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逼我搞事业》燕九月

3、暗恋之始

　　三人随意的聊着天，大多时候是李主任和张老师天南海北的胡侃，沈楠偶尔补两句。

　　忽地屋外传来吵嚷声，沈楠听不懂，只依稀分辨出是两人在争吵。

　　李主任走出屋子，紧跟着的沈楠也走出来。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争吵，那女人在手里还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死鸡。女人的手中的死鸡晃荡不停。

　　男人大声嚷道:“你就是想讹我！那鸡瞎跑被轧死了能怪谁？”

　　“李主任你评评理，村里哪家的鸡不是放养？鸡不懂事你人哪也不清头！大男人欺负我这个寡妇。”

　　女人声音哽咽，“还有你讲的那是人话吗？我就问你，敢不敢当李主任的面再说一遍！”

　　“哪个不敢讲！不要脸的是你女儿又不是我！自家敢做不敢让人讲啊！”男人也不甘示弱。

　　“你讲啊！让李主任也听听你说的什么丧良心话！”

　　李主任站到中间隔开二人，“乡里乡亲，再大的事也不值当吵架，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

　　一番劝导，两人终于平息了怒火，愿意好好说，将事情始末告诉李主任。

　　“李主任，你讲讲他可是有毫轻贱人！”

　　有心吃瓜奈何语言不通，沈楠只看见男人叽里咕噜说半天，女人再叽里咕噜说半天，李主任又叽里咕噜好一会儿，听语气像是在批评男人，两个怒气冲冲来到村委会的人就这样走了。

　　送走村民后沈楠问:“张老师，他们在说什么？”

　　张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村里那点事，都是小矛盾。”

　　男人骑车轧死了女人家里的鸡，女人领着死鸡找到男人家里要赔偿，男人不仅不赔偿还满口胡言。

　　“你那个女儿在外面不知道干的是什么生意，年年回村穿的花里胡哨的，回家还有男的开车子送，你还给闺女送鸡呢，我看你闺女在外面根本不缺鸡吃！”

　　沈楠只是听张老师转述都感到恶心，可想身为母亲的女人听到会多么生气，男人女人当即扭打在一起，幸好有邻居听见动静跑来拉开了两人。

　　沈楠愤愤不平的说:“就赔个几十块钱也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就应该受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小沈啊，有些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李主任意味深长的说，“而且几十块钱对日常基本没花销的村民来讲，是很大一笔钱了。”

　　城市里长大的沈楠没有概念，几十块钱怎么能和名誉比？她心里仍是不服:“那就这样放过他？”

　　“小沈你消消气，”张老师玩笑般劝慰道:“开学之后你还有的气受，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气坏了！”

　　沈楠只当张老师是在安慰自己，没把这句话当真，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满含歉意的说:“抱歉！李主任，张老师，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没有控制住情绪。”

　　李主任和张老师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孩子嘛，有正义感是好事，情绪丰富也能够理解，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跟个小姑娘计较这事？

　　李主任说:“这搞得就见外了，你也提醒我了，回头我让去他家的同志再提点两句，再给英子闺女提个醒，让她下次回来注意点影响。”

　　门外突兀响起沈楠熟悉的声音。

　　“小公主？”

　　穿着干练简单的女人迈过门槛走进屋内，单薄的白色短袖T恤被汗水浸湿，额前碎发聚成一绺一绺贴在脸侧，神色难掩疲倦，表情茫然的看着沈楠，浅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人压抑不住的笑容。

　　时间仿佛停滞，耳边的嘈杂的鸣蝉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头顶的白炽灯管都好像暗淡无光，沈楠愣愣站在那，魏霄滢朝她走来，心跳快到下一秒就要炸成烟花。

　　思绪被眼前人瞬间拉回几年前，沈楠眼中的魏霄滢永远闪闪发光。

　　俗套的暗恋故事千篇一律，沈楠的暗恋亦是其中之一，以至于高中同桌随手送出的言情小说，沈楠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促成某个夏日蝉鸣的午后厕所隔间里自怨自艾的哭泣。

　　高中的开学典礼上，夏日的余热还未散去，阳光热烈灿烂，燥热的风将人包围。

　　身着军训服的高一新生，在各自班主任指挥下盘腿坐在主席台正前方的塑胶草坪上。

　　刺眼的阳光恰好穿过主席台，直直照射在新生个个晒成黑炭的脸上，光线过于强烈，大家不约而同的避开视线，唯独沈楠努力眯起眼睛向前探头，试图看清主席台上学生代表的样貌。

　　学校老旧的广播设施响起:“我是高二（2）班的魏霄滢，很高兴站在这里……”

　　她的声音如同夏日里的一股清泉，驱散了心中的烦躁。

　　沈楠很多次从哥哥姐姐的谈话中听到“魏霄滢”三个字。

　　“今天跟魏霄滢做小组作业，中午不回来吃饭。”

　　“年级第一？是魏霄滢。”

　　“魏霄滢去参加集训，这次小组作业只能随便找个人了。”

　　就这样从哥哥姐姐的谈话中截取关于魏霄滢的片段，沈楠在心底拼拼凑凑出魏霄滢的形象:一个很优秀且美丽的女生。

　　她期盼着有一天哥哥姐姐能和魏霄滢成为朋友，能邀请魏霄滢到家里做客，让她有机会借送水果或是端茶的机会看一看魏霄滢真正的样貌。

　　可惜哥哥姐姐跟魏霄滢相识一学年还是不远不近的合作关系，为了离魏霄滢更近，初中毕业后，成绩平平的沈楠央求父母给她办理了一中的借读，理由是想和哥哥姐姐更亲近。

　　开学典礼之后，沈楠再没有见过魏霄滢，只能继续从旁人口中截取相关片段，拼凑出更加完整、更让人心动的魏霄滢。

　　魏霄滢家境优渥，长相优越，性格温柔，是年级榜上永远的第一名，竞赛获奖无数，学校里喜欢她的人数不胜数，优秀到没有人敢和她表白，其中当然也包括沈楠。

　　在某个晴朗的下午，沈楠坐在教室里发呆 ，她撑着头看向窗外，眼睛跟随风吹动的树枝，思绪却飘向了魏霄滢。

　　沈楠脑子里的开关突然被打开了，她喜欢魏霄滢。

　　能遇见魏霄滢的机会太少，沈楠曾试图人为制造偶遇。

　　可老天似乎特别喜欢看她求而不得崩溃的样子，不算大的高中校园里愣是遇不到魏霄滢。每次她听见魏霄滢的消息飞奔过去，留给她的只有同学“好美！”“好温柔”的赞叹。

　　能考上一中的全是初中名列前茅的学生，自然不愿屈居人后，即使高一只是高中学习的开始，也没有人松懈。沈楠照常卡点走进教室，同学们反常的在聊天。

　　“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魏霄滢她太厉害了吧！”

　　“高二就获得了报送名额，我都不敢想象有多快乐！”

　　“还是Q大呢！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

　　沈楠竖起耳朵偷听同学们的谈话，假装从容的走到自己的座位。

　　刚一坐下，同桌便拉住她的手郑重的说:“沈楠，居然有学姐高二就获得了保送名额，不行！我不能再虚度光阴了！”

　　她颤抖着手从堆满学习资料的书柜里准确抽出一本封面花哨的书推向沈楠:“我狠不下心，你替我丢了吧！”

　　“真要丢？”

　　“丢！”

　　这本书沈楠没有丢，晚上她躲在被子里开着手机电筒看完了。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躲躲藏藏，爸妈从不在学习上给沈楠压力，他们支持她的所有选择和决定。

　　高中时期的沈楠固执的认定她的轻松快乐会让哥哥姐姐痛苦难过，快乐成为沈楠愧疚的源泉。

　　所以放弃全部娱乐，哥哥姐姐参与的私教课她也要参与，哥哥姐姐补习她也要补习。

　　或许她天生比哥哥姐姐笨，她的学习时间好像在暗中遵循某种未可知的守恒定律，课后补习时间长，上课走神开小差的时间也会随之增加，每门课都有一对一家教的情况下，成绩只算是过得去。

　　小说里各奔东西的男女主深深刺痛了沈楠，这会是她的结局吗？独自经历一场无人知晓的情动，然后在多年后重逢的时刻微笑祝福对方喜得良缘。

　　隔天，挂着黑眼圈的沈楠逃掉课间操，躲进女厕所隔间放声大哭，送给无疾而终的暗恋一场不需要掩藏的告别。

　　哥哥姐姐被PIT录取，要去要去大洋彼岸上学，她的水准肯定考不上Q大，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魏霄滢了。

　　一双莹润光滑的手从隔板上方送来纸巾，沈楠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同学？你还好吗？”

　　是魏霄滢。

　　沈楠屏住哭声，心中苦笑，死老天真是不当人，费尽心机想见到的人与她只有一个门板的距离，为什么是现在！

　　“同学？”少女的声音轻柔，霎时抚平沈楠胸中悲痛。

　　她嗫嚅半天没有说话，接过纸巾装死。想象中与魏霄滢的相遇可能会在操场、在教室的走廊、在校门口，唯独不该是在厕所、在她狼狈的号啕大哭的时候。

　　直到上课铃响，沈楠整理好心情回到教室，这堂课她没有走神。

　　付出总会有回报，埋头苦学两年，她考上了以理科见长的Q大——分数线最低的文科专业，全家人为他欢呼庆贺。

　　已经远在大洋彼岸的姐姐打电话说:“开学那天想带的东西都带上，让你见识见识老姐的人脉。”

　　于是沈楠一下车，魏霄滢高挑的身影便闯入她的视线。

　　“小公主？还记得我吗？”

　　沈楠心中叫苦不迭:我的好姐姐，那么硬的人脉，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两人拉着行李从大门走到宿舍，聊了一路。魏霄滢说哥哥姐姐经常跟她提起沈楠，她猜沈楠是个小公主一样的小包子妹妹，直到在中学看见沈楠，才发现他们口中的小妹妹只比他们小一岁。沈楠也说了很多很多，但说了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只记得她跟魏霄滢的距离不过十公分，魏霄滢接过箱子时指尖无意拂过她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临别前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再约。

　　开学典礼上，烈日灼灼，主席台上的学生代表魏霄滢依旧比太阳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