出租，条件不太好。”

　　魏霄滢又指了指对面一扇木门说:“我住那间房，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沈楠一言不发，咬牙拉来她的其中一个箱子，轻轻推开锁扣，行李箱“嘭”的弹开，里面是一床真空压缩的棉被和两个枕头。

　　烂棉絮暂时堆在屋角，沈楠用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拭床板，嘴里碎碎念道:“偏不让你如愿，就要烦你，就烦你。”

　　天色擦黑，终于整理完的沈楠忍不住抬起手臂放在鼻子下面嗅闻，果然有一股难闻的汗臭。

　　恰在此时，魏霄滢敲响房门，隔着门板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闷:“你洗澡吗？”

　　沈楠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洗！”

　　手里抱着洗漱用品何换洗衣物，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不着急，十分钟之后到堂屋来。”

　　“我下去等你吧”沈楠跟在魏霄滢身后，“先让我看看浴室在哪里。”

　　金村产水稻，家家屋前土地都被压实，农忙时做稻场。

　　稻场上一堆炭火明明灭灭，魏霄滢把灌满水的铁皮桶架在铁架上，从平房侧面漆黑的小屋里拿出几个花花绿绿的保温水瓶。

　　“这里没有浴室，等水烧开可以在厕所简单擦洗，淋浴只能去镇上公共澡堂才有。”

　　魏霄滢往火堆里塞一根柴，“沈楠，过来添柴，水烧开了叫我。”

　　“好。”沈楠端一把凳子坐到火堆前，燃烧的木柴散发出苦涩焦糊味，烟熏火燎间沈楠的眼眶渐渐红了，躬身团在火堆前。

　　“沈楠，你过来。”

　　等沈楠进屋，魏霄滢关上门，放下门栓，乡村寂寞的生活让村民的五感变得十分敏锐，稍有动静便能引得传言甚嚣尘上。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语气里带有让人难以忽视的警告意味:“你不该到这里来。”

　　沈楠惊恐的向后退，直到门栓抵在她腰间，木头门栓仿佛一把利刃时刻提醒她眼前人的气愤。

　　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种近距离下格外刺耳，甚至连空气都变得凝固。

　　沈楠不安的看向眼前这张脸，小心翼翼的问:“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愤怒戛然而止，魏霄滢退开半步，“你先在这边住一晚，我联系你姐姐，让她通知人明天接你回去。”

　　沈楠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悲伤，“所有的事情，包括答应跟我合租都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吧？”

　　“这是我在金村真实的生活条件，真相已经足够把你吓退。”魏霄滢听见手机传来的忙音，挂断，再打出另一串号码。

　　按下魏霄滢打电话的手，她轻轻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你能适应这样的生活，那我也可以。”

　　“你的表现像是可以适应的样子吗？”魏霄滢幽深的双眸望向沈楠，不客气的嘲笑道，“这是对你自己人生的不负责，别再任性了，小公主。”

　　这句“小公主”不似先前的玩笑，充满了讽刺，沈楠背过身不想再说，魏霄滢也不看她，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手机嘟嘟响着。

　　手机响了很久，魏霄滢就举着手机站在那里，终于沈楠忍受不了了，她夺过魏霄滢的手机挂断，说:“哥哥姐姐提前回学校了，是今天下午的飞机，现在不可能接电话的。”

　　魏霄滢挂掉电话，冷淡的说:“那你就自己回去，明天我送你去镇上。”

　　“为什么一定要我走？你讨厌我。”沈楠眼神凄凄。

　　“这里就是人间炼狱，贫瘠的土地上生不出善人，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鬼，只有……”只有我这样的恶鬼才能乐在其中。

　　沈楠辩驳道:“我遇到的每一个当地人都很和善，张老师和李主任肯为我一个陌生人的住宿问题费心，难道他们也是你说的鬼吗？”

　　“你才来多久？那都是表象。他们真面目如何你不知道。”魏霄滢打断她。

　　“你也选择来到这里，不是吗？”

　　沈楠一句话让魏霄滢噤了声。

　　“你在担心我，魏霄滢。”是肯定的语气，形势瞬间逆转，沈楠步步逼近。

　　这间房子的堂屋屋顶有限的空间被电扇全部霸占，没有装电灯全然依靠两支蜡烛燃烧照亮。

　　魏霄滢退无可退，头顶吊扇嗡嗡转动，蜡烛的火苗摇曳不定，燃烧的噼啪声在她耳边炸响。

　　“你在担心我吗？”沈楠凝视着眼前比她高半个头的魏霄滢重复道，“告诉我，为什么我来这里让你这么生气，你讨厌我？”

　　魏霄滢撇过头不去看她，反问道:“真的不走？”

　　“不走！”沈楠坚定的对上魏霄滢审视的目光

　　魏霄滢脸上再次挂起沈楠最熟悉的笑容“好啊，留下吧。”

　　“啊？”沈楠愣住，答应得太轻易反而不真实，莫非魏霄滢还有后手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魏霄滢挑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没有没有！既然考上教师岗位，我肯定会履行职责的，还要……”剩下的话沈楠只敢在心里说:还要让你认识真正的我。

　　“不好！”魏霄滢惊道:“外面水还在烧！”

　　两人拉开门栓夺门而出，柴堆熄灭，铁皮桶上的小孔已经不再咕嘟冒泡。

　　所幸铁皮桶还没烧干，否则今晚擦澡的热水只能靠电热水壶烧。

　　把烧开的水灌进保温瓶，沈楠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扒出折叠泡脚桶简单擦个澡。

　　小小的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城市生活的沈楠根本睡不着，头顶痒意更加明显，她穿上拖鞋下床。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怎么了？”

　　沈楠羞赧的说:“能不能帮我洗头，我一个人洗不了。”沈楠不会低着头洗头。

　　洗完头，沈楠总算清爽了，沈楠坐在稻场上晾头发。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清幽的月光照在地上，树影纵横交错。

　　“魏霄滢，我真的很努力在学，等开学后我一定……”沈楠的眼睛明亮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远方，像是已经看到了梦想成真的景象，手也伴随着说话的节奏轻快挥动。

　　“好了，梦留到晚上做，先把头擦干。”魏霄滢抓住沈楠再空中划来划去的手按在头顶的毛巾上。

　　魏霄滢叹了口气问:“真这么肯定？”

　　“当然了！”沈楠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魏霄滢细声呢喃:“我放过了你，是你自己要来的。”

　　低喃被晚风吹散，沈楠只感觉身后人似乎说了什么，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魏霄滢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