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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卖身还债 ...

  •   第四章:卖身还债

      小学校门外角落处,一群衣衫不整沾着尘土的小屁孩在排队。

      十岁的陈柏年神情肃然,为一名刚打完架的小男孩治疗伤口。酒精棉球消毒,抹上碘伏,贴上纱布和绷带,一气呵成,两块钱就这么落入口袋。家教甚严的陈柏年拿不到几个零花钱,就靠着从家里偷偷拿些简单的医药品做这门无本生意,偷偷攒满了一整套《七龙珠》。

      可惜,拓展业务积累财富的美梦很快被爷爷打碎,他被提溜着耳朵一路拎回家,丢到曾祖像前罚跪挨训。

      “你曾祖高风亮节,一生行侠仗义,从不以医术牟利。他在泗水镇为穷人义诊,经常自掏腰包给人垫付药费。怎么传到你这一代变得这么贪财好利,将来岂不得长成收受红包的贪医?”

      爷爷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此刻陈柏年却手拿一张清单在发愣。

      清单上密密麻麻写了这些天陈柏年的所有消费,字迹很丑,笔画末端时常带出一坨墨迹,还有不少错别字。一些医药用品陈霖年可能不知道中文怎么说,便直接写英文。但英文水平实在有限,经常会遗漏一两个字母。

      除了医疗相关,除了吃喝拉撒,连水和柴火都精确到了以分计算。陈柏年对这个时代的币制不熟,但他知道袁大头还是挺值钱的。他身上一套超级不合身的粗麻布衫居然要十个袁大头,这是把他当冤大头么?

      陈霖年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几天为他花钱如流水,眼下世道乱糟糟的,物价腾贵,生存不易。

      陈柏年一言不发瞅着陈霖年表演,企图从他那精明算计的笑脸上寻出哪怕一丢丢高风亮节行侠仗义不贪财不牟利的痕迹。

      陈霖年被陈柏年的目光瞅得发慌,终于心虚地说可以酌情打个八折。

      陈柏年轻飘飘耸了耸肩:“我没钱。”

      他被刺的时候,身上带着手机和信用卡饭卡门禁卡,白大褂内里穿着一套深灰巴宝莉西服,那是为晚上的相亲特意准备的。就算那些卡到了一百年前没用,手机也不能用来通讯,可好歹能拍照,也许能忽悠卖出个好价钱,更别说他的巴宝莉西服和为此配套的衬衫皮带皮鞋。

      陈家是医学世家,就算不重钱财,好歹是精英阶层,家境不差。而他就算再忙,也会每天捯饬一下自己。干净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衣着上更是颇讲究品位。他才不要像父母那样,忙得连自己的生活品质都顾不上,同款衬衫西裤夹克衫一口气买上十件,无论哪一天,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们是何装束。

      可惜,上天非要他赤身穿越,让他失去了所有物质依靠。否则,他才不要穿陈霖年这些破旧又不合身,长裤变九分裤的粗麻褂衣和布鞋。他不舒服地拉扯一下衣角,对陈霖年来说宽松的短褂,套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紧身衣,粗糙的布料绷在身上真是难受。

      陈霖年看着陈柏年胸前的布扣只能勉强扣上,发达的胸肌呼之欲出,暗暗咽了咽口水:“你怎么可能没钱。就你这身形,得吃多少鸡鸭鱼肉才能养出来。还有你那些本事,要到西洋才学得到。吃得起肉留得了洋的人,会付不起我这点医药费?”

      陈柏年做出摆烂姿态,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是欠了债东躲西藏才到这乡郊小镇。你捡到我时不就看到了嘛,身
      无分文,无处可去。”

      “这到底是情债还是赌债,下手可够狠,把你扒得精光还刺你胸口。兄台要不是遇上我,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陈霖年先是同情了两句,强调一下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转头又摆出了债主嘴脸,“不过呢,我这里开的也不是慈善堂。兄台你既欠了我的债,那就必须还了债才准走。”

      陈柏年秒懂自家曾祖打的是什么算盘:“想让我帮你行医?”

      陈霖年嘿嘿一笑,他的心思没啥好藏着掖着:“兄台这份手艺可堪一用,你为我打下手,做上半年一年的也就能还清债了。”

      陈柏年翻白眼:“你是民国葛朗台?你搞搞清楚,我是合伙人,不是债务人。”

      “兄台说的,我又有些不懂了,这位姓葛名朗台的是何方神圣?”陈霖年挠了挠头,咧开嘴笑,眼睛眯成弯月状,“不过万事好商量,你愿意留下就好。”

      陈柏年跟曾祖斡旋就是想留下。他没钱没身份,对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眼下能去哪里?何况他还没捋清楚穿越到一百年前究竟是干什么,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盘算。

      陈柏年握住陈霖年的手摇晃两下:“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霖年瘦小的身躯差点被晃晕脑袋,赶紧脱开对方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掌,礼貌又恭敬地问这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陈柏年却是答非所问:“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陈霖年将他领到大门口,指着院子里的空地比划:“你就躺在这里,浑身赤条条的就穿条很紧绷的裤衩,身上都是血。幸好是晚上,没被大姑娘撞到,不然吓都吓死咧。”

      陈柏年老脸不禁一红。没穿衣服,这是哪门子的穿越法则。

      陈霖年上下打量陈柏年:“兄台,我可是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何会倒在我家门口?”

      陈柏年没有回答,他从陈霖年指的方位认出,这里正是老家院子里柏树的位置。只是现在没有柏树,只有一片杂草。

      陈柏年愣住了,他也想知道,为何偏偏落在这里?

      陈霖年在他眼前挥手,召唤他神识归位:“哎哎,你到底在瞅啥。你还没回答我,为何偏偏跑我家门口来?”

      陈柏年看向陈霖年,目光变得复杂,又是答非所问:“以后你在这儿种一棵柏树吧。”

      轮到陈霖年发愣了:“为啥?”

      陈柏年眯缝起眼睛看向太阳。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他心里轻轻念叨:因为你的曾孙,就是因为老家门口这棵曾祖亲手种下的柏树,被爷爷起名叫做陈、柏、年。

      “你刚刚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么。”陈柏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柏年,叫我柏年吧。”

      陈霖年恍然大悟:“难怪兄台让我在找到你的地方种棵柏树,原来兄台姓柏,这姓倒是少见。”

      陈柏年看着一脸无知状的曾祖,暗自腹诽。我从小就不想姓陈,做你的子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许,上天怜悯陈柏年英年早逝,让他顶着另一个姓氏在民国延续平行人生,就是为了弥补他投胎抽到下下签的霉运。

      可惜,陈柏年很快就发现自己设想得太美好。在民国延续人生,是一桩比投胎还要艰难的技术活。

      要活下去就得赚钱,要赚钱先得有本钱。看着陈柏年一身陈旧的粗麻褂衣和裂了口的布鞋,陈霖年不禁头疼。

      没有像样的行头,怎么立金字招牌,手艺再好也得先吹个牛皮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陈霖年咬咬牙,拉上他的孩子,哦不,他的狼,似乎也不对,反正至少是他的赚钱工具,哥俩一起走出了门。

      这是陈柏年穿越后第一次走出陈家祖宅。他忍着心口伤处的隐隐作痛,跟着曾祖绕来绕去走出狭窄的青石板巷,眼前倏然一亮。

      跟中国所有城镇一样,泗水镇也有个中心广场,聚集了全镇餐饮、娱乐、购物、信息交流,交通往来等等全方位功能。从90年代开始,泗水镇大力发展旅游业,花重金恢复古镇,尤其是泗水镇的地标建筑:钟楼和石牌坊,破四旧时被砸毁了,后来又按照原样重建。就连当时的老字号酒楼状元楼也在原址恢复,主打精品淮南菜系。

      但重建的仿古建筑再怎么精美,都比不上陈柏年此刻亲眼所见的震撼。

      泗水镇一面临泗水河,另一面是起伏不大但连绵数里的丘陵,离得最近的山丘叫做饭甑山。整个镇子路面皆以青石板铺就,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群。镇内家家门口都有流水,进镇子时得走过一洼很大的池塘,无波水面倒映着白墙黛瓦马头墙,青山绿水,古意悠然。

      整个镇子的最高建筑是中心广场的钟楼,足有五层高,比柳家花园里最高的小洋楼还高了一层。下层是中规中矩的重檐歇山式大殿,供全镇人聚会所用。最顶端却是西洋哥特式阁楼,四面镶嵌着西洋大钟,每天从早6到晚6,到点就会鸣响。这太方便了,泗水镇人因此很快放弃12时辰,接受了24小时计时。

      这座中西合璧的钟楼便是泗水镇赫赫有名的柳大善人捐助建造。

      不过,最珍贵的文物当属广场上与钟楼正相对的石牌坊,额枋刻着乾隆御笔亲赐的“清风骏节”四个大字。虽然乾隆皇帝喜欢到处撒墨宝,没品味的诗啊字啊贬值到连狗都嫌,但在小小泗水镇,也还是个稀缺的存在。

      这份荣耀独属于泗水镇曾经的第一大户——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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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卖身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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