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玫瑰》月栖北城

7、第 7 章

　　上来的本身就晚又稀里糊涂做了点别的，等程野返回工地的时候都傍天亮了。

　　陈晓先离开的，其实照程野意思是要把人送回去的，亲密的事儿刚做完就让人自己走未免显得太无情，而且真成那什么了。可陈晓没让，没明说，是程野从她遮掩的表情中自己看出来的，于是也没强求，只在人离开后站着呆了会儿，确实没听到别的动静感觉人差不多到了他才往回走。

　　做事儿之前脑子不清醒，被那股子心劲儿蹿腾的做了之前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糊涂事，现在清醒了知道冲动不应该了，但他没给自己找补的意思，虽然就这件事他承认确实冲动了，但他不后悔，他就不是会为了什么后悔的人，应该不应该也都已经做了，想别的，一堆借口，理由都没用，属于典型马后炮行为。

　　不后悔是真的，但心里总梗梗着不得劲也是真的，因为没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对事后自己处理方式有些拿不准。其实他本来是要给钱的，好几回手都已经揣兜里去拿了，但都是怎么伸进去又怎么拿出来。不是他抠儿或者干了不认账，是单纯觉得不合适，虽然他也说不好这种不合适的感觉源于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只要这钱拿出来那才真的做错了。

　　所以，一直到人收拾完离开他也没提给钱的事儿，反倒是陈晓把他买奶粉垫付的钱给了，多出来的又给自己预定了盒烟。

　　程野边往回溜达边琢磨，去的时候不是嫌蚊子咬就是嚷地上滑，走的直骂人，这会儿也没觉得了，才走不大一会儿人就已经到工地门口了。虽然对工地其他人来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并没什么稀奇的，但他进去前还是掀衣服呼扇了两下，又低头闻了闻才抬脚往里走。

　　程野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还没跟进来，抬眼便看到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黄毛。

　　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上午出门的时候老胡还说他搁医院躺着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他妈脸一天都没到人就出来了。

　　程野目光一顿，朝他过来的方向。能看出他走路确实不像之前那么狂了，不敢走快，腰得两只手护着才能直起来。程野往他过来的方向往后快速扫了眼又收回来，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沉了沉。

　　说是大门其实就是几块铁皮竖着摆了一排，白天用不着就只有晚上拿出来象征性挡一挡，今天估计是小结巴看他没回特意空了一块儿没放。眼下不足两个人肩距宽的地方光是程野就占去了大半，主要他还站中间也没要让的意思。

　　程野是故意的等他过来，过来也不搭话，沉默的看他缩着脑袋侧身从左边不大点儿缝隙往里钻，像是刻意躲开似的。等人进去后程野才收回视线，平静的面上终于有了波动。程野抬眼，那串因沾了水而无比清晰的鞋印以及经过他时身上遗留在空气中的檀香，尽管已经淡到几不可闻的程度，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于是，脑中便浮现出他刚上山那会儿陈晓听到动静后猛的那一下转身。

　　其实，陈晓最先看向的并不是他所在的位置，而是——

　　他侧后方！

　　这个想法从心底冒出来的瞬间，程野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在弦利箭般倏地钉向前方那形如枯槁的人影上，太大意了，程野对自己说。

　　因为程野踹黄毛那一脚，小结巴心里总跟个事儿似的惦记着，怕人报复他野哥。昨天那么晚了都没见程野回来，所以，早晨睁眼第一件事儿就是伸着脖子往旁边床上瞅。他的床和程野的床头对床尾，紧挨着，即便程野现在被子蒙着头他也一眼看出来是他本人而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尤其黄毛那鳖孙后，吊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放下心来的小结巴又躺回去继续缓儿神，一直到老胡进来喊开饭才从床上起来，起来还是先往旁边床上瞅，见人仍没醒的迹象后拿上两人的饭盆趿拉着鞋去打饭了。

　　他野哥还剩俩馍没吃完，他得赶紧给拿回来，不然指不定就被谁祸祸了。

　　全都一肚子坏水儿，除了他野哥。

　　程野其实是醒着的，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陈晓这个名字包括昨晚发生的事儿就跟上了发条的表似的在脑中自动无限循环，磋磨的他一直也没能合上眼，别说小结巴瞅他那两回，就他还睡着梦里磨了几回牙程野都一清二楚，包括老胡喊开饭他也听见了，但就是不想起。

　　按理说不至于的，就算素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但也不至流连忘返到夜不能寐的地步，别说俩人压根儿还没做到最后。就当时各种情绪状态都饱满的情况下能忍住没做，听上去确实难以置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行。行是肯定行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行，但他就是忍住了。没有具体原因，就连他自己在把人推开的瞬间都感到挺意外的。

　　当时陈晓圈着他，双手从他肩膀一路下滑至腰，在碰上腰带扣的那一刻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给自己，直接把人按住，往后推开了些距离。之后，程野想了想，觉得可能是陈晓手按下腰带扣时停顿那一下犹豫的太明显，让他反应过来其实并不是像她所表现出的那么无所谓，或者说至少那会儿跟他并不是很情愿。

　　程野半垂头平复了好一会儿，等杂乱无序的呼吸和胀满的势头彻底消减回去抬头看到还坐在自己身上一言不发的陈晓，又转身捡起地上的外套将近乎全果（luo）的人罩住，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至于对不起什么，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本来就是陈晓主动又不是他强人所难，所以，不管他说的有多真诚在陈晓看来都是不喜欢，甚至嫌弃的拒绝。

　　陈晓在他道完歉后一直到离开再没开口说过话，安静收拾好自己又沉默着离开了。

　　其实，对会是这么个结果她一点都没感到意外，从萌生念头到主动靠近，再到后面发生的一切期间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那种人明明就在眼前，近到甚至连呼吸都是搅在一处但心却是没着没落的吊着，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程野按住她手没让她继续往下的那刻才消失。

　　你看，多矛盾，明明想得到想的快疯了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往回走的时候，陈晓忍不住想。可时间不会等她的，隐藏在暗处的臭虫们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她见过的，那张密不可逃的大网是如何把不听话逃跑出来的人拖回去，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当着她的面又是如何被惩戒。

　　如果再回去，可真就没活着出来的可能了。想到这里陈晓眨了眨被雾气沾湿的眼睛，所以，为什么要犹豫呢？没准儿在程野知道一切，悔不当初怨恨她之前她就已经死掉了。于是，陈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好让残存身体上另外的体温保留更久一些。

　　小结巴端着饭回来的时候程野已经没蒙头了，而是换了条胳膊遮在眼睛上，马上到上工时间了，他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替换掉满脑子黄色废料。小结巴见状以为他还没醒透，于是手里端着饭就凑过去喊人起床。

　　“野...野哥，快...快起...起来。”

　　程野没吭声儿，用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敲了敲床板，意思是他醒着。小结巴扫他一眼，砸吧了下嘴，说：“就...就说...一...一晚上...没闲...没闲着...，也不...不至于...累...累成这德...德行。”

　　小结巴话说不利索但并不妨碍他阴阳怪气，尤其说到没闲着时贱兮兮的语气都用不着猜，一听就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程野当他乱说的，于是胳膊挪开条缝儿，没走心的问了句：“你知道我没闲着了，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累了。”

　　“你...你就装....装吧，我都…都看到了...晚上往山...山上跑，还拎...拎那大...大兜东...东西。”说完还伸胳膊比划了下。

　　“放，放桌上再比划。”程野眼瞅他那俩馍在装满粉儿的碗盖上随小结巴动作摇摇欲坠，担心掉地上，手指着床尾的桌子说。

　　小结巴哦了声赶紧抬手虚搭个边儿护住，经过程野床边时眼神还特意往他脖颈处瞥了眼。程野啧了声，抬脚假意踹他，小结巴边躲边学他挑了下眉。

　　“我上山那是正事，还没干好事儿了，还看到了，你看到个屁。”

　　“快...快得了吧，干了...就是..干了...白天…白天那姑...姑娘坐你车...车上等，我...我也看...看见了....指定是...约...约你...”

　　程野胳膊拿开，眼睛盯着他，心说怎么就那么巧，白天黑夜都让你撞见了。

　　要说还真就这么巧，白天程野换完衣服出去后小结巴从厨房出来正好碰见老胡，听见老胡不是女人就是没出息的搁那嘟囔就多问了句。老胡没瞒他但也没细说，只说他野哥到闹春时候了。小结巴本地人听不懂闹春啥意思，但是听到闹就觉得不好赶紧追出去看，结果好巧不巧，正好撞见程野停住盯着人看的那一幕。

　　同为男人，谁也没比谁高尚，尤其站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心里想的是什么都用不着猜。小结巴这才悟出老胡嘴里的闹春其实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就没吱声儿，跟着看了会儿就离开了。晚上也一样，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黄毛回来了，而且在宿舍转了一圈后就出去了。小结巴知道黄毛什么人，担心他野哥被套麻袋敲黑棍，所以在黄毛离开没多久他也借口上厕所跟着出去了，没想到刚过了桥还没到停车地方就看到程野提着东西往山上走。

　　小结巴之所以没叫住他，是因为发现黄毛和程野走的不是一条路儿，目测中间隔着还挺远。

　　“其实...你就...就是重色...，我...我坐就...就掉...掉漆，姑...姑娘坐...就...不掉了，不都是…肉…肉长的。”

　　小结巴是看见陈晓坐他车了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其实，也不怪他有意见，程野那车平时看的可紧，宝贝似的谁都不让碰，也从不载人。别看他每天野哥野哥叫着，不是帮着打水就是帮着端饭，关系处的这么亲近了一次都没坐过，摸都不让，说他皮糙肉厚怕给蹭掉漆。跟那姑娘才认识没两天，就已经连做两回，也不怕掉漆了。

　　程野听他搁那儿磨叽，心里纠结的那点事儿也散差不多了，于是一边乐，一边从床上往起坐。

　　“肉跟肉能一样。”程野从被子缝里翻出昨晚脱下来随手扔掉的上衣，笑着说。

　　他发誓，真就随口一说，没具体指向更没实质意义，完全属于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但当他说完抬眼看到小结巴果然被我说中的表情时，就知道这话接的不对，不对就不对吧，他还真在心里砸么了下证实了确实不一样的结论。

　　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小结巴脸涨的通红，末了才拿手指着他，哆嗦半天，说了句，“别...别只...只顾着...自己爽...，小…小心…把肚子...肚子搞大，讹...讹你...讹你钱。”

　　程野怎么也没想到这愣玩意儿吭哧半天最后整这么一句出来，于是，刚掏出来抓在手里没来的及穿的上衣，直接撇他身上，骂了句：“滚，瘪犊子玩意儿。”

　　神他妈大肚子！程野烦躁的胡噜了把脸，摆手让他一边儿吃饭去，别跟这烦人，然后自己又重新躺了回去，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小结巴也不知道哪句话说不对了，反正就是给人惹不高兴了，于是，再没敢多说端着盆到一边吃饭去了。

　　程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但折腾他一宿没合眼刚消停下去没一会儿的势头，随那句别只顾自己爽再次蠢蠢欲动起来。程野脑子想着那句肉跟肉不一样，整个身体就像泡在了水里，昨晚凉润光滑的手感在心底带起一阵痒意，麻酥酥的从指尖一路窜到了天灵盖，跟过了电似的。

　　不仅光滑，还...白...尤其在那片大红色的衬托下，简直...

　　槽！程野无声骂了句，曲起一条腿挡住某个逐渐□□的部位，素到裤衩子缩水都能磨出生理反应来不重色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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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野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黄毛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咋呼，之前跟谁说话都劲儿劲儿的，现在别说跟人嚷就连说话都少了，每天按时上工下工，给安排活就去干不像之前总得挑。不光他觉得反常，就连平时最没眼力见的小结巴都看出来了。

　　“野...哥，你那...那一脚...管...管用啊，给...踹...踹...踹消停了。”小结巴快速扫了眼人，回来对程野龇牙乐。

　　消停吗？程野侧头看了看，没说话。

　　他反倒觉得不是消停，而且跟他踹出去那一脚也没关系。因为对于这种走街串巷的街溜子来说打架斗殴跟家常便饭差不多，并不会因为一次打输就彻底转性变老实了，再说，那天程野收着劲儿呢，压根儿也没想把他真怎么着，就是单纯吓唬吓唬他。所以，根据种种迹象表明，黄毛反常的背后肯定不是小结巴以为的那么简单。

　　而且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沉静，夹杂在畏惧里孤注一掷的沉静。

　　“踢...踢死...踢死也...也活该。”也不知道小结巴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眼补了句。

　　“踢死他？踢死他我好接着回去坐牢。”程野说

　　“那...还...还是别了，不...不...不划算。”小结巴转头回来，紧着摇头。

　　程野因为什么坐的牢没人知道，据说是防卫过当伤了人，但既然能到坐牢的程度那肯定不止“伤”那么简单，那至于伤到什么程度，程野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刚来这里时也有好事儿的问过，当时程野先是没说话，眼睛盯着人半笑不笑的，好半天回了句，“别好事儿，好事儿活不长，等一年后工程结束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出了这个地儿还是互相不挨着。”

　　话说的不好听，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在这种地方压根也没人情那东西，表面看着都跟纯良无害良民百姓似的，但实际什么样彼此心知肚明，用老胡那话说，好人谁往这里来。

　　程野是当全工地人的面说的这话，小结巴也在，自然知道他不爱提这个，所以程野让他别乱看专心干活时，小结巴点了点头，再没说话也没乱看了。

　　“啰嗦着玩。”程野从口袋掏出个东西扔对面坑里。

　　小结巴正专心干活，脚边突然多了根儿棒棒糖出来，小结巴捡起来，还是草莓味儿的。

　　姑娘给的吧，小结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举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吃不该吃，最后，还是揣兜装起来，想着没准儿一会儿后悔，再给往回要呢。

　　程野不会往回要，因为棒棒糖不是姑娘给的，是他买完东西当零钱找回来的。

　　本来他是想给姑娘吃的，但人姑娘说不吃糖。

　　不吃糖的陈晓与一宿没合眼的程野不同，回去躺下就着了，来送饭的小僧徒接连跑了三趟人都没醒，害的小家伙白担心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