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落月和

6、遇见旧友

　　但是现在还不能把话说开，金瑞德便默默跟在塞恩身后回到座位上了。
　　座位上的人还在热情交流着，根本无暇顾及小一辈的心情。
　　金瑞德心里又高兴又担心——他不知道怎样解释。
　　还好塞恩没有继续问，只是吃饭，再时不时插几句话，逗得餐桌上其他人哈哈大笑。金瑞德没有笑，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皮笑肉不笑，随意附和了一下。
　　不知为何，蒂亚突然就对他感兴趣。也许是看见没人理他害怕冷落了他，但这实在是在为难他。
　　蒂亚问了很多关于金瑞德学校以及生活上的问题。
　　金瑞德绞尽脑汁回答，其实只是普通的关心，但总有被审讯的感觉。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搞研究，还是回来继承家业？”蒂亚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这个.......”他都不想，但真要说一个他想去做的职业，他也说不出来。
　　“还早呢，要看这孩子争不争气，我还是想他继续读书的，也别回来做药厂的工作了，考到药监局里工作才是最好的。”
　　玛丽在旁边替他回答，金瑞德正好就随声附和。
　　“对......”
　　“至于塞恩，我总觉得志愿医生要天天满世界跑。这也太不稳定了，我希望他可以安定下来。”
　　塞恩也明显不太乐意说这个，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哎呀，我提了一个不好的话题呢，呵呵，那换个话题吧”蒂亚换了个问题“金瑞德有对象了吗？”
　　“......”也不见得就更好。
　　“没，我还单着。”金瑞德脑海突然闪过爱德华的身影。
　　“罗恩呢？你们还没在一起？”
　　“......”
　　蒂亚以为他害羞了，笑着说“别担心，就算没有对象。你的信息素这么好，在温室也会很受欢迎。”
　　“温室？蒂亚，说这个对这两个孩子还太早了吧！”玛丽听到蒂亚说的话，脸色一变。
　　“哎呀，玛丽，你太死心眼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不都去过？”
　　温室，是为了帮助幼体过渡到成年体的统一培训机构。每个东族人都强制去，在有发情先兆后，就会被送去检查，结果符合条件就会进入温室。
　　一般进入温室的年纪在22-28岁，像金瑞德这样的年纪还没进去已经算晚了，但还在正常范围内。如果一直没有征兆，就得去专门的医院检查。
　　至于温室里究竟教什么......大人都闭口不谈。不过也有蒂亚这样的例外的大人。
　　“我就委婉的表达一下，不然旁边的人就要急了。你们都是在温室出生的哦！”
　　“......”
　　金瑞德又不傻当然知道是去干嘛，但听说温室里的配对是固定的，让他感觉很不安。
　　一旁的塞恩倒是一直不说话。
　　“如果有了对象，就记得去给温室相关的管理部门申报。”蒂亚笑着补充。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去考温室工作也不错，待遇很好。”玛丽想强行转换话题。
　　“对哦，金瑞尔的专业和温室相关吧！到时候也可以考虑一下，但这个竞争很大吧。.”
　　“说起这个，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就是......”
　　金瑞德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到那个年纪了。
　　在之前金瑞德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就算他又同学因为到了该进入温室的时间休学，他也只觉得一切离他还很远。
　　金瑞德突然想到爱德华，他也会去吗？
　　“那个......”金瑞德主动开口，打断正在谈话的两人。
　　“温室，是每个人都回去吗？”
　　“亲爱的，这是当然，不过你不用太焦虑。”蒂亚对他温柔一笑。
　　金瑞德继续说，“如果，一直没有进入成年期或者说有什么疾病......”
　　“哦，这个情况很特殊，不过不必要担心，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真的不能去温室......”蒂亚一顿，“放心吧，会有很好的医疗设施。”
　　金瑞德想可能蒂亚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止是爱德华，还有他自己，那不受控制的信息素。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脚被什么踢了一下。
　　“你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塞恩开口说，“你应该担心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你的对象是一个女性，或者是个贝塔，你以后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塞恩语气开着玩笑，但其他两人都沉默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塞恩？”金瑞德一时还无法消化他说的话。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对，玛丽阿姨没和你说过，你没发现我们这里大多数都是男阿尔法和男欧米伽吗？”
　　“是因为我们这里是男AO聚集地，你从小到大，也只在大学见过女性和贝塔，对吧。”
　　“......”金瑞德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这是政府的规定，根据在温室的配对情况分配居住地。”
　　金瑞德回想从小到大遇见的人，好像确实如此，几乎只有男性。
　　“那照你这么说，生的孩子不是男性呢？”
　　“其实，男AO后代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男性，不过就算真有......也”
　　“好了好了，这是去温室之后才需要知道的事情。”
　　蒂亚出声打断了他们，“快点继续吃饭吧。”
　　“究竟会怎么样？”金瑞德不顾蒂亚阻拦，忍不住追问。
　　“......会换掉孩子，当然，不会让本人知道。”
　　蒂亚回答他。
　　“什么？”
　　“我的好家伙，不要散播这种没有根据的流言。”
　　“其实是通过基因技术来控制人口结构的，别听他瞎说。”
　　“哦。”金瑞德若有所思。
　　“你们两个，吃好了吗？”玛丽一副要赶紧打发他们走的样子，“再去拿点吃的吧，我们该吃完了。”
　　塞恩先起身，金瑞德也跟着起身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金瑞德没什么想吃的了，他突然觉得胃堵得慌。
　　还隐隐作痛，先是从胃，再到全身都痛起来。
　　甚至只是站立都要花好大的力气。
　　塞恩这时候开口问，你还记得刚刚说的事吗。
　　金瑞德一时没想起来说的啥，随便应付着。
　　“你什么时候开学？”
　　“下下周，不过我下周就走了。”
　　“那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不然怎么联系你。”
　　金瑞德这才想起事情经过。
　　但此时身体里正一阵一阵的痛，他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事情办好了，我请你吃饭。”
　　“嗯。”金瑞德其实不是很在意，他从小都习惯听塞恩的安排，或许是因为这个惯性，他现在也觉得理所当然。
　　“你的联系方式呢，不是要交换吗？”
　　“好，我加你吧。”
　　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
　　“你不好奇我怎么发现的吗？”
　　“......”他真的不好奇，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好？
　　他痛得要死，也腾不出力气关心。
　　“呵呵，金瑞德。”金瑞德一惊，那股莫名的痛疼更剧烈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叫过了。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想作为一个‘替代’活着。”
　　“替代？”
　　这个话很刺耳，金瑞德表面还是无动于衷。痛疼猛地袭来，他弯折身子来缓解这痛苦。
　　“我都无所谓。”他敷衍回答。
　　“真的吗？这样的话，倒不像你了。”
　　“为什么？”金瑞德诧异，说得好像他们很熟一样。但是他们和只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关系没有区别。
　　塞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沉默了。
　　“我拿好菜了，我们回去吧。”
　　金瑞德感到一股怒火在心中。如果之前只是有一点不满，那现在就是怒火中烧。
　　又是这样，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涌上来，他也不想理塞恩了。
　　本来的一点对童年的美化滤镜也终于破碎了。
　　我们只是刚好住得近而已。金瑞德对自己说，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无论是罗斯，塞恩还是当年其他的人，都只是金瑞尔的朋友，金瑞德只是顺带的。
　　他的一点自我想象的美梦，自以为是他也是他们的朋友——说出去给人听，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他又想起了那个下午，他看着塞恩和罗斯拿着礼物走向他面前的人。
　　只有他们两个个人的时候，塞恩才会和他说话。只有有其他的选择，塞恩都不会再理他。
　　手上的盘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幸好他没有拿任何东西。
　　路过的人里有人看了他们几眼。
　　金瑞德冷笑一声。
　　“我先回去了。”
　　“你不吃了吗？”金瑞德懒得搭理，径直离开了饭馆。
　　那股痛疼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