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辞烟火》燕儿麦

2、2

　　当天回到家南依依就有些发烧咳嗽，答应南母说回去一趟的也回不成了。她打电话过去说了情况又问了什么事。南妈说没什么事，问他们在哪里过年，单位发的福利要不要。南依依听出来了这还是想让他们回去一趟。
　　她和栗星辰说好的，去年在他家过年，今年去南家过年。况且去年那一次回去已经给南依依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栗家是大户人家。因为有栗奶奶在，过年这一天，栗星辰的三个伯父家都要来栗星辰家过除夕。三个伯父家都是祖孙三代人一共十八口人，加上栗星辰爸妈奶奶连上她，二十二人。吃饭的多，做饭的少。南依依是新妇，不好闲着手，栗星辰又说你会包饺子，包饺子吧。从吃了午饭开始，南依依包饺子包到了天黑，自己擀皮自己包。
　　她这一年再也没包过饺子吃。
　　南依依想回自己家过年，但愿栗星辰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南妈妈发来了叫南依依吃的药名，南依依誊写下来要出去买，栗星辰回来了。
　　“要出去呀？正好，一块吃饭吧。”
　　南依依本想着拒绝，但回南家过年还需要他，也就答应了。
　　“离家远吗？”
　　“不远。就不用开车。”栗星辰知道她没有夜生活，没有到天黑就不出门的地步。所以一出了电梯，就挽住了她的手。
　　南依依好奇地看了看夜空，又看着彩灯装饰的树。“这个白天不在意。晚上挺好看的。不过，看不到星星了。”
　　栗星辰忍着笑，嗯嗯点头。“想吃什么？”
　　“等下再说。”
　　经过药店，南依依丢下他的手：“等我去买药。”
　　买完就买药吧，为什么松开他的手？买的什么药？他听到她咳嗽了。栗星辰跟了进去，南依依装着药，栗星辰扫了自己的付款码。
　　栗星辰看了眼药，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有点热。“怎么受凉了？”
　　南依依低头不说话了。
　　“你要实在不愿意开车话，我给你安排个司机也行。”
　　南依依扭头走了。栗星辰恍然大悟，这是昨晚的缘故。他追上她，拉紧她的拉链，又给她整整帽子：“今晚我暖着你。”
　　点餐前，南依依打开药盒看了说明书，与药相忌的鱼虾之类的，又在感冒咳嗽期间不能吃的，没有几样能吃的了。栗星辰说：“少吃点，不碍事的。”
　　“我爸是医生，我妈是护士，我听他们的。”
　　栗星辰说：“错了不是，是咱爸妈。”
　　南依依望着橱窗外院子里的凉亭花带翠竹喷泉说：“这家餐厅让人觉得吃饭不是一件匆忙的事。”
　　栗星辰笑笑：“去走走？”
　　一条鹅卵石小路曲曲折折通向八角亭。几道游廊连接餐厅各处，往回折返的路是石板路，奇妙之处在于石板下是汩汩溪流。“哪里引来的水？”
　　“护城河。”
　　护城河离这远着呢，她相信他是在逗她。
　　再回到餐座，南依依以为走错了位置。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红玫瑰。
　　栗星辰扶南依依坐下，从花束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迟来的礼物。原谅我，依依。”
　　里面的同心圆玉器吊坠温润洁白，南依依看看栗星辰：“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好，我答应。”
　　“我还没说呢。”
　　“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南依依笑了，又咳嗽起来。栗星辰一挥手，服务员快速上了菜。
　　“吃点饭，赶快把药吃了。”
　　栗星辰知道她不空腹吃药，也不饭后立即吃药。药还是他们回去后吃的。吃了药，南依依就被栗星辰盖在了被窝里。栗星辰要走，南依依却拉住了他：“别走。”
　　“我不走，我去冲个澡。”
　　栗星辰陪她这一会儿，接有七八个电话，听着都是他公司的事。南依依惦着回家过年，这事趁热打铁的好。
　　栗星辰一上床，南依依就贴了过来。“你像个火炉子。”
　　“还不都是你？”
　　“都怪我，都怪我。”
　　“今年过年回我爸妈家过。”
　　“……”
　　“你答应我了。你去年都答应了，今天也答应了。”
　　“咱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南依依抬眼看看他，垂目想了两秒，随即背过了脸去，缩着身子裹紧被子不再理他。栗星辰诚心诚意地解释说：“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多少年的传统了，你是栗家的媳妇。奶奶又是最疼你的。你就想想，如果我们不回去，伯伯伯母，哥哥嫂嫂侄子侄女都来了，我们不在，什么意思？又不是离得远。”
　　说了半天，南依依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你想回你回，我不回。”
　　栗星辰想再说什么，南依依咳嗽起来，他也就打住了。
　　第二天，南依依还没有退烧，却还执意要上班。“全勤奖多钱？我加十倍给你，不去了，行不？”栗星辰半讥讽半恳求。
　　“今天发福利。”
　　“那得去，万一是龙肝凤脑呢。”
　　南依依不答话，收拾了东西，装上药走了，栗星辰又后悔得挠头，她还没吃饭呢，追出去人已不见了踪影。
　　南依依这次没有骑车，她楼下买了粥和鸡蛋打的车来单位。
　　临近放假，没什么工作，她吃了早餐，接水吃药。知道今天发福利，人来得齐全。南依依吃了药，带上口罩，躲着人群，远远听他们聊天。不久通知开会，会上领导说会议结束领福利。大家挨到会议结束回办公室。
　　南依依仍旧抱着水杯喝水，她妈妈说多喝水有助于排痰。
　　科长推门进来了：“今年福利比往年增加了。一袋大米，一袋面，一袋小米，还有一箱苹果。”大家听到最后原来只是多了一箱苹果，热情仍旧不减，纷纷鼓掌叫好。
　　科长喜笑颜开：“走去领福利吧。注意影响。”
　　南依依没去挤着往前凑，她在想怎么带回去。带回去又被栗星辰一顿嘲讽。想直接给她爸妈送去，又怕问回哪过年的事。南依依身上的汗干了，现在又冷起来，她苦恼地头抵着桌子。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门是开了之后才敲的。门口站着的人是所得税科的杨君兮，在一块上街做过宣传。杨君兮笑着问：“福利就剩你的了，要不要了？”
　　“先放那吧，改天我来带。”
　　“嫌少？”
　　南依依笑了：“我嫌多。”
　　杨君兮看她面色不对，问了原因，扬声说道：“明说呀，我送你。”
　　杨君兮直接送到小区门口，又要送上楼。南依依连忙给栗星辰打电话：“你在哪呢？”
　　“你身后。”栗星辰说着还按了按车喇叭。
　　南依依看过去，栗星辰皱着眉头盯着杨君兮，从车上下来后，满面笑容地过来了：“依依，这谁呀？”
　　“我单位的杨君兮。”
　　杨君兮伸出手笑呵呵地说：“栗老板不认识我了，我和我们科长去过贵公司。”
　　“抱歉抱歉，还真没想起来你是谁。”栗星辰握住杨君兮的手诚恳道歉。
　　“栗总贵人多忙，不记得也是常事。”
　　“这些是……”栗星辰指着后备箱里的东西问。
　　杨君兮说：“我们单位发的过节的东西，小南说没办法带回来，我看她好像身体不舒服，就顺路带过来了。”
　　栗星辰再次握住杨君兮的手：“还得真谢谢你，哪天请你单独坐坐。我家依依给你添麻烦了。”
　　“栗总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
　　南依依冷眼瞅着栗星辰表演，直到栗星辰一一接过杨君兮搬到他胳膊上的箱子袋子说：“这些东西看着都是土生土长无污染无添加的，单位好，发的东西也好。”
　　南依依笑出声。
　　杨君兮看了眼南依依不明所以，栗星辰说：“你就偷着乐吧。”
　　杨君兮拎着最后一袋小米问：“这个轻，让小南拎着吧。”
　　“放上来吧。”栗星辰说。
　　电梯里，栗星辰收起了假笑，一语不发，沉着脸看电梯顶。南依依笑着说：“栗总也吃五谷杂粮吗？”
　　杨君兮这时发来信息说：“你家栗总男友力十足。”
　　南依依笑出声，看看栗星辰双手托着苹果箱子底部，箱子上摞着面，面上是大米，大米上是小米。人像举着羽毛脸不红气不喘的。
　　“谁信息笑得这么开心？”
　　“杨君兮的。”
　　栗星辰不说话了，脸上咬肌鼓动。
　　南依依用大米小米煮了粥，给栗星辰盛了，请他喝。栗星辰扫了一眼：“不喝。”
　　不喝也能闻到香气，栗星辰放不下脸面去喝，胡乱按着电视遥控器，想让南依依再劝他一次。可南依依只顾自己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送。他挂念着她身体有病，一上午眼没离开手机，只要她服个软，跟他说一句来接我，他就会屁颠屁颠飞去的。等了一上午，没信。想着她是不是回家了，烧退了没有。一到家就看到她和一个男的亲密地说说笑笑。再说那个男的发的什么，能让她眉眼俱笑，眼里带光？
　　“那个人为什么送你？你求人家了？”
　　南依依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他负责分福利的，只有我的没领，他就问我怎么没领，然后他就帮我带回来了。”
　　“你们单位那么多人，他怎么知道你是你？”
　　“一块工作过。”
　　“一块工作过的没有其他人了吗？为什么别的人不帮你，就单他来帮你？再说，你带不了，需要帮忙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南依依明白了他这不是询问原因，他就是在无理取闹想吵架。她当下不理他，气鼓鼓地吃了药。转头去睡觉。
　　栗星辰觉得她不回答就是心虚，追着她要她回答。南依依揉着额头沉声说：“我不想和你说话。”
　　栗星辰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次因为什么吵架，他拎着她走到镜子前说：“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很久，睁着眼睛流着泪。从那以后，她就不跟他争吵了。再发生争执，她发现有吵架的苗头后，她就立刻不再说话了。无论他是在质问请求或道歉，她都一句话也不说。最长时间能有一个月，他们结婚才多久？
　　栗星辰能拿她怎么办，只有愤怒地甩门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