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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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的帘子还在晃动，魏巍钻出车厢，驾车的魏强笑着回头递给他一张帕子：“擦擦，满脸的灰，见王爷前也不懂清理下自己。”
魏巍接过帕子覆在脸上，不远处的小树林中，魏凌州轻飘飘地抛下手中的帕子：“林子里头，除了魏家军，其他人一个不留。”
不过顷刻间，小树林因不速之客引起的动静便被平息，打扫得丝毫看不出厮杀过的痕迹。萧山跟在魏凌州身边，轻轻吐了口气：“属下真以为王爷刚才会直接冲到蓝府去。”
“有人费心搭台唱戏，总要捧个人场。激我去见蓝景之，还带着那么多尾巴？哼，小爷我偏不让人如意。”魏凌州估摸着还要多久进城，“无召上京已是错，总不能再把不面圣的把柄送出去。”
“人呢？验过是真是假？”
“验过了，是真的，不是人皮面具，已经押下去了。”萧山犹豫了下：“王爷，魏强想去审他。”
魏凌州回头看了萧山一眼，萧山立马单膝跪下，直视着眼前的靴子不敢抬头。
魏凌州沉声道：“他是他，魏巍是魏巍，让他不用多想。”
他弯腰搭上萧山的手臂，将他扶起，再开口咬字间已经带了几丝笑意：“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闲，进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本王先走一步。”
“记得，我们是一路遮掩逃跑着进京的，要忙乱一点，不要太齐整了，也不能丢了王府该有的威仪。若守门将要见本王，随便什么理由糊弄过去，一定要让人知道，本王入城了。”
萧山：“……”
萧山抱拳：“宫中亥时就会有人来，属下让人在城门处接应王爷？”
蓝家的别院在京西郊，入城的城门与宸王府隔了小半个城，赐婚那日蓝景之出宫后就径自去了别院修养。
蓝家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在新朝乍富的一些旁人眼中的虚张排场，于蓝家等门阀世家而言不过是寻常仪制而已。
就说这公子小姐的随身侍从/婢们，基本是片刻不离开的，除非特意交代，不然身边至少留有一个人随伺在侧。魏凌州此行突然，只得伏在暗处，耐心地等着蓝景之身边环侍的人告退。
墙角狭长形如漏勺，细小的风集成一束绵绵不断地冲他放冷箭，也冲不灭他此刻的心头火。
方才魏巍欲盖弥彰地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世家为保嫡系血脉纯净，近亲相亲的事情。
这样的孩子生出后，要么面目丑陋、天残地缺、神智止于婴孩，人憎鬼恶；要么容貌出众、天赋决绝、智珠在握，令人高山仰止。
言语间，魏巍不断用眼神暗示他打开画卷，又再次强调蓝景之是在看清女鬼的脸后才晕倒。
他怒极掰断了茶几的一角，却小心顾着画卷不被损坏。
画卷是魏凌州交代魏巍弄来的蓝夫人画像，魏凌州此刻却不想打开它，他突然觉得背着蓝景之打开这幅画很不妥。
外人都以为魏凌州十五岁那年才认识蓝景之，同窗不过半月，也算不得朝夕相处，怎么敢对蓝景之诸多求索？其实在更早的时候，魏凌州就在母妃那里见过他。小小的白团子，绑着2个小啾啾，抱着自己母妃的腿，想要到小楼里去。
他以为母妃会把人一起带回封地，直到他们告辞离开蓝府，小团子都没出现。
魏凌州好奇地问母妃：“母妃，妹妹呢？我们不带妹妹走吗？”
“妹妹？”宸王妃问着就笑起来，“妹妹哈哈哈……他娘亲在这里，不能跟我们走呢。阿狸要是喜欢，等随你父王回京的时候，再来看他好不好？”
当然好，母妃你不知道，妹妹弟弟什么的还是小时候的好，蓝景之长大以后一点都不可爱了。
不过幼时的半日相处，15岁再见时，蓝景之提起母妃仍满脸儒慕，魏凌州不信他仅仅会因为鬼影的事情，就放任自己母亲的身后名不管。
魏凌州吐出嘴里咬着的草根，看了眼屋子里专心烹茶的蓝景之，移步身后的阴影中悄然离开了蓝家别院。
一路疾行，总算赶在宫里来人前回到宸王府。
王府深阔，因主人常年不在而多显寂寥。而今堂上灯盏明亮，走动的人虽然少，到底热闹了起来。
魏凌州身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眼睛却格外有神采。三言两语间就拉上大内监的宽袖：“王公公，您就带上我吧，我实在是等不及明天才能见到天家了。”
小内监跟在王总管身边，出入王公大臣府邸传旨，从没见过如魏凌州这般会撒野的人。
“哎呦我的小王爷呀，天家都不怪你私自上京了，哪里是说见就见的，又不是火烧屁股的事，明日申时就有人来接您进宫了。”
魏凌州被激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都要被迫娶男妻了，火烧屁股不过如此！”
又软下声音，可怜巴巴的作揖：“王阿耶，你就当看不见我跟在你后头，帮我通传一声。要是天家不见我，我就回来，绝不在宫门口闹事。”
王公公是天家身边的老人，跟老宸王那辈也都相熟，从前来王府传旨的时候，还被小魏凌州扯过假胡子。满京城打眼望去，也就他敢喊自己“王阿耶”了。
“王爷今儿还是先休整吧，想说什么想好了再说。”隐晦提点了一句，“老奴明日再让人来接王爷。”
宫里人都走了，魏凌州换了一身窄袖劲装，去了王府的暗牢。
魏巍双眼被黑布蒙起，双手反剪缚在刑凳后面，手腕下方的位置是一个小桶，嘀嗒的液体滴漏声在房间里格外引人注意。
“都招了什么？”
身边人递上一叠纸，魏凌州快速翻看过去：“既然不知道幕后指使他的是谁，就不必留着了。”
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近脖颈，魏巍大声喊到：“王爷，属下有话说，关于蓝公子的。”
“你伙同他人做局引我，做了背叛王府的事情，就不用自称属下了。”
“王爷，属、我也是担心你被蓝公子蒙蔽了，”魏巍生怕留不下魏凌州，撕心裂肺的喊：“蓝公子不是蓝大人的儿子，他是……”
声音哑然而止，魏凌州松开捏碎魏巍喉咙的手指，表情冷冽，几个错落就不见了身影。
他突然很想看看蓝景之，蓝景之八风不动的淡然总能让他沸腾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当年在京中进学，他出入宫苑时听过一耳朵疯言，说蓝景之像极了天家15、6岁时的模样。
魏凌州对此不屑一顾，见过天家15、6岁样子，入宫后还敢如此碎嘴人，是怎么在这宫里活到现在的。
天家龙潜时在陕西当游侠儿，结识关中豪族季家。季老爷也就是如今怀恩侯的父亲，见天家英武不凡，言之有物，将最疼爱的幼女嫁给他，后来更是倾举家之力，助天家起事。
天家后宫就季皇后一位，定朝后不是没有大臣进言广开后宫，都被天家以“朕诺皇后”为由拒绝了。除了淮王，帝后也不是没有生养过其他孩子，二皇子在江南闹灾那年染病没了，后头的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公主出生就不康健，喝药比饭多，没几年就没了，小皇子更是刚出生就没了。
小皇子没了以后，太医直言皇后须得静养身子，休生养息。
淮王就由天家亲自教养。
这样算起来，他们这群同龄的王孙公子们，基本都做过淮王几天伴读。
天家送淮王来御苑听学的时候，蓝景之走在天家身后，说是陪淮王读书，更像是伴驾考察诸人来的。
其后这些年他伴驾左右，面君不跪，一身矜贵之气被养得更甚，走在王孙公子间比皇子还皇子。
天家迟迟不立太子，又大肆偏爱蓝景之，饶是后宫一直都是皇后一家独大，往前推也找不出和皇后同期怀孕离宫的女子，这些流言也从未断过，传言的内容也越发不堪。
临近子时，蓝景之身边环侍的人都退到外间，魏凌州才飘然翻进屋里。
轻轻捂着蓝景之的口鼻处，示意他不喊人进来就放开他。见蓝景之点头的摸样颇为乖巧，吃了良久冷风的魏凌州感觉自己作恶欲翻涌：“乖，叫魏哥哥。”
魏凌州知道这人的性子，遇事从来不慌，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就想看看这人对着长辈说话时会不会有所不同。
“不想叫？”看蓝景之没反应，魏凌州眼珠一转，“在下魏凌州，是你刚出炉的未婚夫，依我们俩日后的关系，你不叫我哥哥，难道是想叫夫君？”
魏凌州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忍不住笑起来，笑声还有越来越响亮的趋势。
蓝景之摇摇头：“宸王殿下，我并不是失智。”
“哎，别呀，你从来没叫过我‘宸王’的，还殿下，太疏远了。”魏凌州松开蓝景之，捂过他口鼻的手背在身后摩挲了下：蓝景之的身上怎么这么凉？
蓝景之绕到屏风处，披起架子上的披风：“那我都是如何叫宸、你的？”
魏世子、魏凌州、魏二……反正都不是什么特别的，哦，蓝景之曾经叫过他的小名，父王母妃故去后，就再没人叫过了。
魏凌州不见外地端起茶碗，轻轻拨开水面的茶叶：“过去怎么叫不重要，现在该怎么叫，你自己想。”
顿了下，魏凌州放下茶碗斟酌着说：“我听人说从前的事好多你不记得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赐婚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交给我处理，大婚之前，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身子。从前的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找人慢慢说给你听；你不想知道的就……”
就怎样？魏凌州没有说下去，他做作的咳了下，“特别是好些关于我、我们的事情，身边的人一知半解，你问她们不如日后问我，我绝对不会骗你。”
蓝景之微微眯了眯眼睛：“不会骗我？”
“是！”
“我跟你，关系不差？”
“是。”
“我们，不是死对头？”
“不是！”
外头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打断了两人的一问一答，魏凌州颇有些意犹未尽地住口，再次交代蓝景之照顾好自己后离开了别院。
魏凌州前脚刚走，蓝景之的心腹婢女之一小双，就带着人扣响了房门。
齐修远跟在小双身后，走进蓝景之时捉了他的手腕仔细诊查，半盏茶后收手，温声问道：“方才那位就是宸王？”
蓝景之点头。
“倒是和传闻中不像，我以为他这尊杀神大概是个热血上头的刺头，三句话不合心意就会掀桌，还会打老婆的那种。”
“打老婆？”蓝景之看了小双一眼，齐修远这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
“是啊。”齐修远来了兴致，丢下笔，药也不开了，“你若不愿意这门婚事，正好推给他处理，还能不脏了自己的手。”
“谁说我不愿意的。”蓝景之一口喝掉了小双带来的汤药，手帕沾唇遮住了勾起的嘴角，“姓魏，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