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家园-蛹》梓伊

27、27

　　这幢别墅已经跟相宜当初第一次见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连同周边的环境也是。
　　只是外面什么模样，天色已经暗下来她不便出去，就只是听其他人描述。

　　别墅餐厅里的餐桌足够长，便是他们几个新加入进来，勉强挤挤也能都坐得下来了。
　　餐桌上的食物不算多丰盛，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大家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热闹的氛围十分难得。
　　一边吃，不免聊起了这段日子的经历。

　　别墅原就是建在乡间的，附近有不少农田，虽然他们来的时候看已无人打理，但还不算完全荒废。相宜走之前留下了不少东西，虽然这些人里就没有真的会种地的，摸索着也尝试了一些，失败的确实不少，但有过收获的也有不少，还是足够振奋人心的。

　　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大面积种植还是很有难度，他们一群人虽也有壮年劳力，但老幼病残也不少，仍是需要有机械辅助，乡间倒能找到一些农用机械，但他们一开始并不熟练弄坏了不少，韩斗植也是懵着脑袋一边拆一边研究才勉强搞懂一些。

　　“那会儿真是困难，以前真没想过有一天我还得自己琢磨怎么改车用来耕地。”韩斗植叹息一声，再回想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竟也别有一番滋味：“一边研究还得一边琢磨怎么省燃料，现在这情况汽油柴油也不好找……”

　　郑载宪在一旁笑着补充：“毕竟都不太会，还是要想办法学学的，所以我们好几次开车进城收集物资的时候还专门去找书店……这时候还能出来找东西的人，瞅准了搬书的，可能我们也是独一份了吧。”

　　尹智秀也笑道：“一开始就是想找一些农业种植相关的书，后来觉得机械一类的也需要，再后来普通疾病护理的也得要……最后就是只要是书能搬得动就都搬回来了，阁楼已经是个小图书馆了。”

　　秩序混乱，没有人维护，上网这种事已经不用想了，凭他们自己也没什么可能连卫星，想要查找所需资料又退回了从纸质书籍上翻找的阶段。

　　“看的越多没觉得越清楚，反而越来越觉得困难了。”李恩赫推了推眼镜：“光照，浇水都还算好说的，化肥农药什么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结果现在种东西，产量什么的也只能尽可能用心后听天由命。”

　　李恩宥用筷子戳了戳碗：“还得防着有人有怪物闯进来，一不注意就能被毁掉不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东西……所以还得一边研究种地一边拉防护机关，抽空还得出去找物资找燃料搬东西……真是！”

　　一开始他们物资不多武器匮乏的时候，几乎是全靠拿着相宜留下特殊武器的边尚昱和郑载宪，还有成为特殊感染者后武力值有所提升的安善英和李恩赫，不然即便守着这个别墅守着这些食物，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里顺利落脚生存下来。

　　“虽然现在能种出来的东西还不多，眼前看见的困难也越来越多，但……” 在场年纪最大的韩斗植最后总结：“第一次吃上自己种出来的东西的时候，还是觉得，就算是这个狗屁世道，也让人看见盼头了。”

　　就像相宜以前说的那样，不恢复生产，以前的生存物资总有一天会耗尽，到了那时候再去考虑解决办法只怕就晚了。
　　比起看着物资一天比一天少，过得一天比一天绝望，眼下的日子虽然困难重重，但总算叫人看见能长久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希望了。

　　更何况相宜离开的时候留下的种子不少，现成的食物更多，堆满一个地下室，方便保存的现在还存在地下室里，有些不便保存的他们也早就想办法晒成菜干果干，存粮其实算得上很富裕，让他们即便种植成果十分一般，也至多是沮丧，并不至于焦虑绝望。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人们边吃边聊，许久不见总有许多话题，便撵着吃饱了的孩子们先去休息。车珍玉和徐伊景，连同安善英跟了过去，最后除了自告奋勇去顶层阁楼的制高点守夜观察的卢炳日，其余人都留在了桌前。

　　而后韩斗植神秘兮兮地推着轮椅回自己房间，拎了一个不透明的袋子出来。他一打开，众人才看出来，里面竟是几瓶烧酒和几听啤酒。
　　边尚昱和郑载宪不太意外，因为这些就是他们俩当初几次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带回来的，放在了韩斗植那里，偶尔他们也偷偷喝上一口。

　　但比起先前看得挺紧的模样，今天韩斗植几乎是把剩下的酒全都拎出来了，难得大方，尹智秀率先站起来去找杯子，最后还围坐在桌前的几个人，一人分了一杯。
　　韩斗植举起自己的酒杯，左右看了看，很有些感慨。
　　他想起了还在公寓那时候。

　　“贤秀啊。”韩斗植转向车贤秀：“以前说过，总有一天要教你喝酒的，今天总算是能做到了？”
　　车贤秀也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对未来感到茫然，他曾以为这样平静的一天也许再也不会到来了。

　　不管是那个晚上，还是后来踏出公寓走向军方的那个晚上，他都没有想过，还会有像现在这样，与平安无事的大家重逢，轻松又愉快地围坐在桌前一起吃饭。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举起了酒杯。

　　在大家都举起酒杯的时候，相宜嗅了嗅杯子里的味道，虽然皱了皱鼻子，却也仍是微笑着伸手要将它举起跟大家一起干杯，只是手腕上微微一热，一转头就瞧见某个举着酒杯的人有些担忧迟疑的目光：
　　“可以喝酒么？你的身体还没好……”

　　相宜挑了挑眉头：“我只是累，又不是病了，不要紧的。”
　　车贤秀微微皱了皱眉：“可……”
　　相宜突然转头微微睁大眼睛有点儿惊讶地问：“大叔？什么事？”

　　被她看过来的韩斗植一愣。他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啊！
　　车贤秀顺着相宜的目光下意识朝韩斗植看过去，本来也只是轻轻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便又松了点儿力道，于是，桌上的其他人都看到——

　　相宜干脆利落地趁着身边车贤秀片刻走神的功夫，举起酒杯特别豪迈地一饮而尽。
　　李恩宥举着酒杯：“哇哦。”
　　尹智秀眨了眨眼：“哇哦。”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都将目光落在回过神来就见相宜杯子空了的车贤秀身上。

　　车贤秀看了看相宜已经空了的杯子，又看了看她的脸，略有些急切地凑近了她一点：“喝这么急，会有哪里不舒服么？感觉怎么样？”
　　相宜抿着嘴笑，还冲他微微歪了歪脑袋。
　　车贤秀叹了口气：“你以前明明说过，你不喜欢酒的味道的。”

　　相宜笑：“确实不喜欢，这个我也觉得很难喝。”
　　背景板韩斗植：“喂！”
　　车贤秀：“那你……”
　　相宜：“因为你看得严，我突然想叛逆一下。”

　　车贤秀叹口气，但眼光仍是温和的：“我只是怕你会不舒服，只要对你身体没有坏处，你想做什么都行的。”
　　相宜认真地看着他：“真的没事，我只是要多歇歇回复力气，不要太担心。”
　　“……嗯。”

　　桌上其余众人：“……”
　　沉默片刻，还是李恩宥先出声：“喂我说你们俩……桌上灯泡都多得刺眼了。”
　　车贤秀原本一时忘了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也是先前只他们四个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还不习惯热闹，现在被点明之后也后知后觉有点脸红尴尬。

　　倒是相宜难得维持住了脸皮，对李恩宥耸肩：“不好意思，刚刚瞎了一会儿。”
　　李恩宥：“……”
　　李恩赫轻咳了一声把话题扯回来，举起手上还没来得及喝的酒杯：“庆祝——我们都还活着，能够重逢。”

　　陆陆续续回过神来的众人，包括车贤秀也都举起了酒杯。
　　只有提前一口干掉的相宜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

　　小小的杯子里酒水并不多，一杯下去，第一次喝酒的车贤秀没忍住呛咳了两声，脸上泛起微微的红。
　　韩斗植哈哈笑着说让他以后多练练酒量就好。
　　干杯过后桌上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就连边尚昱都跟大家一起聊了几句。

　　夜深后，众人纷纷散去休息。
　　上楼梯的时候，车贤秀依旧没让她自己走上去。
　　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稳稳当当地上楼的时候，相宜刻意无视了那边凑在一起的尹智秀和李恩宥打趣的目光，只专注地关注某人第一次喝了酒之后到现在都还有点儿红的侧脸。

　　直到回到房间，房门关上，如李恩宥先前所言，的确隔音不错，关上门后，空间就变得极为安静。
　　也变得极为暧昧起来。
　　尤其在某人干脆利落地一并躺在她身边，还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之后。

　　静默了片刻，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半晌后分明觉得活动了半天后十分疲累的相宜却毫无睡意。
　　她抬起手，用手心去贴他的侧脸，微微仰头的时候，果然见他也并没有睡着，正垂着眼睛看着她。

　　为防御需要，窗户外面都焊上了厚重的栅栏，只能透入几缕月光，房间里没有开灯，极为昏暗，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靠在一起的两人却还是能将彼此的眼睛看得格外清晰。
　　迎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目光，她笑了笑，轻声开口：“脸还有点热，喝醉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

　　相宜叹了口气，状似可惜地道：“我其实还有点儿希望你一杯就倒，醉得断片明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车贤秀眨眨眼睛，声音略有些喑哑：“为什么？”
　　相宜理直气壮：“这样我就能肆无忌惮欺负你了呀！”
　　他怔了一下而后低头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现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