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非人类逃离无尽空间》射电波旁的邮轮

14、幽灵城堡

　　他们进入了一个餐厅，祁溪之所以如此确定，不是因为这个房间有张巨大的餐桌，也不是餐桌上摆放整齐的各式餐具，而是——桌子上放着摆盘精美的一只烤鸡，巨大的一只烤鸡，几乎沾满了整张桌子，几乎有一人高。它的表皮被煎成了恰到好处的焦褐色，表皮渗着一层晶亮的油光，应该是被均匀涂上了黄油仔细烤制的。稍微靠近一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热气，诱人的肉香充盈在整个房间，其间夹杂着些微黑胡椒与迷迭香的香料气味。
　　祁溪目瞪口呆看着那只鸡，那场莫名其妙的舞会后，这个地方遇见的东西就不能以常理来想象了。虽然整件事本来就脱离了常理，但现在的遇到的场面更加荒诞不经。
　　她吞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失去了饥饿感，但是她现在非常、非常想吃这只鸡。
　　不过祁溪好歹是忍住了，刚刚教训过男人的话她可不会忘记。
　　能放下这只巨大烤鸡的长桌也十分巨大，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二。祁溪觉得这个摆设十分奇怪，就好像之前她发现自己的学校和宾馆开始融合一样，原本相对正常的空间正在变得逐渐奇怪起来。
　　身边的人倒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吃惊于为什么有一只那么大的鸡在房间里，而是自然地开始探索这个房间。
　　祁溪边思考这个烤鸡到底为什么这么大以及多大的烤箱才能放得下那么大的一只鸡，边想着要不要就当没来过这个奇怪的房间，直接离开算了。
　　这时她余光撇到了这个房间的一尊雕像。这尊雕像是一个卷毛小孩用他的胖手正抱着花瓶倒水的样子，比起房间那张巨大的桌子，这个雕像都看起来要正常了许多。
　　虽然雕像没什么特别的，但祁溪就好像突然被吸引住了视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卷毛小孩。
　　在眼皮合上再睁开的下一个瞬间，她徒然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什么东西里。
　　等她回过了神，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了，这种感觉和她在进入死亡回溯时不太一样，她现在仿佛被定身了一般钉在原地，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
　　祁溪内心：靠，又来。
　　她定睛看向前方，发现她左前方就是那张餐桌。餐桌旁这时坐满了……蜡烛。是的，就是长短不一、胖瘦不齐的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红蜡烛。
　　祁溪看着其中一根蜡烛身上滴下了一滴蜡，这滴蜡顺着烛身滑到了地板上，然后在地上冷却凝固。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去哪里了，祁溪心想。
　　这个视角有点像刚刚那个雕塑的视角。天地良心，她这次完全没碰那个雕塑！祁溪心里哀嚎道，她觉得这种诡异的事是越来越猝不及防了。
　　她仔细看过餐桌边的众蜡烛，发现里面夹杂着几个不一样的东西。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带着蕾丝领巾，头发花白的人，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像是将脸皮向内扭曲，呈螺纹状一般的皱纹。他的左手边端坐着另一个着装考究的人，这个人也没有五官，但脸部相对平滑，头发稀疏。他的对面是……是一只羊，那只羊像人一样坐在那里，脸也是羊的样子，两只前蹄搭在桌边，在其他生物的对照下显得有些瘦小，不过毛看上去很绵软。羊的旁边看上去也是个人形的生物，但是细看她的手臂泛着异于常人的瓷白，动作十分僵硬，脸上的五官像是画出来的一样一动不动，她身上的衣着也十分奇怪，像是从各种华丽的服饰中剪出一部分来拼凑成了这件衣服。
　　而这个瓷娃娃对面竟然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天哪，那竟然是一个人类，祁溪在心里想着，在一堆蜡烛，无脸人，羊和娃娃里，竟然坐着个人类在和他们吃饭。
　　剩下的地方被烤鸡挡住了视野，祁溪看不太清楚。
　　突然整个空间里响起了一个声线低沉却十分响亮的男声，这声音响起时整个空间都仿佛随之震动起来。
　　这男声在讲什么祁溪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她很想捂住耳朵隔绝这有些恼人的噪音，奈何她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她找了半天声音来源，才发现那只烤鸡上有个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那好像是一张正在上下跳跃的嘴，唇色看上去十分暗淡。它快速地一张一合，发出声音的同时还在烤鸡富有弹性的表皮上上下跳跃着，显得有些激动。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那只烤鸡的头一颤一颤的，合着跳跃的嘴大声啼鸣。听不懂的鸟语混合着鸡叫，祁溪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又开始疼了。
　　那张嘴好像终于发表完了它的演说，跳下了烤鸡，最后落到了那个螺纹脸男人的脸上。螺纹脸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其他生物纷纷效仿，不过也只能看得出来有手的生物在画圈，那些蜡烛只是扭动了一下身体，带着头上的烛火摇晃了一下。
　　这时，祁溪他们进来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身着女仆装的木头小人从门里走了进来。
　　祁溪觉得这是除了那只羊外这个房间中第二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东西了。木头小人略矮于桌子，它从它的小推车里拿出餐盘时需要将手举过头顶才能把东西放上桌子。看着它那艰难的样子，祁溪都有点想帮它一把。
　　完了，自己的san值已经清零了吧，这种局面她居然还想着帮木头小人送饭，祁溪感觉自己莫名已经有些适应这个古古怪怪的空间了。
　　送到瓷娃娃时，那个娃娃伸手直接接过了餐盘，省去了小人不少的麻烦，这引得所有生物都好像转头看了她一眼，只有唯一的那个人类垂头看着桌子，对身边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等到餐盘都发送完毕，那只烤鸡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掀开餐盘，那些蜡烛则是用头顶掉了餐盘盖。祁溪发现有的生物面前是一块血红色夹杂着白色脂肪的肉块，而有的生物面前却只是灰绿色的干草，这其中就包括了瓷娃娃和羊。
　　羊吃草，这很合理，祁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一时间空间里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咀嚼声，餐盘里的食物一碰到蜡烛人的边缘就迅速覆盖上了一层蜡质，与蜡烛融为了一体。在场有嘴的目前看起来只有四个，也不知道这种用牙齿撕碎食物的巨大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忽然有个最为矮小的蜡烛像是中间被融化了一般弯下了腰，它头上的火燎到了桌布，眼看火势逐渐蔓延，所有生物都慌乱起来，旁边稍大一些的蜡烛用滴下的蜡滴把小蜡烛黏在了身上就往外面跳，两个无脸人站了起来，而唯一正常的那个人类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场竟也没有生物想着要去救火，无脸人坐了下来，就如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进食。
　　祁溪也很想跟着跑，但是她仍然动不了。她眼睁睁看着火烧到了那只诱人的烤鸡，烤鸡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从那里面四散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霎那间整个空间都快被黑色甲虫占领了，它们落到了餐桌旁生物的身上，那些生物奋力驱赶着甲虫却是徒劳无功，黑色逐渐覆盖了那些生物。
　　许多甲虫也向祁溪袭来，她却比那些蜡烛人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的视线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