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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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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闲下来的时候,想想朋友们,她也感激:不支持自己的选择却没有离开过,一直在身边帮衬自己。如果所有人都支持自己,没有人替丫头考虑,可能她会有更多伤心吧。我这样就不管她了,她应该会恨我吧。
但她后来也没有把愧疚说出口。也许人就是很难面对自己问心有愧的事。
这两年老六像消失了一样,没怎么看过婉言,也没给过钱。大家只知道老六又找了个女人,叫梅芳的。老六之后就没在工作了,把梅芳哄得积蓄都给他花了,之后还挣钱养他。
婉言在上学,用不了什么手机,换了张便宜的手机卡。老七给婉言以前的号码打电话是空号。所以老七跟红梅打电话,说老六病的非常严重,让婉言来医院看看老六。红梅这边忙的心力交瘁,以为又是老六这边想看丫头撒的谎。
如果以前红梅遇到这种情况,背地里跟丽红她们嘲讽一番:“拿病痛做借口,他也是想的出来!”,最后多半还是会告诉婉言,让婉言去一趟。但现在,她根本看不得拿病痛做借口的事,心里更加厌烦,一点都不想让婉言去,所以这件事也没告诉婉言。
又过了两周,红梅跟所有人说,瓜瓜好多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婉言在学校不知道这件事。中午午休,班主任忽然叫婉言上楼:“宝贝,先调整一下情绪,一会老师说什么,你都不要崩溃好不好?”婉言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情况——瓜瓜要不行了。婉言红了眼眶:“好的。老师你说吧。”
班主任抚着婉言的背:“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让你去见你生父最后一面,肝硬化,人要不行了,今天晚上就要回老家找偏方医治了。我现在给你开假条,你今天下午去看你爸爸,明后两天在家休息,先不要参加月考了好不好?”
婉言把眼泪抹掉:“我先去看看吧。”
班主任一把抱住婉言:“宝贝,有什么事都可以跟老师说,心里难受也要跟老师说,你可以把老师当姐姐,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婉言往班主任怀里蹭了蹭:“好。”
没过多久艳红开车到校门口接婉言去医院。先去了瓜瓜在的医院,艳红揽着婉言:“去看看你妈妈吧,你们两个也好久没见了。她肯定有话要交代你。”
红梅看到婉言,红了眼眶,抓着婉言的胳膊不敢跟她对视,一直躲躲闪闪的:“你是不是瘦了?去看看你爸爸吧,他真的要不行了。老七今天给我看了检查报告,是肝硬化。今天晚上就要回老家了。”
婉言看着红梅,感觉红梅忽然变老了,她才37岁,怎么就有这么多皱纹了啊。婉言离开的时候,让红梅把头发扎起来。
婉言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六,这两年老六没有找过婉言,可婉言也没有问候过老六一句,父女之间再见面竟然是生离死别。婉言还在想怎么开口,就已经到了老六所在的医院。
婉言先看到老六的。老六病怏怏的睡着,手上还挂着点滴,已经瘦脱像了,整个人都是干瘪的黄色,像是骨头上贴了一副不合身的肉皮。愧疚伤心全部涌上心头,婉言颤颤巍巍的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梅芳帮着叫醒老六,轻轻摇了摇老六的胳膊,轻声说:“先醒一醒,你丫头来看你了。”
老六虚虚睁眼看见婉言,眼睛都亮了,声音沙哑的回了一句:“你来了。”
婉言听到老六的声音,终于相信眼前这个干瘪瘦弱的人是自己的爸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生病了不给我打电话,不给我发微信?”
老六声音很轻,哽咽着:“你上学忙,不想给你添麻烦。”
老七在旁边很生气:“我半个月前就给你妈打电话,你妈没跟你说吗?”
婉言愣在当场:“已经半个月了吗?我不知道啊,我一点也不知道。”之后便泪如雨下。
同病房的大哥开口打岔:“我听你爸爸说有个丫头,看这么长时间都没来,还以为他诓我的嘞,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啦。听你爸爸说你学习很好哟,是不是真的啊?”
艳红笑着抢话:“这丫头学习是挺好的啊,学校管的严,连手机都不让带,一天天就学习,明天就要月考了。物理最好,很聪明的这个丫头。”
大哥接着话:“我家那个孩子成绩差的没边了,现在也忙的很,在乌鲁木齐那边忙工作,我在这二十多天了,也没来看我一眼。老六,你丫头还是挺记挂你的。还是有个丫头好啊。”
老六笑了笑,让梅芳扶他起来去一趟厕所。掀开被子才看见老六身上挂着尿袋,还有尿漏到老六衣服上了。婉言难受的控制不住表情,转过身捂着脸抽泣。艳红给婉言拿纸,拍着她的背,低声在耳边:“好了好了丫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哭了,见爸爸最后一次,高高兴兴的,让爸爸记住你开心的样子。”
老六从厕所出来后躺回病床上,慢慢开口:“丫头,你还有没有钱花?我听说你妈现在把你交给你舅妈管了。”
婉言抽噎着回答:“有钱,开学之前我妈给我塞了点钱,我舅妈也对我挺好的。”
艳红搂着婉言:“老六,你放心好了。家里就这么一个丫头,我肯定对丫头很好的。大人的事跟孩子没关系,你就放心照顾好自己。”
之后也是病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婉言的眼泪像控制不住一样,一直没停过,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就能像一切都是假的。
一个实习医生把老七叫到病房外。艳红开口:“丫头,给你爸爸跳个舞吧。学了这么多年,都没跳给你爸爸看过。最近你不是在给班里编舞嘛,可以跳这个。来,舅妈给你放音乐。”
婉言也顺着话说:“我跳的可好了,我跳给你看看。”然后起身跳舞。
跳完了,病房里的人都给婉言鼓掌,老六没有。老六一直在掉眼泪。那是婉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老六的眼泪。
艳红也有些触景生情,跑到病房外想平复一下情绪。听见实习跟老七的对话,总的来说:老七这些天已经花光所有的钱,没有钱再给老六住院了,也没法填平这两天欠的。医生的意思是,现在去别的医院,这边医院的钱可以留一个人在这里慢慢还。
话没有说透,但都能听懂。
艳红每每想起老六总是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老六搞出那些事,吉凯也不用一夜白头,还那么多年的账。都忙着还债,自己两个孩子那么小,也没人帮衬着带一带。月子没做好,留下一身病。但今天看到老六这副情状,还是觉得很可怜。又在外边待了二十多分钟。
艳红走进病房,看梅芳在给老六穿衣服,问她火车是几点。梅芳说还有两个多小时。艳红说:“那再过半个小时就差不多要收拾收拾了。丫头,你帮你爸爸穿袜子吧。”
婉言看着老六因为关节炎变形的脚,情绪涌上心头,哭的面部抽搐,手抖了半天才穿上。婉言从学校出来,什么也没带,就把头绳摘下来戴在老六的手腕上:“爸爸,这是我带了很久的头绳,我们老师说我运气好,用久的东西也会给别人带来好运,你之后肯定健健康康的。”
老六眼眶有泪:“好。到时候我好了,我送你上大学。”然后把脖子上的玉取下来放到婉言手心:“我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了,这个你拿着。”
婉言想着老六治病肯定缺钱,一口回绝。老六着急的又往婉言手里塞:“你拿着,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艳红跟婉言说:“丫头,拿着吧,这是你爸爸对女儿的心意。”病房里其他人也附和着:“是啊,拿着吧。”
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老六回老家就是等死的。
艳红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把丫头送回学校,你们要是去火车站需要车,我等会来送你们啊。丫头,来跟你爸爸说再见。”
婉言跟老六挥手:“爸爸。我走了啊,我等你回来送我上大学。”
老六也挥手:“知道了。走吧。”
艳红拉着婉言出了病房,让婉言在连廊里等她一会,说有东西落在病房里了。
艳红走回病房,掏出一千块钱,捏了一下鼻子,防止眼泪掉出来:“老六,你不要嫌少啊。我们现在工地紧张,我也就这个能力了。瓜瓜在ICU的时候,我们也一毛钱都没给。我希望你收下这个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恨你了,好好保重。放宽心,我会对丫头好的。”
老六也忍不住抽泣:“对不起。谢谢。”
艳红头也不回的到连廊拉着婉言走了。
到了车库,艳红问婉言要不要再去看看红梅。婉言一下变得很冷静:“我不去,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舅妈,我要回学校。”艳红系上安全带:“好,回学校。”
路上,跟老六有关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婉言脑子里出现。婉言放声大哭,她要没有爸爸了,她的爸爸要消失了,她为何如此弱小什么也做不了……
红梅在医院,她之前听到瓜瓜要好转的喜悦,在此刻都消散了。她开始发愁、愧疚,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她怕婉言真的会恨她。她希望有人能安慰她,可大家都觉得她这件事做的不对,肯定不会安慰她,唯一会安慰她的人在ICU里躺着。想到这些,红梅又一次在楼道里哭了起来。
几天后,瓜瓜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很多人都来看瓜瓜,夸红梅是个心地善良有情有义的女人。婉言借口月考没考好,要在舅妈家写卷子,没时间去医院。红梅也恨识趣的没打电话去问婉言为什么没来。艳红也没有劝婉言去看看,她知道婉言现在也很煎熬。婉言在害怕老六的死讯,也动容瓜瓜转危为安,但她无法做到生父死亡的同时为继父欢呼。此刻,最幸福的人是红梅,她救活了瓜瓜,证明不是报应,打了所有人的脸,重要的是,爱人活过来了。
又过了三个星期,瓜瓜出院回家休养。在这期间,老七发来的任何消息,都通过班主任告诉婉言了。
老七那边的意思是,是让婉言去安康山沟沟里的老家给老六送终,但老六始终没有给婉言发过消息,婉言打给老六的电话也没人接。婉言说想去看看,红梅就把老六曾经卖了老大的事给班主任讲了。她担心婉言回去后,会跟老大被卖掉一样,被老七卖给别人做媳妇,用彩礼给老六续命。一座山,一个村,一个姓,都是一家人,婉言回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让班主任一定要劝住婉言。
又到一个周六。
红梅的声音很疲惫,喊婉言回家住:“丫头,你叔叔出院了,你也回家住吧,妈妈想你了,你不想妈妈吗?”
婉言没发现自己的眼泪,就是觉得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说不出话,沉默了一分钟开口:“再说吧。”挂了电话。婉言不想让自己陷在这些情绪里,又去写物理卷子了。
红梅在家里抹眼泪,躺在沙发上静静的落泪,因为瓜瓜在休息需要静养。红梅终于有时间想婉言的事了,可她宁愿没时间,她知道自己让婉言伤心了。
当人知道自己有错又无法承受时,常常会找个人来分担错误,这样看起来错的没那么多,别人也不该怨自己那么多,如果怨的超出自己承受范围了,那就是别人也有错。这是红梅常用的手段,虽然自欺欺人,但有效。
有几天,婉言也是这样。每当婉言无法控制的陷入情绪,她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一些。推给红梅,如果及时告知,她就能多做一些,而不是匆匆最后一面只会哭。推给老六,如果他不总是骗人,红梅就不会狼来了一样不放在心上,她就能多做一些,而不是匆匆最后一面只会哭。但婉言发现,这招对她没用。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把自己的错误合理的推给别人。作为女儿,她是冷漠疏离的——老六没钱的时候不好意思说想见她,而她也两年的时间没有给老六发过任何消息,生命的最后,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红梅也有些慌了,她总是觉得婉言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是不会离开妈妈的,孩子再怎么生气最后还是会原谅她的,就像以前一样。但这次红梅发现婉言好像真的要离开了。红梅躺在沙发上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为自己开脱,婉言才能不这么怨自己。
又过了一周,红梅重新给婉言打电话。婉言假装没看见,一直不接电话。艳红劝婉言接电话,说不定是要讲老六的事。电话接通了,婉言沉默着,没有回应红梅那一句“丫头,在不在?”只是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红梅自顾自的说着:“丫头,回家住吧。你叔叔还问你怎么不回家,是不是怪我救他,他一个病人别让他多想。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你舅舅他们自己也困难,红地上都周转不开,再养你一个也养的起,但还是压力很大的。再说你马上要过生日了,你舅舅他们肯定又要给你花钱。你干妈她们也想你,回家来看看吧。”
婉言最后淡淡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下周回去。”直接挂了电话。婉言倒不是被打动了,只是自己在学校这几天自己考虑清楚了。一直在舅舅家确实很麻烦他们,如果自己心里有一些怨气,就一直不理红梅,那迟早有一天,自己现在对老六的愧疚会变成对红梅的愧疚,也真的不想再每周接电话听红梅绑架自己。这些想法,婉言一句也没有说给红梅听。最近这些日子,婉言最大变化是学会闭嘴。
婉言回家了。
红梅想跟婉言聊聊天,假装无事发生。婉言也想回应红梅一些什么,可是不知道嗓子里有什么堵着她,她只要想回话,就会出现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的她无法呼吸,张不开嘴,无法出声。
红梅看着婉言,也发现婉言有些不对劲,但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想再跟婉言有矛盾了,于是选择不再说话,去厨房做饭。
婉言在客厅呆呆的望着红梅。红梅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婉言满脸眼泪,爆炸的似的发出哭声,问婉言:“丫头你怎么?你到底怎么了。”婉言看着红梅惊恐的眼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哭了。婉言平静的把眼泪抹掉,看着红梅:“我不知道,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婉言被红梅跟老七的电话吵醒。红梅的意思是:毕竟以前做过夫妻,能帮的肯定会帮一下,几千块倒是能出,再多了她也有心无力,她现在家里也有病人也需要钱。老七的意思是:几千块就不用了,毕竟已经到最后了。
婉言之前一直打不通老六的电话,忽然主动打过来了。老六的声音很虚弱,听着像刚醒来。婉言问他有没有好一些,他也说好多了以后能送她上大学了。老六叮嘱婉言:“过两天要17岁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要高高兴兴的,要身体健康,天冷了,不要感冒了,要听红梅的话,要好好的。”
婉言哽咽着:“我会的,爸爸,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到时候送我上大学。”
老七拿着电话:“你爸累的很,现在又要睡觉了,先挂了。”
两天后,老六的死讯传给红梅。红梅这次很快就告诉班主任,希望让婉言自己做决定去不去葬礼,但班主任这次先拦住了红梅。班主任觉得人已经去了,现在去也于事无补,等到婉言把之前的情绪都消化了,再考虑要不要说这件事。她觉得婉言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承受这些。
红梅当时听进去了,一夜之后又反悔了。红梅的价值观里,人死为大——葬礼必然是很重要的。如果葬礼没有子女在,会让人唏嘘。红梅认为婉言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很担心婉言如果有一天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怨她为什么不早说,不让她自己选。于是跟班主任说明原由后,赶往学校。
红梅说完之后,婉言追问是星期几,红梅没想到婉言会问是这种问题,愣了一下:“我听老七说的日期,应该是周一那天。”
婉言忽然腿软,瘫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所有老师都被吓到了,都借口上课离开办公室。班主任抱着婉言,一直说:“没事的没事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爱你,你爸爸也很爱你,他只是不在这个世界了,不是不爱你了。老师也很爱你。你聪明又可爱,同学也喜欢你。你的好朋友们也很爱你,她们都说你坚强又勇敢,每次有问题,你都想着解决和承担。这世界上有好多人都爱你。每个老师也那么喜欢你,以后还有很多人特别喜欢你。”
红梅站在旁边,看着婉言哭成这样,她也忍不住难受,控制不住眼泪,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婉言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婉言还在哭,红梅问婉言:“丫头,葬礼你要不要去?你要去,妈妈现在就买机票陪你回去一趟。你不去,妈妈就回家了,你以后也不要怨妈妈。”
班主任没忍住,对红梅说:“你不要逼她,她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冷静,怎么做决定?”,然后拉着婉言去卫生间:“宝贝,你先冷静冷静,你在这里慢慢想想清楚要不要去。”之后退出去,替婉言把门关上。又拉着红梅离开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红梅有些愤怒:“婉言妈妈,你能不能多为婉言想一想,你这些日子做的事,哪一样给了婉言安全感?你真的太自私了,你今天这么逼她,你只是怕自己要承担责任。你完全不考虑她能不能承受。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又说了。你不要再刺激她了,你之后说话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之后拍了拍红梅的肩膀:“我知道你最近也遇到了很多事,你的心里也不好过,可这些都不是婉言的错,你不要让婉言承担。”
等红梅和班主任回来之后,婉言回答她们:“我不去,人已经没了,生前不做死后做,那我在为谁做?我得好好的。我不要去没有监控的大山。我不想把自己放在危墙之下。但是我可能还会难过几天,我控制不住。”说着说着泪又铺了一脸。
之后红梅回家了,班主任对婉言说:“宝贝,你妈妈最近也很痛苦,人在痛苦的时候容易做错一些事,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会这么痛苦恰恰说明她是个有情有义心底善良的好女人,要不然就直接抛弃你叔叔了。世界上有些事就是阴差阳错的,你要相信你妈妈很爱你好不好?”
婉言点点头:“好。谢谢老师。”就回教室继续上课去了。
红梅回家之后还是想不明白婉言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就去找丽华。丽华问她:“丫头什么时候出生的?”红梅一下反应过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一直给婉言过农历生日。星期一那天,是婉言出生那天的日期。周日,老六的电话是回光返照,老六死在了婉言17岁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