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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救命恩人 ...

  •   第一章:救命恩人

      人并非停止呼吸便停止思考。

      据说人在临死的瞬间,意识抽离,灵魂升腾,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光中,身边似有无数块超高清大屏在飞快闪现着一幕幕画面,就像电影用了几十倍速快进,一生就浓缩在短短几分钟内。

      陈柏年死时将将是三十周岁生日,他的人生更是乏善可陈到一分钟便可以快进结束。

      无色透明的灵魂看着他这一生里的画面在周边无声流逝:手术,门诊。门诊,手术,实验室。实验室,门诊,手术,写论文。这些单调的画面周而复始重复着,无趣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当出现亲人的身影时,时光流逝仿佛慢了下来,不知何处隐隐传来女孩调皮娇俏的笑声,再看到儿时与发小无忧无虑的玩闹,他仍是留恋不舍,徘徊再徘徊。

      人生如果没有这点念想,真是好无趣啊!

      意识迷迷茫茫,灵魂飘飘荡荡,不愿走入终极那道光,却又不知何处是归途。

      一阵锥心刺痛传来,过于强烈的刺激让陈柏年猛地睁眼。模糊视线中首先看到满是污渍的木制天花板,待视力稍稍恢复再往下看,眼前一面污迹斑斑的白墙,墙上挂了个漆成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下有一尊同样污渍斑斑还结了蛛网的耶稣基督像。

      天堂是这般破败模样?这里亦或是教堂?难道我还活着?

      他挣扎着扭转脖子朝左看去,是两张空病床。床上的枕头被褥发黄,差点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他自己躺的也是一张木制病床,盖着发黄的白被褥。看这陈设,貌似是个医院。哦不,如此简陋,更像是个乡镇卫生所,还是偏远落后地区。

      难道是教会医院?可为啥他闻到的是一股浓到刺鼻的中药味?

      他扭头看向右边,那是味道传来的方向。有一人站在窗边捣鼓着什么。那人此刻正背对着他,窗外阳光明媚,强烈的逆光勾勒出一个高大身影。陈柏年不由眯缝起眼睛,虽未看到那人正脸,却已让他心情澎湃,涌起一股感恩之情。

      真好,他确实还活着。刚刚他在天堂回溯人生,懊悔结束得太早,幸好只是场梦。就算再无趣,他也不愿生命就此终结在三十岁。况且那种死法实在窝囊,他不愿成为社会新闻里的一个名字,供人茶余饭后多了些许谈资。

      他感激地看着救命恩人模糊的背影,想喊一声,喉咙里却只发出沙哑的嘶嘶声。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端着一个钵向他走来。光照太强,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依稀辨出那人穿一身黑色圣袍,胸口挂着的十字架晃荡在阳光中,发出耀目光斑。光线不但勾勒出一个魁伟的身形,还在头顶处闪着道道光芒,彷如圣人临世,菩萨再现。

      陈柏年呆呆看着这幅景象,连心脏处的疼痛都暂时忘却。不过,刺鼻的中药味迅速将他拉回现实,原来是从那人手中的钵里散发出。

      “这位兄台终于醒啦,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那人附身审视他,笑得一脸灿烂,“得亏我的祖传秘方加上英吉利国最先进的医术,兄台你算是命大。”

      陈柏年错愕地看着这张离他很近的笑脸,刚刚心头涌起的圣洁啊伟岸啊这些美好词汇瞬间破灭。此人穿着一身宽大破旧的黑色教士服,由于光线和角度的关系,居然给了个高大威猛的初印象。实则也就中等个头,竹竿一般的瘦削身材,尤其那张乳臭未干的脸看着最多二十出头。

      这让三十岁已自诩大叔的陈柏年暗暗懊恼,刚刚怎么就把这么个毛头小子奉为救命恩人而感激涕零了呢?

      那人还很不识相地将手中泛着难闻味道的陶钵凑到他眼皮底下:“来来来,兄台,你那伤口得再抹点我家的祖传金疮药——”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陈柏年又感受到了心口的疼痛,急忙低头看向心脏部位。他上身裸露着,胸口覆盖一层像是苔藓一样的玩意儿,跟那钵里发出的刺鼻草药形色味相同。虽看不出创面具体情况,但伤口还在渗血,说明这草药并无止血效果。
      那年轻人直接用手到钵里掏出一坨黑绿,想继续往他伤口抹,陈柏年急忙用手臂挡开:“有没有多功能清创机?”

      年轻人举着一坨墨绿摆出了个问号脸。

      算了,这么简陋的乡下卫生所,怎么可能有大医院才有的仪器。陈柏年换上小诊所全科医生都能听懂的语言:“把急救包拿来,帮我清理创面。”

      那人还是一脸懵懂:“什么急救包?哪里有?”

      陈柏年急了,合着这人压根不是学医的,难怪穿一身教士服。他费力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忍着痛小心拨开遮挡伤口的那坨苔藓,一边飞速念:“碘伏,无菌敷料,生理盐水,消毒纱布,哦对,还有麻药......”

      那年轻人听着陈柏年的话,一下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下子如拨浪鼓般摇头,再下一秒又是一脸懵,还有皱眉思考和喜笑颜开,表情变换既丰富又快速,堪比喜剧演员。

      陈柏年拨开苔藓看到伤口时不由愣住,是个刀刺伤没错,肌肉组织外翻,露出狰狞的血红色。可看似血肉模糊的伤口其实并不算严重。如此险要的部位,却没穿刺入内脏,只浅浅划破了皮肤和肌肉组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陈柏年回想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明明亲眼目睹行凶者将刀刺入了他的心脏,那么剧烈的疼痛分明来自心脏部位,绝非划破一层肌肉的感觉。除了心脏是致命伤,他还遭受了好几处刀伤,右腰间,左上臂,还有后背。他急忙看向那些部位,却无任何刀刺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做了个梦?所有真实到不能更真实的濒死体验,居然只是一场梦?可若是做梦,他醒来就该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为何会落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陈柏年眼下没时间细想这些事,这皮肉伤虽然死不了,但也得赶紧处理。他皱眉忍痛对那年轻人吩咐:“快把诊所医生叫来,给我清洗创面,缝合伤口。”

      那人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下正是。”

      见陈柏年没听明白,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度重申:“在下是泗水镇中西医卫生所所长——”

      那人话还没结束,黑袍已被一把抓住,一股大力将他拖拽得站立不住,附身趴向光着上身的陈柏年,手上的那坨墨绿啪一下糊在了陈柏年脸上。如此近距离闻到那股草药味,陈柏年立即反胃恶心,年轻人一边嚷着“抱歉抱歉”,一边用手去抹他脸上的糊糊,却是越忙越乱,将整张脸都涂成了墨绿。陈柏年气得青筋暴出,看着愈发像只巴西绿毛龟。

      陈柏年大喝一声:“别弄了!”

      年轻人吓了一跳,手上一滩墨绿滴落到陈柏年常年健身练出的发达胸肌上。

      陈柏年顾不得这些,拽住年轻人的领口凶神恶煞地问:“你刚刚说——”

      年轻人忙不迭点头:“在下就是医生,唯一的。”

      陈柏年关心的不是这个:“别打岔!你刚刚说,这是哪里?”

      即便陈柏年有伤在身,那年轻人太瘦弱,瞅着陈柏年上半身的腱子肉也不敢造次。年轻人堆上讨好的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离陈柏年远一点,带着淮南口音说道:“泗水镇呀,就在泗水河南岸边,兄台难道没听说过?”

      陈柏年头顶轰隆一声巨响,如被雷击。他明明在京城的湘和医学院,怎么跑到一千多公里外的泗水镇来了?

      难道,这才是个梦?还是说,他仍在混沌中,抑或四维空间里?

      他到底在天堂还是地狱?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

      陈柏年无需掐自己大腿,胸口的刺痛再次清晰地传导入大脑。血还在往外渗,混合着绿油油的糊糊,黏巴巴往下流。就算怀疑自己身处梦境,他也不敢再拖延医治。否则,不算什么严重的伤,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陈柏年松开拽着年轻人衣领的手,喘着痛苦的气息:“等会儿我再搞清楚状况,现在,马上给我治疗。”

      那年轻人得了自由,身形灵活地飞速窜出,从靠墙一排门都晃荡着快要掉下来的柜子里小心取出一个异常破旧的老款黑皮革行李箱,从中取出一个瓶子:“你说的碘伏是这个么?”

      陈柏年示意他将东西挪得更近一些,待他看清瓶子时,目光不由发直,一把从年轻人手中夺过端详。这是什么老古董?瓶身很大,标签全英文,像是医学博物馆里陈列的那些百年前的医用品。

      那年轻人还在絮叨:“詹姆士说这东西叫碘酒啊,把碘溶解在酒精里用来消毒,不叫碘伏——”

      陈柏年打断他:“这还能用么?早过了保质期吧。”

      年轻人不服气:“谁说的,这是詹姆士死前最后一次从英吉利国带来的,他死了才一年。”

      陈柏年越听越不对劲,一手按着伤口,一手忍痛掀开被子,跌跌撞撞走到那款式古旧的行李箱前查看。箱子里摆放着一大堆东西,看着都是医疗用品,旁边还摆放了个医药箱。

      可这些东西,为何都是那么古旧的款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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