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25章 ...
-
门扉响动,姜离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
路行舟和孟拓同时回眸向后看去。
“我滴个乖乖,这还是我认识的小仵作吗?”孟拓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搓起眼睛。
姜离身穿艾青色锦袍,腰间方銙上别着青竹的荷包,青丝高高的挽起,眉目间自带几分英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孟拓围着姜离转了两圈,啧啧两声,“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换身行头,就是不一样,气质都上来了。”
路行舟负手立于游廊之上,目光状似无意的在姜离身上停了几瞬。
姜离被孟拓打量的颇不自在,岔开话题,“适才我听你们说假的,什么是假的。”
路行舟不欲多谈,背过身向外走去,“去看看那具尸体可还安好?”
姜离:.......
孟拓:一具尸体还能安好?
—
路行舟被官家授意追查□□的来源,可身在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也不能置人命案而不顾。
那尸首孤零零的躺在停尸房里,被白布盖着。
为防止尸体腐烂,停尸房的门窗都没关,阵阵寒风从四面吹来,吹的窗棂呼呼作响。
姜离将袖子挽到肘部,口鼻用面巾遮盖,打开箱笼,取出柳叶刀,仔细勘验起尸首来。
尸首面部被毁,尸身和四肢不同程度受损。
这几日,天空被阴云笼罩,失了大片光泽,是以屋内昏暗,姜离不得不拿着蜡烛靠近伤痕处,细细查看。
正看着,宋京杭三步并作两步从外走来,见路行舟在屋内负手而立,忙上前躬身叉手,“王爷,下官今早才听说,您,您.......”
您了半天,到底也没敢说你捡了具尸体回来。
路行舟也不接话,静静伫立在那,右手食指磨搓着左手食指上的关节,等着宋京杭说下去。
宋京杭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只是拿眼觑着路行舟,生怕这活阎王有下步动作,让自己措手不及。
姜离让孟拓帮自己举灯,自己则拿着柳叶刀在尸首面部的伤痕处又探又挖的。
一时半会怕是难有定论,路行舟轻启朱唇,“听闻宋大人一向乐善好施,对下属多有关怀,就连赵海明都曾受过宋大人的帮助,可有此事?”
宋京杭身子一抖,眼眸闪过慌乱,也不知谁在乱嚼舌根,把陈年旧事都抖了出来,抬眸对上路行舟探寻的目光,掩唇轻咳,“哎,赵海明俸禄微薄,那几年又赶上老母亲病重,眼瞧着捉襟见肘,我一时不忍,尝尝接济一二。”
“宋大人宅心仁厚,实属难得。”
“不敢当。”
“王爷,这大虫伤人虽不是常有之,但也不是绝无仅有,为何还要勘验?”宋京杭问。
话音刚落,适才还在探查伤痕的姜离从尸首左侧脑袋探出头来,“你怎知这是大虫所伤?”
这一问,倒让宋京杭所料未及,他分明能从路行舟的眸子里看出自己的身影,忙解释,“我也是听府里的差吏议论才得知。”
姜离瞧了宋京杭一眼,未在出声,将脑袋又埋了下去。
这问题成功的引起路行舟对自己的怀疑,不禁让宋京杭怒从心中来,就朝姜离多看几眼,这小仵作今日换了衣冠,瞧着舒服不少,只不过这眉眼瞧着倒是熟稔,似乎在哪里见过。
路行舟见宋京杭对赵海明三箴其言,转而岔开了话题,料想从他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心里疑窦丛生,但不好发作,转眸看姜离勘验尸体,只一眼,便让他觉得忿然作色。
姜离正拿着他给的匕首划开尸首的肚皮!
就连一旁掌灯的孟拓见了,都惊的张大嘴巴,更是心疼的要命,“我们家王爷这匕首是拿玄铁打造,削铁如泥,放眼整个京城也没有第二把,你竟然拿它干这个?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姜离从尸首上抬起头,一脸懵,又瞧手中的匕首映着烛光正泛着白光且正往下滴血,听孟拓讲这把匕首名贵的很,一时心虚起来,生怕路行舟生气要自己赔!
“这尸身上可有何标记供人来认领?”又呆又悔的神情僵在姜离的脸上,倒愉悦了路行舟。
姜离撩开尸首的衣衫,指着腋下一处,“这里有两个手指印大小的红色胎记,倒是能通过这个来认人。”
路行舟吩咐下去,“张贴告示,将胎记位置写清,看是否有人来认领。”
宋京杭叉手领命,转身去让人张贴告示去了。
“可勘验出什么?还是这人果真葬身虎口?”
姜离撩开尸首右胸口的衣衫,指着胸口说道,“脸上和四肢的伤痕看着凶狠,却不致命,倒是这里一命击中。”
路行舟上前两步,垂首看向姜离指的地方。
只见心脏处有一个极小的孔眼,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姜离用镊子使劲按压胸口的皮肉,反复两三次,伤口处便浅浅的露出一小截来,姜离捏住使劲往外拽,一根极细的银针便被拽了出来!
姜离将银针举刀烛光下,这银针一寸来长,却极细,通身泛着白光。
真是杀人于无形,好手法!
路行舟和孟拓面面相觑,孟拓先发声,“这人是被银针杀死的?”
姜离点点头,将银针用巾帕包裹起来,交给路行舟,“这手法倒不稀奇,昔日常有学艺不精之人为他人针灸扎错穴位致他人死亡的,从律法上来说,这并不够成犯罪,但今日这银针比针灸所用的要略微坚硬,依我看来,这凶手能将银针狠准的插入他人身体,要不就是经年的老手,要不就是尸首熟识之人,未加防备。”
路行舟隔着巾帕看手里的银针,又听姜离细细讲解,觉得很有道理。
可这人是谁?又是谁杀了他?
却成了迷局。
—
午后,姜离用过午膳,便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憩。
因这几日疲乏的很,姜离躺在榻上便睡着了。
姜离做了梦。
朦胧中,姜离回到了建安侯府,可左找右找都不见母亲的身影,正焦灼着,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手持利剑就朝自己后心刺了过来,姜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救命!”
姜离使劲全身的力气才将自己从梦境中拉回来,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沁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厚重的木门发出吱逆的声,随之进来一阵寒风。
冻得姜离打了个喷嚏,却闻到一股檀香。
姜离大梦初醒,脑子还是嗡嗡的,迟钝的抬眸,缓缓向上看去——
路行舟不知何时站在圆桌旁,正垂眸看着她,声音中带着探询,“你可是做噩梦了?”
姜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象,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在看,路行舟还在原地,只是眼眸中增了些许不耐。
“你怎么进来的?”姜离将自己裹紧被子里。
“适才听到有人喊救命,我就过来看看。”
听到呼救声,路行舟就冲了进来,屋子里只有姜离呆坐在榻上,全然没有半点可疑的影子,才发觉这小子做噩梦。
看来是虚惊一场!
路行舟拔腿就要往外走,可适才的梦境让姜离心有戚戚,忙出声阻止,“等等!”
“还有何事?”路行舟的目光停留在案几上。
案几上呈着一把眉尖刀,刀柄上镶着一块祖母绿宝石,这刀绝非凡品。
“这刀是你的?”
姜离瞟了眼刀,心道,坏了,休憩之前忘了收。
忙从榻上爬起来,用巾帕将刀盖住,“嗯,是我的,像我们仵作整日里与尸首作伴,阴气重的很,屋子里不放把利器是不行的。”
路行舟将信将疑的将目光落在姜离身上,“你唤我何事?”
适才只是处于内心的恐惧不想让路行舟离开,如今人家问起,姜离倒没了说辞,不得不扯起谎来,“那个尸首疑点重重,王爷,可想听?”
听姜离说起案子,引起路行舟的兴致,转身踱步到圆桌前,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抿上一口,再启朱唇,“细细说来。”
总算把活阎王留住了,姜离顺势也坐到圆桌前,拿起水壶给路行舟添了些茶水。
“王爷,这尸首既是被人所杀,为何又要伪装成被大虫所伤?”
“自然是不想人知晓他的身份,故意毁起容貌,制造焦灼,让人心惶惶,好将此事轻轻揭过。”
姜离点点头,觉得路行舟说的很有道理。
“那凶手为何要将尸首放到官道上,偷偷掩埋,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想必这尸首是有家人的,多日不曾归家,肯定会报官,与其到时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先制造恐慌,好让人心声恐惧,就不会往其他处想。”
姜离说的口干舌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你是如何发现这尸首并非被大虫所伤,而是另有蹊跷?”
“起初,我只是疑惑伤痕过于齐整,便想着试试运气,看能否找到其他突破口,果不其然,被我找到了,哈哈哈。”
“哦,原来苏大仵作也有凭运气行事的时候。”
猛听这话,好像是夸奖,但越品越觉得不对味,直至姜离瞟见路行舟唇边那抹揶揄的笑,才后知后觉,这家伙竟然在阴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