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去县城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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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一早，沈跃林赶着骡车，迎着晨光出发去云梦县。
每年中秋节日县里都有灯会，连续三天，十分热闹。
因着要在县城留宿，沈舒泓父子便没有着急，是在家里用过早食到辰正才动身，其余要往返的村民早在卯初不到便走了，因此这次路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沈跃林赶着骡子慢悠悠走着，沈舒泓坐在侧边，晃着小腿看风景。
父子俩走的是官道，虽然比小路绕远些，但安全性更高。
大梁的官路是沿用前朝，用石块和碎石铺就，听温先生偶尔提到的，近几十年大梁很安定，百姓可以称得上安居乐业。
沈舒泓不禁有些怀疑，系统造成的影响是不是被自动修正了。
想到不知所踪的两个伙伴，沈舒泓不由叹气ε=(?ο｀*)))。
沈跃林侧头，看见儿子小眉头皱着，便问：“泓仔，想什么呢？”
“啊，在想先生什么时候允我习字。”沈舒泓回神，趁机提要求：“爹，我现在《千字文》和《开蒙要训》都学完了，先生又不允许我私自练笔，我想去书铺找找书看。”
沈跃林点头：“可以啊，这次爹带你在县城多住几天。县里灯会集市很热闹的，你先去逛逛看有没有喜欢的，玩完再去书铺。铺子也很多，爹都带你去逛逛，你可是第一次去县城呢。”佯装忧愁道：“你才四岁，爹可不想有个小书呆儿子。”
沈舒泓轻轻顶了他爹一下“才不会呢！”
沈舒泓一觉醒来已是午时前后，车子进入云梦县的主官道，已经能看到不少村民三三两两结伴去往县城，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悦和兴奋，小县城一年下来也就过年和中秋能热闹些，虽然生活不太富裕，但一年两次的大节还是有些期盼的。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已经能看见云梦县的城墙，瞧着有三层楼高。进城的百姓在城门口排成两列等待查验，沈舒泓他们车上没什么东西，又只有父子二人，很快便被放行。
沈跃林带着儿子熟门熟路地去到吉祥客栈，他以前到县城卖皮子或者猎物都住这家。
客栈中等房间住宿一晚要15文，上房要35文，通铺都要5文。虽比平时贵，但因着过节，倒也很火爆，现下只剩下一间上房和两间中房了。
沈舒泓看过两种房间后便和他爹商量着定了两晚中房，足够父子二人住下，上房空间到是更大，摆设也更齐全精美，但没必要嘛！
略作休息后，沈跃林牵着儿子走出客栈，低头问：“饿不饿？”
沈舒泓点头，沈跃林大手一挥：“走，爹带你去吃好的！”
走过一条街，二人来到一座小酒楼前站定，“好、滋、味”沈舒泓慢慢念道，这名字倒是好记，已经有小二注意到他们，连忙迎上来道：“客官里边儿请，二位要点什么，可需要小的介绍一下本店特色？”
沈跃林一挥手，小二懂事地止住话音，引着两人走到空桌坐下，利索地擦桌添茶。沈跃林老练地报菜名：“箱子豆腐、酸梅红烧肉，红椎菌鸡汤还有吧，来一份，下点面。青菜看着上一盘。”这下小二知道是熟客了，应下后转身去后厨。
“红椎菌是什么？”
沈跃林眯着眼睛，回味着：“一种红色的菌子，煮鸡汤那个鲜~哦。”
他凑到儿子身边道：“爹以前给这家饭馆送过野味，猎到的狍子獐子大多都是他家收的，爹之前猎的鹿也都是送到这里。这儿的菌子可是一绝，县城就他家会做，别家都搞不来。”
沈舒泓也压低声音悄悄问：“他家是不是和官衙认识啊？”
沈跃林轻笑“你这孩子关注点忒奇怪。”却也点头道“好滋味在海州各城都有分铺，据说东家是济州人士，和海州刺史有亲戚。”
正聊着，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从二楼下来，扫见厅中二人后上前笑道：“沈老弟好久不见啊，得有三年了吧。”
沈跃林起身抱拳“哈哈，何大哥好久不见，您这生意越发红火了。”
何掌柜摆手“托福，过节罢了。”又低头看了眼站着的沈舒泓道：“这是老弟家孩子？算着才三四岁吧，长得真好，眉眼灵动，将来定然有出息。”
沈舒泓甜甜一笑：“何伯伯好，祝您福寿安康，财源广进！”
一番客气后三人落座。
“沈老弟此次进县城是？”
“带小儿舒泓来逛逛灯会，凑个热闹。”
“哈哈，这两日是很热闹，今晚我家也会在长乐街设灯谜，泓哥儿可要来玩。”话音一转又道“沈老弟不打算重操旧业？我们东家很喜欢你家的皮子，完整，硝得也好。还有你送过来的活鹿、硬甲兽、黑白狸，老弟这一撒手，这几年我们酒楼可是少了不少好物什呢。”
沈跃林憨笑“不瞒何大哥，如今就小弟一人照顾着泓哥儿，实在是不放心。也就偶尔在前山浅处做些陷阱，网些兔子山鸡打打牙祭，等孩子大一大我再进山。”
何掌柜点头表示理解“也好。听前次的意思是你开始务农了？可有甚困难？”“如今倒还顺利，够养活我和泓哥儿。”
两人又交流了些近况，不知不觉菜已上齐了，何掌柜起身告辞：“老弟慢用，我去招呼老朋友。”
沈舒泓正是腹中空空，见掌柜离开，眼巴巴瞧着他爹。沈跃林给儿子盛了一碗汤“饿坏了吧，快吃。”
沈舒泓端起小碗，这汤颜色玫红，带着特有的艳丽，味道也不逊于品相，红椎菌的香融入鸡肉，汤味鲜甜，菌香萦绕。饶是他经历过现代各色美食，这一口下去，舌头也要鲜掉了！
见儿子一瞬间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沈跃林眼中盈满笑意：“爹的口味如何？”
沈舒泓疯狂点头“嗯嗯嗯”，又竖起大拇指，这汤并未加很多调味料，就是食材原本的香气，绝！
有了汤打底，沈舒泓开始尝余下几道菜，箱子豆腐便是豆腐内放上猪肉碎后炸制，再辅以酱汁；酸梅红烧肉块儿很小，油脂已经被煸出，一口下去是梅子的酸甜和猪肉的醇厚，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这两道都不错，难怪是招牌菜，也难怪他爹喜欢。
二人大快朵颐，食至中途，店小二端上一个小碗并一个竹盒，“二位客官慢用，我们掌柜说这是给哥儿的零嘴。”
沈跃林迟疑地望向柜台，何掌柜不知去哪里忙碌了并不在，便颔首算是应下。
小碗里看着是双皮奶，打开竹盒内有紫色白色两种点心，沈跃林解释“是紫薯牛奶糕和椰蓉小方，适合孩子用，好消化，你何伯伯有心了。”
又道“收着吧，前几年何掌柜也照顾我不少，回头爹送他一张狐狸皮。”
饭必，沈跃林拿着单子结账。
“诚惠，共126文。”
沈跃林一愣，这价格不对吧，账房解释道：“我们掌柜吩咐，今儿逢佳节，旧友相见，本该免单，但恐您生气，便做六六折，取个成本钱。”
沈舒泓心想，若真不收钱他爹定然不乐意，何掌柜这一番话倒是真和他爹交情不错，内心也有了打算。
父子俩走出老滋味，转过弯便到了西市，街上人头攒动，微风吹过，烧烤的焦香、糖人的甜香、炸物的油香交杂着扑面而来，闻着口水就开始分泌。街两侧也已经搭起木架，只等着太阳西落便挂灯。
街上最热闹的一处是杂耍摊子，一个半大少年头顶高高的一摞碗，甚至还在抛接，那碗随着少年变动的姿势摇摇晃晃。围观的人群紧紧地盯着，只见少年轻轻摇晃脑袋，那摞碗便慢慢稳定下来，人群传出叫好声，少年取下碗抱拳拱手，就有几位观众抛出几枚铜板到土盘上，喊着“再来！”
沈跃林顶着儿子混在人群侧边围观，一个杂耍人辗转腾挪侧翻出场，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等他站定后，人们才看清他脸上带着红脸怒目的面具，同伴为他披上披风，递上一把竹制大刀。那人手握大刀，刺出、旋转，身姿变幻，舞得飒飒生风。只见他劈出一刀一个转身后脸上的面具竟换了！怒目金刚变成了皱巴巴的小丑脸。
围观人群哈哈大笑，不断有铜钱抛入场内，少女见势拿着一个土碗走到人群前拱手“感谢乡亲们捧场，各位万事和乐，财源广进。”
场内还在继续，小丑拿出一个黑色布袋，翻面展示给大家，还做出挤压的动作。然后只见他手势变换，一个响指后在袋子上摸索，竟挤出一个鸡蛋来！这还没完，他又抖了抖袋子，看着轻飘飘的，但随着他的摸索又掉出一个鸡蛋，如此这般取出了七八个，围观人群目不暇接、连连惊叹，情绪高涨。
转到这边时，碗内已经快装满了，甚至还有两角碎银子！沈舒泓也掏出自己的小荷包，取出五文放入碗中，总不好白嫖嘛，虽然他以前不是很喜欢看杂技表演，但现在，真香！而且那是魔术诶！
看过一轮杂耍，父子俩继续顺着往前逛，沈舒泓看到了钵仔糕的摊位，五颜六色的糕点，猫爪、笑脸各样都有，看着圆圆弹弹得甚是吸引人。这不，已经围了一圈小孩和少女，摊主的嘴巴已然合不拢了！
沈舒泓走上近前，听到摊主报价大些的五文一块，小些的是三文一块，结合此前走过的几家胡饼、馅饼摊子，心下有了底。
天色尚早，长街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沈舒泓拉住他爹，“爹，我想去点心铺子看看。”
沈跃林依他回到好滋味那条街，那边有两家县城最好的点心铺子，刚刚集市上他们也设置了灯棚，摆了摊子。
两家点心铺子店面不大，但柜台通透干净，田记主打米糕、桂花糕、红绿豆糕、千层糕、枣泥糕、山药糕、茯苓糕等等各色软糕点，配有糯米糍、江米条等，价格也不高，8-20文一斤。
苏记则主打酥皮点心，桃酥、花生酥、核桃酥、千层酥、杏仁酥等等，价格略贵，15-30文一斤，正值中秋，店内还推出了各色月饼，也都是甜口。
沈舒泓心下有数，拉着他爹回到客栈。
沈跃林看他一番动作，意识到了什么，就见儿子从包袱内取出竹篮，打开，内有两块烤好的鲜肉月饼，还有两块生胚。看着泓仔闪亮亮的眼神，他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这是想卖方子？”
沈舒泓点头“昨日我和先生提过，先生也并未见过类似的糕饼。我原打算让成叔到镇上或者县城去卖，但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小民小户，吃食不要轻易涉入，尤其是新鲜吃食，比起卖成品更建议卖方子，所以......”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纸“这是先生帮忙写下的方子。”
沈跃林沉吟：“温先生所言必有顾虑，爹也同意。泓仔想卖给点心铺吗？”
沈舒泓摇头，狡黠道：“爹猜猜看~”
沈跃林无奈，思索片刻道：“是想卖给你何伯伯？”
“嗯，午食时我看到他们酒馆内有烤鸡和烤饼这类菜，估摸应该有烤炉，何伯伯看着也很可靠，所以有这个想法。爹觉得呢？”
“到是可以，鲜肉月饼可做糕饼可做菜品，而且爹吃着层次和核桃酥那些酥点也不一样，新鲜也好吃，在饭馆估计也能卖。何掌柜和好滋味背后也有官府，卖给他们也不用担心有麻烦。”
现在大约是申正前后，酒馆过了午食的忙碌，再过半个多时辰晚食才开始，估摸掌柜应该有空闲。
沈舒泓点头“那我们去找何伯伯聊一聊？正好明儿中秋可以试一试。”
片刻后，父子二人提着篮子再次踏入好滋味，大堂里伙计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何掌柜正在和账房说话见到来人，有些诧异：“沈老弟可是有事？”“确实有桩买卖同掌柜谈。”
何庆财闻言正色道“请楼上详谈。”沈跃林摆摆手，看向后厨附近角落的空桌椅，何掌柜明了，引二人过去落座。
沈跃林掀开竹篮，介绍“这边是想和掌柜谈的买卖。”
何掌柜拿起月饼，瞧着像馒头，但是硬的，还有些掉皮，他一愣“这是酥皮？”
沈跃林颔首：“也是小弟偶然尝试做出的，酥皮裹了肉馅儿，小儿取名鲜肉月饼。”
说着便掰开另一个给掌柜瞧，酥皮一层一层，靠近馅儿的部分瞧着还是软的，和外皮又有些不同。
何掌柜逐渐认真，这样的点心他在海南城附近几个县都没见过，不过还是要尝尝味道才好，他问：“可让我尝尝？”
沈跃林笑：“自然是要尝的，只不过这鲜肉月饼出锅时味道最好，现下凉了怕是有些腻口，失了味道。”一边打开盒子“小弟这有两块生胚，掌柜可有烤炉？拿去用烤上一刻钟便好。”
三人便到后院炉子旁，路上沈舒泓已经把注意事项教给他爹了，所以此时他爹只是指导后厨师傅操作，沈舒泓在旁边看着。
等待期间，掌柜又把成品放进去复热了一下，尝了下，心中已有七分满意，包子饼子的内馅儿，却是酥皮点心的样子。且酥皮和苏记的千层酥有不同，内里还有些韧劲儿，这搭配新鲜。一个月饼不大，做餐后糕点或者主食都可。
两炷香时，月饼的香味已经开始弥漫，又略等一会儿，师傅根据经验觉得差不多，沈舒泓也示意他爹可以了。
何掌柜也不客气，两个月饼取出后，和厨师一人一个尝了。两人小声交流片刻，何掌柜笑眯眯邀请父子去二楼包厢。
入座后，何掌柜先道“老弟这个鲜肉月饼味道着实不错，不知你想如何卖？”
沈跃林爽朗道：“何掌柜觉得买断如何，50两，这方子直接卖给好滋味，我们除了自家吃外，绝不会在外售卖。”
这也是父子俩在路上商议过的，心理价位40-60两，主要是沈舒泓不确定不知配比的情况下是否容易复刻，若是卖给好滋味，不低于40两即可。
这正合了何庆财的心思。
刚刚大厨悄悄和他说了，这月饼内外的两种皮子不一样，只知道是猪油、面、水混合，应该还有些糖，但其中细节不好把控，若是他们出售，别家复刻也需要尝试很久。
而且知道这起酥的方子后，他们或许也能研究出其他的酥饼，只这种月饼的内馅儿也是可以改的。
他了解沈跃林，这位老弟不是个滑头的，出价不会狮子大开口，如此自然是买断最好，晚上让大厨研究研究，正好明日过节可以好好宣传。
何掌柜心下拿定主意，开口“我也是买断的意思，老弟实诚我也不来虚的。50两有些低，不如这样，60两如何？”
见沈跃林迟疑，补充道：“这方子也确实值这个价。后厨师傅晚上会尝试做，若有问题怕还是要再请老弟指点。你若觉得哥哥吃亏，以后若还有些新奇东西，记着先来找我便好了。”
沈跃林瞥见儿子点头，于是点头同意。
达成一致后，趁何掌柜出去取笔墨的功夫，沈舒泓解释“爹，这鲜肉月饼的皮还可以包其他的东西，换个样子就是另一种点心，六十两也不算贵。而且何伯伯刚才也和后厨师傅交流过，他们应该有信心。一会儿.......”
何掌柜片刻便回来，立好契书，言明何家好滋味买断沈跃林的鲜肉月饼及酥皮方子，沈家不得令卖，但若是旁人自行研究复刻或是酒楼有人转卖，沈家不负责等等。
双方签字画押各领一份，沈跃林把方子递给何掌柜“何大哥体谅小弟，我也不瞒你，这鲜肉月饼的酥皮可以另做其他的糕点，包上红豆沙和咸蛋黄或者包些花瓣，比如桂花、玫瑰花，做甜口月饼，这些还可以冷吃做点心，大哥可以让大厨试试。”
闻言何掌柜更觉得这桩生意妙极，这酥皮点心不仅能在县城卖，更可以推广到府城和州外！
双方都很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去县城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