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大脑和小脑又打起来了》北山不死

3、事故与世故

　　对于撒谎与表演，季修光在日本精神病院的时候做过很多次，早就滚瓜烂熟，来往于各个世界中的开场白多数时候也是这句话。
　　眼看着对方的神色从担忧转变成震惊，女士立刻扑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季修光，摁下床头的按钮。
　　“我是你同事林洲燕，你可能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导致近期信息失忆了，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看看情况。”
　　“……还有点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在医院。”
　　林洲燕神色暗了暗，沉默两秒，拿起不远处放着的水果刀和苹果，边削皮边将近日内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在任务里受伤了……”
　　近期，华南市的老城区陆陆续续有人报案失踪，林林总总一共5人，最小的14岁，最大的22，死者皆为女性。
　　基本上都是来华南打工的他乡客，背地里干的都是底层的活，家里漠不关心。大多是被朋友报的案，极个别家人报案也是失联将近两个月之久了。
　　某日南城河边钓鱼佬深夜垂钓，钩上来黑色塑料袋，看到里面装的女人脑袋吓得报警。
　　陆陆续续其他地方也发现黑色塑料袋包装的尸体碎片，才正式成立专案组进行排查，经过检测后发现黑色塑料袋里的尸块拼凑起来，赫然发现不只有一名受害者。
　　经过法医调查，确认死者五名，其中三名通过调查身份已经确认，两名死者仍旧无人认领。
　　刑侦部第三支队接下这次任务，进行调查后迅速锁定嫌疑目标。
　　徐文思，五十四岁，市三高的教师，也是其中一位受害者的班主任。
　　季修光身为外貌漂亮看着柔弱的女性更容易放松警惕，被潜派去学校中进行卧底调查，按照计划在今日顺利收尾。
　　没想到嫌疑人性情大变，聊天之余进行偷袭，导致她脑瓜开瓢住进医院里。
　　正说着，外面的医师敲响房间大门。
　　两个人的谈话也双双暂停。
　　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厚重眼镜的男人推门而入，那张熟悉的面容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档案册和信息，胸前挂着的牌子上显示他的名字与身份。
　　神经科主任，杜青。
　　还未来得及庆祝远离精神病院，就看到这个熟悉的老朋友，让季修光兴奋的情绪直直跌落谷底。
　　勉强扯出个笑容和医师打个招呼。
　　“嗨！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脑部受到重伤导致的短暂性失忆，没什么事，通常一周到半个月就会有好转……记得每隔天来换药。”
　　奔着早结束工作早下班的杜青抬起头，望向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患者进行最基本的判断和问诊，低头看着手中拍的脑部ct，开始记录。
　　被问诊期间安耐不住的季修光看一眼纸上洋洋洒洒的天书，弱弱的提问。
　　“我明白了……我不太喜欢医院，可以不住院吗？”
　　医师杜青推了推眼睛，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诊断证明，思索片刻后开口。
　　“按照当前检查情况来说，我建议你多住两天。”
　　“好吧，那工作那边……”
　　“我帮你和领导申请一周假，你好好休息。”
　　林洲燕出口打断季修光的话语，看着人皱起眉头格外不满的那副样子，误以为是放不下案件，露出淡淡的笑容安抚道。
　　“案件报告书什么的都交给老四，我知道你很想回去处理案件，不过剩余的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的，您路上慢走”
　　得令后的季修光乖巧顺从，目送同事和医师的离开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这次运气不错，来到新世界就碰上脑袋开瓢这种好事，有理由打听最近的事情又不被察觉异常，骗过周围的人际关系。
　　回想起昏迷前，在酒店里的巨大兔子。
　　不确定是不是同一批人，但每个世界的自己似乎都有被他人剥夺生存权利的理由，那些人训练有素，携带者优良武器。
　　这次也是。
　　大概率在出院前就被人盯着，手机监控，或者大数据库内资料泄露住宿酒店的秘密曝光导致被找到具体位置，刚刚住进酒店没多久杀手就上门。
　　暗杀在不同时间线里都在进行，无论家世富裕贫瘠都会被盯上，说明和家庭情况没有关系。
　　工作上向来安分守己，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唯一被盯上的可能……
　　季修光的目光落在白净光洁的手腕上。
　　这批人的出现恰巧证明魔方理论，穿越无数个平行空间的能力并不是她精神错乱虚构出来的。
　　无数次直面死亡，深刻入骨的窒息与绝望在大脑中深深刻下烙印。
　　坐在病床上的人神色晦暗莫测，目光落在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备注蠢货的手机号正不断拨来电话，又在无人接听的三十秒后挂断，不出一会又打来新的电话。
　　　看短信聊天记录应该是季修明，血缘关系上的哥哥，也是经历这几个世界来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的罪魁祸首。
　　在002.003.004的几个世界里进入精神病院都是被季修明送进去的，不同世界的季修明唯一相同的点就是了解妹妹。
　　能第一时间发现季修光异常，她的伪装和说辞很快就会被看破。

　　本能性的保护欲会让他采取格外极端激进的手段，比如在调查得不出任何结论后，就会为失踪的妹妹进行报复而花大价钱把她送进私人疗养会所。

　　也就是精神病院。

　　季修光尝试过解释，但意义不大，几年下来本能性就会对于这样的存在感到排斥。她了解哥哥，但那是001的哥哥，而不是其他世界里的季修明。

　　不愿再深入思考某种可能性的季修光叹了口气，踩着拖鞋去公厕解决生理问题，顺带照照镜子，看看镜子里面胳膊上明显肌肉线条，肚子上有六块腹肌的身体格外满意。
　　看起来这个世界的自己非常勤奋。
　　头发被剪到齐肩，改去以往飘飘淑女的样子，面部轮廓流畅，目光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五官清秀端正。
　　额头伤口缝上七八针，此刻还包着绷带。
　　随手拿起公厕里的卫生纸拧一拧，编成圆环缠在手上作为标记，代替先前004的存在，假装是005。
　　这是她区分每个不同世界的标记，在手上刻下不同编号，哪怕恢复也会留下数字的疤痕。
　　避免再做着什么事突然出现闪回而毫无察觉，去陌生世界，因为异常举动再被关精神病院里。能第一时间区分清004和005，也是因为这里和01的差异太大，毕竟双亲早逝，在高三那年就选择辍学打工赚钱给自己哥交学费放弃所谓当刑警的理想。
　　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实现了。
　　整理思绪结束，挺直腰板小步遛回病房里回床上躺好，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忽略又一次打来的未接来电打开社交账号，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迅速了解的信息。
　　社交账号里只有三小时前朱琪琪发来的信息。
　　这个世界的季修光倒是和她一样，很少有什么朋友来往。
　　朱琪琪，从初中认识的玩伴，看聊天频率与通话频率并不算太高，性格活泼开朗，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但季修光对她成年后的印象并不多，因为在季修光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她在十四岁时就已经死了。
　　平行世界如同大树一般，主干相同，枝干大差不差，在风中摇曳的树叶与果实却有着细微的差异，某个细节做错，就会引起一连串不可预料的反射结果。
　　她必须事事小心。
　　为避免被幼驯染发现自己与005的差异，回消息推脱掉了。

　　看通讯记录时间。
　　最早的电话是下午三点零三分。
　　对于季修明打来的电话，季修光迟疑片刻，不断翻阅着手机中的通讯信息尝试找到兄妹二人关系上的切入口，却意外的发现这个世界的季修光生活中与季修明的关系格外疏离陌生。
　　以及备注妈妈的手机号，久久的陷入了沉思，在过去数个世界中的母亲都在年幼时与父亲一同因车祸去世，在这里反而有了巨大的变数。
　　母亲没有死，含辛茹苦将兄妹二人拉扯到大，上一条消息还是半个月前妈妈在医院结束手术，想要吃南区铺子的烧麦，要求出差在外的季修光回家时捎带两份。
　　考虑到维持这个世界的亲属关系，季修光隐隐有些头痛，小时候是幻想过无数次如果父母没死会是什么样，真实出现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的存在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