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在前妖王在后》龙羡鱼

8、红花三生

　　长洲嘴角撇了一下：“怎么，难道你先前觉得我很无趣？”
　　“那当然！”想容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个人说话太毒了，刚才居然这么说我，要不是因为你是跟明尘哥哥在一起的，我恨不得……恨不得掐死你！”
　　云深听罢有些无奈，也有些担心长洲再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
　　没想到长洲听到那句“你是跟明尘哥哥在一起的”，眉头一展，嘴角一抿，居然像是要笑出来。
　　然后便见他转头对想容说了一句：“对不住啊，我刚刚是胡说的。”
　　这歉道得人猝不及防！
　　想容身子一晃，差点从那花枝上摔下来：“咦，你这人居然会跟人道歉的？”
　　“是么？”
　　想容点点头：“是啊，你明明就长了一张不会跟人道歉的脸。难不成你经常跟人道歉？”
　　“刚才是生平第二次。”
　　“你看吧，才生平第二次！”想容问，“那你第一次是跟谁啊？”
　　长洲嘿嘿一笑，没有回答，扭头继续驾驭着古琴向前飞驰。
　　云深听着想容和长洲的对话，心里不由好笑，长洲这人居然连跟别人道过几次歉都记得，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三人迎着夜风前行，边飞边聊。也不知怎么回事，打过一场之后，三人相处得反而比预想的好很多。
　　尤其是想容，不知是遇见了旧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卸下了心防，连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起来。
　　飞着飞着，想容忽然想到个问题：“咱们就这么找上去，要是风洄彦不承认自己是灵均怎么办？”
　　云深和长洲都看着她。
　　提到往事，想容便有些黯然：“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在撒谎。”
　　云深问：“那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
　　“那我就相信你。”
　　“真的？”
　　云深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们在仙界一同长大，你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你说你没有撒谎，那就一定没有。”
　　“何况没有哪个仙族会愿意自毁前程，把自己搞得如此境地，所以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想容道：“要是他死活不说呢？”
　　云深一愣，对啊，万一对方死活不说呢？
　　长洲不以为然地说：“那就打得他说。”
　　？？？
　　见想容和云深都惊讶地看着自己，长洲不由抬头看天。
　　“今天天气不错啊。”
　　云深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是后半夜，头顶乌漆麻黑的，哪儿来的天气不错这一说。
　　不过这么一打岔，想容心头的结似乎多少轻松了些。
　　云深看着长洲的背影，闻到对方身上的檀香，不由有些意外：之前他还以为长洲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谦和君子，没想到相熟之后才发现对方武力值居然也很是出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不过想想，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打得他说也是一个办法。
　　红花山庄建在一个山谷里，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是各种红色的山花，一年四季都开得分外灿烂。
　　三人飞到山庄正门附近，却忽然察觉一股奇怪的波动。
　　长洲停下古琴，朝前方看了一眼：“是阵法。”
　　“咦，之前来时没有这个阵法啊？”想容有些诧异。
　　三人绕着红花山庄转了一圈，发现那阵法并非仅是将山庄山门护住，而是把整个红花山庄都笼罩其中。
　　那红花山庄的范围已经不小，这个阵法的范围就更大了
　　而且这阵法层层叠叠，内外相嵌，许多地方还隐隐透着灵光，显然中间另有玄机，其中大部分镌刻痕迹颇新，明显是新近才布置下的。
　　按说修士居所有所防御也是正常，但眼前这景象，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云深打量了片刻后问想容：“你能操控那些红花吗？”
　　想容点点头，可没过多久脸色就变了：“咦，山庄内的那些红花已经完全感应不到了。”
　　“那山庄外的呢？”
　　“大部分感应不到，少数能感应到的都在瑟瑟发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怎么召唤都不敢过来……”
　　云深皱了下眉，对长洲道：“你是不是也觉察出来了？”
　　长洲点点头：“是。没有灯火，听不到人声。”
　　的确，整个红花山庄看不到一点灯光，也听不到一点人声，里里外外都是一片死寂，完全不像有人居住。
　　即便整个山庄都被阵法所笼罩，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更何况红花山庄在修士界绝对不是无名之地，怎么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进去看看。”
　　正当云深三人准备进入山庄时，却听吱呀一声，山庄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沉静的夜色，死寂的山庄，洞开的大门，飘忽的人影，这一切看上去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诡异。
　　踏踏踏。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之后，那人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袭灰色长衫，脸长得并不难看，但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看到这个人，想容身子不由一颤。
　　那人也看到了想容，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这花妖，怎么又跑来了？再说一次，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你就是！”
　　想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不要以为你重新下界样子变了名字变了我就不认得你，你就是灵均！”
　　“灵均？不，我叫风洄彦，是风洄家族红花山庄庄主，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就是灵均！”
　　风洄彦看看想容，又看看云深长洲二人：“别以为找来了帮手就能胡说八道，你非说我是什么灵均，有什么证据？”
　　想容看着风洄彦，脸上显出痛楚之色：“当然有。灵均，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我在仙界三生树下定情，是曾为彼此刻下过三生印的！”
　　“三生印寄念过去、现在、未来，生生世世永不磨灭。当时我们害怕下界之后找不到彼此，所以才在三生树下刻了这三生印。”
　　想容越说脸色越是苍白，她挽起衣袖露出右手手腕，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印记。
　　“三生印我有一个，你也有一个，就在你左手手腕上。”
　　“无稽之谈！”
　　风洄彦嗤笑一声，挽起了左手衣袖，手腕上光光生生，并没有什么印记；“我说过，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你就是……”
　　风洄彦不再看她，转身就想离去。
　　“等等。”
　　风洄彦停下脚步，看着云深：“阁下有何见教？”
　　云深看着他：“三生印是可以掩盖住的，但是三生咒却不会。”
　　风洄彦一愣，脸上神色顿时有了变化。
　　想容听到这话，立即想起了什么：“对！你敢不敢让我念一遍三生咒？”
　　“不知所谓！”风洄彦不屑一顾，转身要走。
　　长洲身子一晃，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念个咒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阁下何必如此急着走？”
　　风洄彦眼睛微眯：“你又是谁？”
　　长洲耸了耸肩：“看热闹的。”
　　风洄彦脸上怒色一闪：“欺人太甚！你们与这花妖同行，想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长洲直接打断了他：“对啊，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正人君子了？”
　　风洄彦一愣。
　　长洲笑笑：“我就是坏人，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坏人，怎么样，不服气？”
　　风洄彦的脸都要被气黑了。
　　云深忍不住好笑，这时想容才体会到旁观长洲怼人的妙处，那真是清新爽洁不紧绷，轻轻松松气死人。
　　当然最好别让他怼自己。
　　趁着风洄彦愣神的功夫，想容已经高举左手手腕，口中吟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正是昔日想容和灵均定情时的三生咒！
　　风洄彦身子一僵，脸色一变，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右手手腕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个和想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印记悄然出现。
　　三生印！
　　“你还说你不是灵均！”想容看到对方手腕上的印记，颤声说道。
　　风洄彦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目光也变得凶悍起来，口中怒骂道：“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
　　想容身子一抖：“你骂我什么？”
　　“我说你是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人人仰慕的百花仙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奇丑无比臭气熏天，让人恶心作呕的妖怪！”
　　风洄彦不住口地骂着，他每骂一句，想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既然你这么厌恶我，当初为何同意与我定情？”想容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还不是你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我可从来没主动过，别人眼里你是千娇百媚的百花仙，在我眼里你跟那些庸脂俗粉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你那么主动，那我玩玩你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风洄彦的话，想容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那块疤更是触目惊心。
　　云深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但还没等他说话，长洲已经开了口。
　　“可不，要不是攀上人家这名正言顺的百花仙，你区区一个给人端茶倒水捶背捏腿的仙仆，又哪有什么资格下界历劫？”
　　这次轮到风洄彦脸色变了。
　　“你说什么？”
　　“怎么，是不是我说的声音太小，你没听清？好啊，那我说的声音再大点。”
　　“你在仙界本是个天天伺候别人的仙仆，想必时常被人看不起，心里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
　　“结果百花仙居然爱上了你，别人以为是天赐良缘，在你心里怕是天赐良机吧？要不是得到百花仙垂爱，以你仙仆身份，又怎么可能下界历劫？”
　　“下界历劫便意味着你从仙仆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仙人。但你其实从来都没爱过百花仙，只不过是用她做你的跳板，否则又如何做得出恩将仇报、暗中残害、让堂堂仙子堕入妖道这种恶事？”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仙仆灵均？”
　　“仙仆”二字如同一把蘸满盐的刀，不断刺进风洄彦的耳朵里，气得他脸瞬间扭曲。
　　长洲说完这番话，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云深说：“哎呀，哥哥，我是不是又说得有点过分了？”
　　云深一怔，随即摇头：“没有，恰如其分，嘴替担当。”
　　长洲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好的，那我一定好好发挥。”
　　听了长洲这番话，想容倒也冷静了几分。
　　她看着风洄彦道：“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
　　“是！”
　　风洄彦涨红着脸，先前的从容淡定已经消失不见，他大声吼道：“花想容，别人把你当仙子，但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以为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会喜欢你吗？你以为你爱上我，对我来说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吗？告诉你，根本不是！”
　　“你不知道自从我们的事传出去后，有多少人心里不忿跑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是真正的仙人，所以肆意羞辱我，殴打我，各种折磨我，只不过是嫉妒我一个小小仙仆，如何得到百花仙的垂爱！”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逼你喜欢我的吗？是我强迫你的吗？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听到他的话，想容有些呆住了：“这些事……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跟你说了又怎样？让你替我出头？然后继续被那些仙人们取笑？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仙族，而我不过是仙宫里伺候人的仙仆，谁都看我不起，又有谁会相信我的话？”
　　想容泫然欲泣：“可我从来就没有看你不起过……”
　　风洄彦眼中血红：“但你也是仙族，不是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做吗，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我恨你，我不仅恨你，也恨所有仙族！”
　　“我要让你这个别人眼中冰清玉洁的仙子，最后变成一个臭不可闻的女妖！让那些以前追求你的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怎么样，开心了吗？”
　　“哈哈哈！”
　　风洄彦狂笑起来，而被那笑声冲击的想容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深再也听不下去：“灵均，把想容的仙骨还来。”
　　“仙骨？哈哈哈！”风洄彦指着想容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你是说她脸上那块骨头么，告诉你，我早拿去喂老母猪了！”
　　“那头老母猪吃了百花仙的仙骨，估计早就得道飞升，成了仙界的一头猪仙。而高高在上的百花仙，没了仙骨就再也无法重返仙界，哈哈哈，你说这样是不是很爽啊？”
　　想容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几滴眼泪潸然而下。
　　云深叹道：“灵均，即便旁人欺负过你，想容可没有，你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风洄彦正要说话，却突然看到云深背后的那把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我道是谁，原来是一向善良仁爱心怀天下的明尘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