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星月入青山

21、第 21 章

　　红梅跟丽华的哭诉得到了回应，只不过丽华并没有站在她那边。她非常无奈的告诉红梅：“她才15岁，都在玩在学习的年纪，你要求她来给你上班，你是不是脑子有包？这茶楼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大晚上把她放在这里替你上班，你去打麻将挣外快，你是真想的出来！”
　　红梅也委屈上了：“那我不是想多挣点钱给她花吗？”
　　丽华冷笑一声：“你跟别人说这些，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可能会信。娃娃之前在这里替你干了多少天，你自己知道！你钱到底给谁花了，你心里有数！”
　　小红抹了一把额头：“娃娃马上就上高中了，之前每个假期都在跳舞，后来几个寒暑假都在替你上班。你如果总是以给自己挣生活费的理由搞名堂，那她长大以后也可以不管你，说小时候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没挣钱的时候是老六给的。你一天天给娃娃算钱，你就别怪娃娃以后跟你算钱。”
　　红梅见两人都没安慰她，也不再诉苦。之后也没再提让婉言去上班的事。

　　一个月后，瓜瓜的两个女儿来到阿克苏。
　　在来之前，红梅就总是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两个姑娘如何如何懂如何如何节约，然后不忘了贬低一下婉言如何如何费钱。瓜瓜在旁边听的心花怒放：“是啊。我两个丫头花得可少了，小的高中在学校一个月才花500块钱，大的上了大学也才1500。”婉言听的耳朵起茧，一开始婉言不想理会，就假装没听见，结果每次吃饭都说。婉言在一个早晨终于又摔筷子了：“花得少是吧，把我放在那里我也花得少！每个地方物价不一样你们不知道？再说了，我在这里多花了你们几个钱？到底多花在哪里了？我在这里帮你上班，两个姐姐帮你们上班了？我以前花的钱是我爹给的，现在花得钱是我挣的，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说什么挣钱给我花，请问钱呢？给我花在哪里了，请明示！还是说你们替我攒下了，请让我看看卡里有没有钱！我知道你们卡里没钱，所以花给谁了呢？是我每天一包烟两罐红牛，还要在路上下馆子？是我隔三岔五请客装大方？是我在路上撞了人要赔钱？所以挣的外快都给谁花了呢？”
　　又像过去每次吵架，把两个人噎的说不出话。这顿饭，她两吃不下去，婉言倒是吃的很痛快。
　　婉言跟两个姐姐相处的很好，因为她们都接受过教育，更能理解别人宽容别人。她们都知道，这不是她们的错。
　　快要军训了，红梅要带婉言去买适合军训穿的内衣。瓜瓜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问红梅：“去哪里买内衣？是不是又要买牌子的？我告诉你，就买便宜的！我丫头才穿十几块钱的！”
　　红梅也开始吼：“你到底讲不讲理！我丫头一直穿贵的，是因为她发育的好，就得买贵的，要不然穿衣服多难看。”
　　瓜瓜又站在床上指着红梅：“我不管你这么多！我丫头穿啥，你丫头就穿什么！”
　　红梅直接上手推倒瓜瓜：“你先人，我丫头一直穿这个牌子的，就是跟梁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亏待过她这方面。你丫头穿的便宜是因为胸小不影响穿衣服。你少在这无理取闹！”推门就拉着三个姑娘出去逛街了。
　　红梅在两个姑娘来之前就盘算好了，要带她们去买几身衣服，带她们在这边玩一圈。毕竟两个孩子都是瓜瓜父母带大的，除了给点钱，瓜瓜也没怎么管过这两个孩子，也是挺让人心疼的。
　　婉言这次没有张嘴，红梅一直在维护自己，之前的怨气消散了许多。这天，除了瓜瓜都很高兴。
　　高中正式开始了，学校寄宿制且不允许带手机，婉言的手机就放在家里。
　　高一上了两个月。婉言刚从学校回家，在门口换鞋，红梅坐在客厅板着脸质问婉言：“你是不是在谈恋爱？还给男生花钱？你一天天心思都在放在哪里？”
　　婉言一头雾水。这种质问，像是回到了初三备考，有阵子红梅疑神疑鬼婉言到底在跟谁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婉言上了一周课很疲惫，不想跟红梅吵，往自己房间走，刚想说“没谈恋爱，我要去休息”，就猛然反应过来，转头走到客厅，反问红梅：“什么叫‘还给男生花钱’？你怎么知道我花没花钱？”
　　红梅一下慌了神，没回答，反而又用起以前那套：“我是你妈，我问你两句，你怎么还对我凶起来了！”
　　婉言早就对这招免疫了：“我在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花没花钱？”
　　红梅看糊弄不过去，就跟婉言嚷嚷：“我从你手机里看的。”
　　婉言气的头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转而笑了：“又开始了是吗？初二的时候，老师说让家长别看我们手机，给我们隐私，又不听了是吗？又要用‘你是我生的，你在我面前有什么隐私’这套了吗？”
　　红梅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两个人就一直用延伸对峙着。过了五分钟，婉言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确实给一个男生转过一次钱，但这个红包是拜托他跑一趟帮自己买一本教参，我妈要是看我手机了，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初中的时候帮自己买过。怎么就这么点事还来找我吵架？
　　婉言一下明白了，看自己手机的不是红梅，是瓜瓜！因为手机有密码，当时到学校门口，手机没熄屏就递给瓜瓜上学去了。瓜瓜没上过什么学，也没管过自己孩子，不知道那是什么要花多少钱。他只知道婉言跟那个男生闲聊了，还发红包，于是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给红梅听。红梅这才憋了一周回来就问！
　　婉言开口：“是他看的是不是？”
　　红梅不眨眼的看着婉言，咬死了：“不是不是！我看的。我就随便一翻，没看仔细。”
　　婉言一下就确定了，就是瓜瓜！所有人都不知道红梅一撒谎就会瞪眼睛，红梅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婉言知道。
　　婉言呼吸越来越快，继续问：“所以初三的时候我跟朋友走在一起，也不是你看见的是不是？是他看见了，添油加醋说给你听，所以你一天天疑神疑鬼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红梅又开始主动出击：“你要是没谈恋爱，没给男生花钱，你也不会怕我看你手机！”
　　婉言又被气笑了，开始阴阳怪气：“哇。我好怕。本来不想谈的，那我之后谈一个吧，要不然都对不起他这么添油加醋。”
　　红梅火冒三丈的从沙发上窜起来，冲到婉言面前，作势要打她：“你胆子大的很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婉言直接抓着红梅的两只手腕：“哇。我好怕。我有什么不敢？我太久没砸厨房，你又忘了当时什么感觉了？我还记得你跟他躲得远远的呢。看来他是没忘。我说怎么现在不当面对我发表意见了？原来是背后吹枕边风呢！”说完甩开红梅，去干妈家吃饭了。
　　丽红对于婉言的突然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红梅早在前两天把这件事说给她听了。丽红跟红梅说：“瓜瓜看娃娃手机这事本来就不对，而且你觉得娃娃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你之后打开她手机又看了吗？”
　　红梅面露急色：“哎呀，她手机有锁，谁打得开啊？”
　　丽红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相信瓜瓜说的话？之前娃娃上初三跟朋友走在一起，我也看见了，那么多娃娃一起，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娃娃，他们就是正常聊天说说笑笑的，每个人之间都有距离。瓜瓜咋跟你说的，你自己知道？那天要不是我也看见了，真不知道你要冤枉娃娃多久！你咋不长记性？娃娃回来了，你好好问她咋回事，别又摆脸子质问她！”
　　红梅当场是答应了，结果见到婉言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婉言看到丽红什么也没提，就说想吃饭。丽华等婉言吃完饭，告诉婉言：“手机不是你妈看的，是你叔叔看的。”‘

　　婉言：“我知道。但我妈选择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就说明，他在我妈心里更重要。无所谓了，爱咋咋吧！”
　　丽红摸了摸婉言的脑袋：“傻孩子，你妈最在意的肯定还是你。”
　　婉言嗯了一声，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安慰的话。
　　这两年红梅的变化，婉言都感觉到了，但不想拆穿，为的也不是红梅，是为自己。只是现在，她隐隐感觉快要装不下去了。红梅的天平，以前是跷跷板，此刻是比萨斜塔。
　　晚上，红梅又叫着瓜瓜一起来接婉言。给婉言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红梅跟丽红打了个电话，意思是让婉言自己下楼，她跟瓜瓜就不上去接了。婉言当作耳旁风，继续在旁边写东西。半个小时后，跟丽红说：“干妈再见。下次再来”，下楼了。
　　婉言已经调整好状态，想好怎么谈判了。
　　婉言拉开车门，坐稳当儿后，直接开口：“谁看的我手机？”
　　红梅说：“我看的我看的，这事儿是我做的过火了，你保证以后不早恋，我就再也不看你手机了。”
　　婉言没说话盯着瓜瓜一直看，红梅在后视镜看到婉言的眼神，不由得抖了一下。她看见婉言的眼神里是真的有恨意，好像下一秒就要拿出刀捅人。红梅想把这事儿赶紧结束，赶忙张嘴：“哎呀，不保证就不保证，你干妈说你是有分寸的，以后我少管你的事儿行不行？你叔叔还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水果，你别丧着个脸了行不行？”
　　婉言不接茬，开始怒吼：“到底谁看的我手机？谁看的？”
　　瓜瓜坐不住刚想硬着头皮承认，让红梅按住了。红梅也开始吼：“你没完了是吧？你一个娃娃，哪来这么大脾气？给你道歉，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一天天关心你还有错了？”
　　婉言听了这话整个人都炸毛了，踢了车门一脚，把手机砸到车窗上：“是不是关心你心里有数！蹬鼻子上脸的是谁你心里也有数！我脾气这么大跟谁学的你不知道？我爹吼你，你就吼我，弱者向更弱者挥刀。现在看我年纪小，得靠你们养我，你们才肆无忌惮的恶心我，欺负我！你们要不要等等看？等我能养活自己了，不受你们牵制了，你们还会不会这么对我？我真是被你们恶心够了！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以‘为我好‘的借口，做了一堆恶心事！偷看别人的聊天记录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吗？添油加醋的说一些不存在的事真的不算造谣吗？它并不会因为你们的借口就变得高尚，就变得合情合理！你们再做恶心的事惹我，我也不介意去外边讲讲你们两个人是怎么给对方当小三的故事。”骂完之后，婉言长舒一口气。红梅和瓜瓜被气的两张脸通红，不知道怎么反驳。红梅想伸手打婉言，但看到婉言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她知道，要是这一巴掌下去，婉言再也不会原谅她，婉言真的会离开她。伸出去的又收回来打了自己一巴掌，留着眼泪一字一句的对婉言说：“满意了？父母不能做错一点事，要不就该被孩子骂恶心是不是？什么都要顺着你，要不就是错的是不是？我生你生错了是不是？”
　　婉言也没想到红梅会有这种举动，她看着红梅回答自己心里的答案：“首先，恶心的是你们做的这些破事！不是因为你们父母的身份。其次，你们也没顺着我什么，要不我也不会炸毛这么多次。最后，生我是你的决定，生没生错，你问不着我。以前，做你的孩子很幸福，因为小时候父母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会自己骗自己。现在做你的孩子很痛苦，我的世界里有了更多的东西，人也没有办法一直骗自己。我接受自己不是你的全世界，而你在假装我是你的全世界。我知道你们没听懂，但我也不想解释了。”婉言把车窗摇下来，把手伸出去抓了一把风，继续开口：“就这样吧，不要在吹枕头风，不要再恶心我，不要再表演母爱。我不是很需要一些我不需要的关心。我真的跟你们吵累了，我一周就18个小时假期，不想浪费时间看你们给我找事！求求你们了，别再折腾我了。”眼泪流在脸上，滴在手上，最后滴在白色的校服上。原来，白色沾了眼泪也就不白了，亲人有了埋怨也就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