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外传》雪浪花笺

3、第三章 牺牲精神的饵料是仇恨

　　6年前。
　　叶文洁静静地凝视着她身侧的警卫，那警卫是个年轻的女子，个子不高，体格精练。
　　“你的警号，与之前那位夏警官的一样。”
　　“人死了，警号不死。”
　　“我没杀他，他因我而死。”叶文洁看那雏花一样新嫩的脸“我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你们的体系里，我还是个有罪的老人，你不必像他一样。”
　　“他为自己的职业荣誉而死，与你无关。”夏语冰看向叶文洁“但我确实不会像他，我为复仇而来，你有权利更换警卫，因为对我来说，你有作为引诱eto上钩的鱼饵的价值。”
　　“有明确的复仇个体，是一种幸运，”叶文洁的话语十分缓慢，似乎她也无法确定自己的话语的正确性“只是一时之快，解不了一世迷局。”
　　“我不图一世，只图一时。”
　　“很多有见识的人，都预见了时间的尽头是断头路。”
　　“文人的路走不通了，还有武人的路可走。”
　　“横冲直撞，过刚易折。”
　　“宁向刚中折，不向柔中曲。”
　　好吧，叶文洁想，自己真的是老了，否则绝不会说这么多无用的话，做这么多无用的功“你真像一块，火烧的石头。”
　　随即长叹一声，“可惜我老的快死了，我死以后，你想找eto就难了。”
　　“eto为什么想灭你的口，你可以告诉我，这样，我这一生就不用费力去找eto了。”
　　eto会来找她的。
　　叶文洁却不说话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eto已经不是她创建的eto了，但叶文洁还是叶文洁。
　　直到她真的要死了，在最后的叹息中，回应了那个石头一样的女人。
　　“我有个学生，叫罗辑，我把eto的钥匙，藏在他那里了。”
　　我不祝你得偿所愿，只祝你求仁得仁。
　　“谢谢。”
　　自此，以罗辑为中心的，中国警方的独立行动，牧羊犬行动，正式启动。
　　6年后，玉龙雪山，夜。
　　史强和郑侠先后回援，将被捕获的杀手控制、转移，进行进一步审问。
　　经此一事，大史困劲已消，一口气开车到达目的地，停车，看着别墅那闪烁着橘光的窗户，交代庄颜“罗辑博士是普通人，你瞒着他夹带把枪难度不大，这任务危险，你……”
　　“我不会用枪的，”庄颜拒绝了“我是庄颜，一名中央美院毕业，国画专业的应届生，我的手只会拿画笔。”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天真。
　　画画专业不专业不知道，但眼神已经变得清澈而愚蠢。
　　“好家伙，有道理。”大史叹为观止“女人天生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诚不我欺啊，来，耳返。”
　　庄颜将一枚小如绿豆的肉色耳返塞入耳内，贴在耳道壁上，叶榕的声音清晰传入。
　　“你对罗辑博士什么态度？”耳返中，叶榕发问。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本不应对他有什么态度，但我对于叶文洁在他身上藏了什么，非常好奇。”
　　“很好，保留这个好奇，但不要问出来，”叶榕很满意，“庄颜注意，第一次接触，完全听从我的指挥，重复我的话语，禁止任何个人发挥，现在想象你第一天来我组报道时的心理状态，带入回去，复刻你自己当时的状态，记得，你是来工作的，不仅仅是你作为牧羊犬，驱赶和抓捕豺狼的工作，还有帮助罗老师工作的工作。”
　　半分钟后，庄颜：“准备结束。”
　　大史点点头，下车，替庄颜拉开车门。
　　任务开始。
　　那一晚，庄颜见了壁炉，喝了酒，见了那个跟她命运交织在一起的罗老师，即使这交织是人为的，也难以再次分割了。
　　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晚霞的眼睛，为什么在她喝了酒后流露出那种怜惜的神情，但至少，罗老师不算坏人。
　　是个好人。
　　但不是做事的人。
　　第二天清晨，庄颜从窗外远望雪山，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茫茫雪林，统筹全局者、心里分析师、情报分析师、王牌狙击手、机械设备师。
　　这山是她的后盾。
　　“你本来就喜欢画画吗？”罗老师的声音响起。
　　庄颜眼神微眯，用神游天外来伪装等待。
　　她是有神游天外的合理性的，这几乎可以伪装所有对白上的延时。
　　“啊…是的，不过，我要是在这儿长大的话，也许就不喜欢了…”为什么呢？庄颜一边回答一边思索为何如此回答。
　　也许是水中月最满，镜中花无缺，所有的真实，都伴随着瑕疵。
　　但人总要直面瑕疵。
　　她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出来。
　　叶榕的反应十分迅速，她是真的在24小时待命，而那顺理成章的对白，也让庄颜收到了“一起去看雪山”的邀请。
　　“为什么选择你呢？”雪山之上，庄颜问出了一句真心话。
　　叶榕立即警觉“别着急，也别慌，你的形象已经在他心理得到美化了，行为也有无上合理性，虽然这句话问错了，但问题不大，这个问题不要太着急，循序渐进……”
　　pdc为什么会选择你呢？看着罗老师向自己阐释“面壁人”的职责，庄颜知道自己困惑的并不是他所解释的那部分。
　　面壁者是不可信的骗子……
　　对不起，我也是。
　　叶文洁藏了东西在罗辑身上，这件事，应该只有叶文洁自己、智子、自己和牧羊犬小队知道，eto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罗辑自己也未必意识到，是谁向pdc提名了罗辑呢？
　　难道我们之间出了叛徒？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汽车突然急刹，沉浸在思绪中的庄颜惊呼一声。
　　她训练有素的身体确实已经离她远去了，以至于在刹车中失去了稳定。
　　听到只言片语，她才意识到罗老师在接电话，来自史强的电话。
　　史队终于下定决心冬眠了？
　　太好了……
　　欣慰之余，一些无可挽回的牺牲者的面孔浮现在脑海。
　　苍茫素雪埋忠骨，尽是生离死别处。
　　当夜，全员电话会议。
　　史强最后一次全员进行点名“叶榕。”
　　“到。”简短有力。
　　“张翔。”
　　“到。”沉稳可靠。
　　“郑侠。”
　　“到！”慷慨激昂。
　　“宋明昭。”
　　“到。”冷静克制。
　　“夏语冰。”
　　沉默，无声胜有声。
　　作为队长的史强，在挑选他的组员的时候，以仇恨，保证了队伍的纯洁性。
　　仇恨是牺牲精神的饵料。
　　这是一支绝对不会被eto渗透的小队，身负仇恨前进的小队。
　　“全体都有，你们六个今后以叶榕为队长，继续牧羊犬行动，我在未来，接你们的棒。”
　　叶榕：“报告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全频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