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绮繁花》映鸢

6、第六章

　　姜绮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急速地、迫切地逃离这个地方。
　　不愧是楚烟辰，他闭上眼睛，就算是在第一次来的新学校里都能给他一记暴击。
　　楚烟辰甜兮兮地说完那句话后，礼堂内是好一片的寂静。
　　领导的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眼神空洞，手扶着额头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迷。
　　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他艰难地动了动眼球，在扫过礼堂厚重的实木大门时有些愕然地顿住了。
　　门上挂着一把古铜色的金属大锁——只有在大型仪式正式开始并不会再有人员进出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封锁礼堂。
　　好像...确实是没给他开门。
　　领导的脸色悚然一白，看向楚烟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歉意。
　　一句“没事这是我们的疏忽”都到喉咙口了，领导刚要吐出这几个字，就听到那个老师开口：“楚烟辰是吧？来我这里。”
　　“咕咚”——领导咽了口口水，还是把这句话压了回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男生似乎是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含情的桃花眼极漂亮地弯起，然后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小步跑到了老师面前：“老师好~您是我的新班主任吗？”
　　姜绮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样甜腻腻的语气他听一遍恶心一遍。
　　“呃...是。”老师淡淡地回了一句，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看了看领导，微微点了点头，“汪主任，学生我先带走了。”
　　领导连连点头：“哎哎，好的连老师...”
　　老师抱着文件夹转身，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
　　走到一处略显狭窄的走廊入口时，老师先行一步过去，然后刚想回头提醒他们要小心一点别客气挤一挤什么的，就眼睁睁看着楚烟辰一大步迈向前、姜绮生一大步往后退，正好排成一列过了那个入口。
　　老师：“......”
　　老师笑了一下，心想这俩默契真是满分。
　　“楚烟辰...同学。”他唤了一声楚烟辰的名字，楚烟辰立刻抬起亮亮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嗯，老师？”
　　老师的眼神很淡然，说出的话倒是出人意料的温和：“我一直没意识到我们礼堂的门锁得那么早，所以很抱歉，楚烟辰同学，你应该在门外等了挺久的吧。”
　　姜绮和楚烟辰俱是一愣。
　　老师把手放在胸前礼貌地躬了躬身：“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新班级，14班，的班主任。我姓连，单名懿，随便怎么称呼，叫老师还是全名都可以。”
　　姜绮的眼睛微微地睁大了。
　　他居然不是第一时间责怪这样破坏学校公物的楚烟辰...
　　“不过，”连懿话锋一转，“以后可千万不要用这种损物还不利己的方式了，这次是G中的问题居主位，我会向学校领导争取减轻你的赔偿力度...”
　　楚烟辰突然出声打断：“...谢谢，连老师。”
　　姜绮在后面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
　　楚烟辰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烟辰的表情，但他竟然能想象到那双总是含着有些恶心的情意的桃花眼里此时此刻含着真心实意的感激的样子。
　　连懿也是有点惊讶，又看着楚烟辰垂下眸子浅浅一笑，继续说道：“真的，谢谢您理解我，不过不用再为了我打扰贵校的领导了，我会照原价赔偿的。”
　　这么客气又礼貌的语气...
　　简直让姜绮在一瞬间内就想起了那个人在郑念华面前那副温顺、礼貌又可爱的样子。
　　“郑阿姨，我找小绮”——脑海中竟然开始自动播放那人温润亲和的嗓音。
　　姜绮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好像这样，他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深深刻在心底的影子又出现在他眼前一般——
　　——然后他就看见了楚烟辰低着头的纤细背影。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姜绮幻想的一切在这一瞬间碎裂，他猛地皱起鼻子，脸色极差地撇开了头。
　　他到底是已经多想那个人了，竟然能在楚烟辰身上找他的影子了...
　　“啊...嗯，好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连懿犹豫地应了一声，心里的愧疚感更甚。“不过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学校了，不必再用‘贵校’这样客气的称呼。”
　　楚烟辰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甜腻笑容：“好~”
　　呕——
　　姜绮还没来得及呕出声，连懿就对着他招招手：“走吧，先去教室。”
　　他只得勉强收拾住发绿的脸色，无视了楚烟辰脸上还挂着的笑，冷着脸跟着连懿走了。
　　楚烟辰跟在后面，直到到达教室都未发一言。

　　14班也在5楼，连懿爬上去喘了会气，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两位学生，意外地发现两人脸不红气不喘，平静得出奇。
　　“？喔？”连懿挑起眉毛，“你们都不累的吗？”
　　楚烟辰先一步抢答：“因为我们之前的教室也在5楼，早就爬习惯了。”
　　连懿点点头：“‘们’？你们之前还是一个班的呀？真是很巧啊。”
　　姜、楚两人同时想到：不是巧，是晦气。
　　不过两人在表面上还是很配合地都点了点头：“是。”
　　连懿吹了声口哨，似乎很愉悦地一个踏步转身进了班级。
　　姜绮顿了顿正想跟着进去，身后的楚烟辰就突然笑了一声：“连老师好像认为我们关系不错。”
　　“...哦，那你好了解他呀。”姜绮没有回头瞪他，“那你可要好好地在他面前配合一下他的这个想法。”
　　然后他直接进了教室。
　　台下密密麻麻坐了40来号人，80多束目光齐刷刷朝着姜绮看过来。
　　姜绮在先前的班级就是班长，面对这种场面丝毫不紧张。他走上讲台，站到左侧，粗略地扫了一眼整个教室，又看了一眼站在讲台右侧的连懿。
　　连懿对他点点头：“这就是即将进入我们班的新同学。”
　　“各位好，我是姜绮。初来乍到，请各位多多关照。”姜绮躬了躬身，拿起讲台上的粉笔，毫不见外地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凌厉遒劲的“姜绮”二字。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女生看向他的眼睛里都带了光。
　　“嗯，然后是下一位...”连懿偏头看着门口，“小楚？可以进来了。”
　　姜绮立刻冷着脸下了讲台，绕到连懿身边。
　　楚烟辰在全班含着期待的目光中带着标志的微笑徐徐踱进教室：“大家好，我是楚烟辰~”
　　趁着楚烟辰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姜绮又扫了一眼整个教室。
　　这一扫，就发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正托着腮，双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姜绮险些当场吐血。
　　这不是...不是...今天早上他刚来G中时，不知为何撞到他还想跟他拉近关系的男生吗？！
　　姜绮疲惫地闭了一下眼。
　　前有楚烟辰，后有这个男生。
　　运气真是好到家了。
　　此时台上的楚烟辰与台下同学一阵互动完毕，连懿脸上带着微笑走过去，给他俩安排了座位。
　　“这两位同学先前在明礼就是同班同学，而且默契非常到位，那在新的学校当然也要互相关照。”连懿笑眯眯地，朝着站在自己两边离得极远的两个“默契满分”的新同学各看了一眼，指了一下教室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那就在那个位置作同桌吧。”
　　刹那间两人心里“刺啦”一声。
　　原来是两人破防的声音。

　　令两个新同学一言难尽的“新同学迎接仪式”匆匆结束，而姜绮和楚烟辰的两张相邻的桌子间已经不知不觉地用课本堆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下课铃一响，那个男生就跳起来朝着姜绮迎过来，面上带着殷勤的笑：“好巧呀姜绮同学~真没想到能在新班级又遇到你。”
　　楚烟辰明显地挑起一边眉毛，表情里是掩不住的看好戏的喜悦。
　　姜绮凭着良好的教养硬生生憋下了这一口气。他平静地看向男生：“是你啊。请问尊姓大名？”
　　“哎不用客气，我是常千秋，很高兴遇见你呀~”常千秋嘻嘻笑着，“都是同班同学了，回去加个微信如何啊？”
　　他的身边已经凑过来了一个满脸好奇的女生：“哦哟哟，常□□又在找1了。”
　　“王盈！别乱说！”常千秋偏头喝道，又堆起笑转过来看着姜绮，“怎么样啊帅哥？我把号写给你？”
　　..........
　　姜绮已经想晕过去了。
　　那么多上赶着凑到他身边的人，怎么就没一个是他想要的人呢...
　　“不了，请不要再跟我提这种要求，望周知。”姜绮彻底冷了脸，沉下眸子环视一周，“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