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救赎》归宝

15、珍珠与盐粒

　　次元狭缝中，白袍破损而狼狈，艾里迪布斯的表情却喜悦而焕发。
　　“谢谢你，爱梅特赛尔克。”他显得很高兴，“这次我记住了。”尽管只是记住了那个场景，但他依然觉得满足——
　　火山爆发、抢救葡萄、开心阿谢姆，以及生气的爱梅特赛尔克。
　　“我记得你是白色头发，眼睛比现在更亮。”艾里迪布斯慢慢地回味这把清晰的回忆，逐一和现在对比，“还有阿谢姆，他抱着你的手臂说求求你。嗯……还有一个紫色头发的人，他抬手吹气，说痛痛飞飞生气飞飞。你们叫他希斯拉德……还有葡萄，阿谢姆说这个葡萄的口味很好吃很特别……还有……”
　　头一次不是旁观所谓的记忆，头一次能在某场记忆当中身临其境，青年还在开心地抓着每个细节体会自我的清晰意识，笑容不自觉绽放。
　　爱梅特赛尔克却沉默着闭上了越加泛红的双眼，只觉得灵魂随着艾里迪布斯的回忆越来越痛，但他依然舍不得离开，舍不得错过这种还有人记得那些美好的微薄幸福——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赫利俄斯已经接任了十四人委员会的职位，从同学变成同事，青梅竹马的情谊一直延续向无尽的未来。
　　他是爱梅特赛尔克席，留在亚马乌罗提履行观察以太界之职；赫利俄斯则称为阿谢姆，要行遍天下，为人们排忧解难。
　　赫利俄斯很热心善良，也很有趣灵动，向来有着在很多人看来独特的想法和出格的行动，为严谨理智而显得平板乏味的亚马乌罗提带来津津有味的各种传说和议论——相比上一任阿谢姆席的维涅斯，他更像大家身边最珍视的那个朋友，开朗亲切，吸引着所有喜爱。
　　爱梅特赛尔克也不例外，对赫利俄斯会有抱怨和责备，却依然任劳任怨地帮他收拾各种烂摊子，响应他每一次突如其来的召唤，甚至还主动绑定了两人的位置以便更容易召唤。
　　有一次，赫利俄斯又将他召唤到了亚伊太利斯南方的某个海岛上，同时召去的还有正在一起开会的希斯拉德和艾里迪布斯。
　　刚一现身，就面对了火山爆发的灼热与海岛震动的摇晃，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赫利俄斯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可恶又可怜地呼喊着：“求求你了，爱梅特赛尔克！”
　　……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立即动手制止这场大自然的灾难。
　　赫利俄斯那家伙却趁机跳下了火焰翻涌的山口，“……”要不是艾里迪布斯和希斯拉德手疾眼快地帮忙拉住了又拉起来，这家伙只怕会当场回归星海。
　　“阿谢姆！”等一切安全以后，他习惯性对老是闯祸乱来的赫利俄斯发火，为了这家伙总会挑起他的担心、后怕与无奈。
　　罪魁祸首却抱着一把结籽的葡萄藤跳到他面前，没心没肺地献宝：“这种葡萄很好吃，口味很特别哦，我想和你一起分享，和你们一起分享。”
　　只是为了一串葡萄就不顾生死地跳下喷发的火山！！！只是一串葡萄而已！！！
　　他没忍住，对面前这一脸的灿烂笑容砸下了贪婪突袭。
　　“好痛……”挨了打的赫利俄斯坚持护着葡萄藤，茫然地流露了从未有过的愕然与痛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赫利俄斯没有避开他的攻击，也是第一次见到赫利俄斯没有嬉皮笑脸，也是第一次听到赫利俄斯喊痛，于是无措又后悔地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甘冒危险只是为了和他分享葡萄的心爱之人。
　　“我不痛了，你不要难过。”没想到赫利俄斯会反而安慰他，眨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世界上最明媚的阳光那样温柔地裹着他。
　　希斯拉德适时地凑了过来，对他们抬起手吹了吹。“痛痛飞飞，生气飞飞。”
　　“好了好了。”艾里迪布斯也过来调停，“爱梅特赛尔克你不要打了，阿谢姆你也不要闹了，希斯拉德你不要吹了。大家都安全了就好。”
　　海岛保住了，葡萄也保住了，皆大欢喜。
　　他刚松了一口气，想要对赫利俄斯道歉，还有安全之类的耳提面命，结果就见赫利俄斯举着葡萄藤，兴致勃勃地建议：“那我们先把这个种起来吧，是我们一起种的，肯定会长得很好很好。”
　　“……阿谢姆！”
　　“求求你了，爱梅特赛尔克~”
　　最后，他们一行四人在那座岛上呆了三天，终于种好了这种口味特别的好吃葡萄。
　　这次没有皆大欢喜——阿谢姆席因为私自阻止爆发的火山的行为过于危险而受到警告；爱梅特赛尔克席和创造管理局局长因为翘班而被罚写检讨。
　　还好调停者艾里迪布斯据理力争，从阿谢姆席和爱梅特赛尔克席的职责出发讲到了行星之理必然规律，力证他们这次行为的合理性。再说，公正的调停者也见证了结局的正确性。
　　所以结果是，只有希斯拉德身为创造管理局局长没有出现场的必要性，写了一万字检讨。
　　“没关系的啦，价值一万字检讨的葡萄，口味真的很特别哦~”希斯拉德对此毫不在意，笑眯眯地将这种葡萄作为自然发展的理念，亲自登记在了创造管理局的特别保管水晶里。
　　——往事历历在目，本来以为只是漫长生命中可以随意检视的一粒珍珠，谁都不曾想到会成为摁在伤口上的盐粒，并不致命，却能带来锥心的痛，以及痛楚后莫名的微爽。
　　于是，因为痛而无法忘记，因为爽而反复回忆。
　　一万两千年了，爱梅特赛尔克以为自己已经因为这种扭曲的行为而麻木，再也不会期冀有人能和他一起重温这种日常的细节。然而，希望所带来的幸运终于降临了他。
　　就在他重逢阿谢姆之后，连扭曲了灵魂的艾里迪布斯也有了恢复的迹象。
　　只是，只是，“但我记得阿谢姆的眼睛……”艾里迪布斯对比着现在的爱梅特赛尔克和阿谢姆，终于揪住了记忆中最为在意的那一点，“明明是晶蓝色的，又亮又满像晴空像湖海，会让我想起太阳想起风，现在……”
　　变成了浓重的墨蓝色，又沉又远，像月夜像星海。
　　唯独不像他们记忆中的那个阿谢姆。
　　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流风，只有未知的阴影。

作者有话说

　　*阿谢姆的光战外形私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