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寻欢》惊禅

5、章五—初见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肯定，明明除了那白袍，和西王母宴会上那一瞥，我跟眼前的人并无半分交集。那眸子似琥珀清亮，黑色瞳仁有淡淡光华流转，而那琥珀与白的交界，却没来由的加深。似一汪泉水，清澈刺骨，你却仍止不住的往里瞧，直到跌落，溺死在那水里。轻抿着的唇似乎透露着主人的不悦，等我再回过神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光景。

　　是了，她是上仙，我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西王母那句剜了你的桃花眼仍在耳边，不管是天界还是凡间，盯着一个陌生女子如此观看都是不妥的，更何况对方刚才还狠狠的把我探出的神识推了回来，已然是告诫。

　　此时此刻脚底抹油是不太可能了，我只恨玉兔没在我踏进广寒宫时用她那长板牙咬住我的外袍，硬生生让我搅进这潭浑水里。现在可好，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还不如同她一样，哑巴了呢。

　　嫦娥噗嗤一笑，倒是解了围，“可站稳了？慌慌张张的往里跑，这天高苦寒的，还有什么猛虎在追你不成？”她走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咦，奇怪，没有酒味。既然没醉，又何至于差点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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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了敛心神，举手拜了一下二仙，开口道，

　　“是我的不是，本身来找你说话询问些事情，见玉兔在忙就没劳烦它通报，却未曾想你有客人。到门口听到响动却为时已晚，收不住脚，便闯进来了。还请嫦娥和这位上仙莫怪。小仙这就回去，改日再来。”

　　本以为这副官腔打的极好，不说滴水不漏也相当妥帖。谁料嫦娥又扑哧一笑，瞬间接了我的短。

　　“你今日说话怎么文邹邹的，不似平时洒脱。这广寒宫你向来出入若无人，何时用玉兔通报了？再说，玉兔口不能言，如何替你传信，牙咬还是脚踹？”

　　都说民间出门办事儿得看黄历，而仙家出门应该也有这么一个参考，今个真是背到家了。嫦娥的揶揄与我不过是笑闹，不过害我脸皮一红。旁边这位可是西王母那的上仙，我惹不起，也不敢惹啊。正想着如何应对，眉心便不自觉的簇起，只一下又赶紧松开。仙人本就该没有情绪起伏，如若烦乱便是道行浅。

　　脱身之道思索不得，嫦娥却不打算放过我，又问，

　　“你本是想来问什么问题？但说无妨。空青不是外人，这天宫之上除了你，也就她常与我来说话。也是巧，这千百年来，你们二人却一次都未碰上。”

　　她这话似是对我说的，眼神却看向旁边的白袍女子，神色不像嫦娥，到像狐狸，总觉得唇角透露出狡黠，似是有什么事，我并不知晓。她虽说让我问，但这女子毕竟不是我的朋友。月老总说，而这天宫皆是心硬之辈，又如何能真的交心呢。

　　见我不回话，她二人到似不在意，顾自坐下。桌上三杯茶正冒着袅袅热气，似是我进门前就以备好，真是怪了。

　　既然嫦娥如此说，我便信了她识人的眼光，总归是人间来的，总比我这千年来见不到几个人的小仙强。几步跨到椅子边也坐下，喝了口茶，依旧是竹叶的清香。

　　“我来是想问，昨夜我吹那曲子，到底怎么样？”

　　话说完，只见嫦娥神色一顿，开始大笑不止。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月，没见她笑的这么欢快过。而旁边这位则是轻轻挑了挑唇角，只是速度极快，便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什么怎么样？你那箫声自己没数吗？何曾在调上过。”嫦娥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对啊，我明明是按照箫谱吹的，音色不差，不再似从前那般……那般不着调了。”又揭我的短，“再说，月老明明说我那曲子吹的极好，好到让众仙灵台难守，愣是因为这个把我的箫给没收了。难道是因为太难听，又唬我的？”

　　“这倒不是唬你，”嫦娥敛了敛笑意，“那越人歌确实如泣如诉，让人闻之断肠，你看那玉兔和吴刚，不还茶饭不思呢么。”

　　哦？我神色中透出期待，希望她能再点评一番。毕竟这么些年，头一回着调，可惜箫让月老收走了，不然定能再精进一番。

　　“不过……”只见嫦娥转言道，“箫声是不错，就是太悲了，倒是符合月宫的氛围。只可惜，那天墉城里的人不这么想。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何必要让你饶了心。白白害的蟠桃都不甜了。”

　　又是桃，这破桃甜不甜跟我有甚关系，我吹个曲它就不甜了，那赶明我去施肥好不好。

　　一声轻笑响在耳畔，极细微，却如惊雷。那日替月老拿桃花酿，我在桃园里也听到了同样的笑声，吓得我逃也似的回了月宫，总不能现在又魔障了吧。我眼睛看向嫦娥旁边的女子，只见她唇轻轻开合，吐出几个字。

　　“箫声悠远，力透九霄，以初学之资，算是难得了。”声如其人，清冽却又如溪水般绵柔，那一抹淡然如眉宇间照应，我却觉得这话说的极好。

　　“感谢空青上仙的评价，能听几句懂行之人的评价实在难得，不似其他人，不是消遣我，就是抢我的箫。”我一边瞪了嫦娥一眼，一边真诚的说。“只可惜现在箫也没了，乐谱也不见了，月老还不许我再碰任何其他乐器，否则就让我去管牲畜的姻缘，可惜啊，再难演奏了。”

　　我有点难过，毕竟是真喜欢这乐器。说来也怪，这么多东西里，我独独喜欢它，未曾变过，现下却是被剥夺了。

　　可能气氛有些冷，既然问题已问，木已成舟，难过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换个话题，谁料对面的嫦娥也是这么想，只听她问道，

　　“哎对了，小欢儿，你那箫谱是哪来的？之前如果有，怎么还如此不着调。”

　　我挠挠头，

　　“说来也怪，这箫谱是一日突然出现在我房里的，转日便不见了。好在我记性好，练过便把里头的曲谱都背熟了。里面有一个残篇曲调悠扬婉转，音音温柔，可惜只有上半部，还想着等我再熟悉熟悉音律，把它补全呢。”

　　这话我说完，只见对面那人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又似是我眼花。嫦娥倒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来去如风，想必是送你箫谱这人听了你的演奏，觉得不妥，又改变心意不送了。”

　　或许吧……我有些气闷，仰头喝净了杯里的茶。丹炉里的火似是不旺，那烟和苦气渐渐散去，鼻翼见又闻见那一抹若有似无的香，香气却比之前浓了许多，难道是嫦娥这的？

　　“嫦娥，你这丹房里再炼什么，我之前便闻到过几次这抹所有似无的味道，现在更浓了些。你若是配出了什么好玩意，能不能也赠与我点，回去晚间安神用啊？”

　　这话我问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对面的嫦娥身形却一抖一抖，似在忍住笑意，而旁边那人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 。

　　怎么？熏香这事儿也得避人？转念再想，是了，没准这方子是人家的私藏，这样问倒确实是不妥了。

　　“哦，你倒说说，闻出了些什么？”嫦娥一边擦眼角的眼泪，一边问。

　　我摆摆手，

　　“你别逗我了，你明知我这千年来极少出月宫，闻过的味道除了你门口的桂树，便是月老那桃花酿。”

　　说完想想，看了眼她身旁的女子，
　　“再就是之前去过西王母的蟠桃园，倒是闻了不少零落的桃花香。旁的我可辨不出了。”

　　嫦娥闻言，煞有介事地说，

　　“如此说来，还不如我把这原材料都备下，让你一个个闻，自己找，看如何能配出这让你念念不忘的安神香。”

　　安神香这三个字，她咬的极重，又拉了些长音，听上去不甚正经。我红了脸皮，可对面这位，为什么耳垂上也染了一抹粉意呢？

　　这个提议不说好，也不差，毕竟我做完了姻缘殿的事，先下又不能再练曲了，所幸应了下来，万一真找到能安神的味道，也是极好。只是问完了我，嫦娥又问她旁边的空青，说这寻香一事，她还来不来，那笑容极怪异。

　　只见对面这女子神色一滞，似咬牙，又有几分愠怒之色，瞪了嫦娥一眼，便又看向我，说，

　　“这雅兴，本仙就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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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告诉你们，我是为了一场大婚的戏，才写了这个小说。然而，又惊喜的发现，大婚这场戏……可能不让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