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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求人 ...

  •   田水县城门分南北,小生意一般集中在西边,高门大户错落在东边,剩下两边就是各种街巷和寻常住户。

      阮霖注意着周围,成衣铺是必不可少的,几乎两条街上就有一家,茶楼、书斋、酒楼、当铺在西边很少见,他只能偶尔听到戏楼里戏子吊嗓子的声音。

      一路走走停停,阮霖把县里几乎转了一圈,到了午时,他买了两个馒头花了两文,吃完又用俩山核桃换了一碗水。

      等了大约一柱香,过了午饭的点,他继续往前走,一直停在了古兴阁的门前。

      刚踏进门,陇客本来闭着的眼睛徒然睁开,大叫道:“鹏程万里,出人头地。鹏程万里,出人头地!”

      站在柜台后的小仆正热得昏昏欲睡,被尖锐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刚想奉承,见到眼熟的包头小哥儿,他白着眼皮道:“这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

      阮霖并不在意这人的态度:“我找桑管事。”

      小仆吊着眉眼瞪他:“桑管事出去收账了,你等几日再来。”

      阮霖静默片刻往外走:“无事,我在外面等着。”

      他没站在店铺旁边,而是寻了个巷子口的阴凉处站着,可这天热的人受不住,阮霖拿出箩筐里的大蒲扇,不断扇着也耐不住汗往下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阮霖口唇干涩的发苦,他嘴唇翕动,无声背着昨晚看到的内容。

      店铺里的小仆偷偷看了阮霖一眼,见他还没走,眼看要发昏,气得他直跺脚,却马不停蹄的去了后院,把正在呼呼大睡的桑管事给摇了起来。

      桑管事沉默后起了床,洗了把脸慢悠悠去了门口,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楚阮霖。

      他盯了大约一盏茶,心中猛地一动,把阮霖请进了店铺。

      小仆噘着嘴给他们上了消暑的茶水,又不太爽快的在柜台上把算盘打的啪啪响。

      桑管事轻咳一声,小仆的声音小了些,他问道:“不知阮小哥儿今日来有何事?”

      阮霖喝了一大杯水,把箩筐里的核桃往桑管事那边推了推,认真道:“求人。”

      “求谁?”

      “求你。”

      “……为何是我?”

      “你是好人。”

      桑管事被这“蠢话”逗笑,他把玩着杯子道:“一百文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况且我敢收,就代表我能赚。”

      他话音一顿,“可阮小哥儿也要明白,生意场上不论大小事,那都是有说法的,不能谁来求,我都要应。”

      “你说得对。”阮霖又喝了一大杯水,把山核桃倒在柜台后的角落里。

      对满目震惊的小仆点头,又看向旁边:“桑管事,我是农家人,没什么好东西,之前的一百文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对于我来说却很多,这些就当给你们的谢礼。”

      阮霖走的太利索,以至于桑管事反应慢了半拍,可偏偏这半拍让他想了很多,转而立马叫住了阮霖:“等等!阮小哥儿,我们不如再谈谈。”

      阮霖苦笑了几下:“多谢桑管事的好意,我刚才问得的确冒昧,你别介意。”

      “天还太热,阮小哥儿不如等过了这阵再离开。”桑管事比了个请的手势,“我这边有其他州送来的牡丹茶,不知阮小哥儿可否陪在下喝上几杯。”

      “不必。”阮霖拒绝的很利索,“今日还有时间,我要去其他街道转转。”

      “转圈不如我说。”桑管事再次做出动作,“阮小哥儿就当听个笑话。”

      阮霖拧着眉犹豫了半天,最后点头:“麻烦桑管事了。”

      态度变换太快,让小仆始料未及,他没搞明白怎么最后变成了桑管事几乎“求”阮霖留下来,还奉献出了如此好的茶水。

      小仆在桑管事淡淡的眼神中,去后面把茶具端了上来,纯白色陶瓷茶具,还有一壶烧开的热水。

      桑管事不急不躁的烫壶、置茶。

      阮霖打开手上的茶叶盒子,往桑管事那边递了递:“不知桑管事想说什么笑话。”

      晒干的茶叶经过茶匙落在壶中,一切角度、行为过于自然贴合,桑管事温杯浅笑:“我这生意阮小哥儿以为如何?”

      “很好。”阮霖毫不避讳地夸奖。

      “不然。”茶叶在壶中经过高冲、低泡后落在了杯中,桑管事放在阮霖面前,“阮小哥儿,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管事的,真正有本事的,是我上面的人。”

      阮霖对桑管事笑了笑,低头看牡丹茶的灰白润泽,端起闻起清香,共三口品完,再次放下道:“桑管事,我只是农家人。”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提起,桑管事沉吟片刻,摇头失笑:“我原本也不过一个流浪乞儿,还不如阮小哥儿。”

      顿了顿,自然而然说起县里各行各业的起端和衰败,话没太多,点到而止,阮霖依旧感激不尽。

      两个时辰后,阮霖起身做辑,道了谢背着空箩筐准备离开,古兴阁的门外落下了一顶轿子。

      轿子周身并不是特别华丽,但桑管事却主动去迎,可见来头不小。

      阮霖刚刚要拐弯,倏地听到了桑管事喊了声“陈夫人”。

      他对“陈”字敏感,不由停下脚步去看,他只看到妇人的背影羸弱,身穿浅粉色对襟衫,头上却只插了一只素白的玉簪。

      看不出所以然,阮霖没多留意,反而去想了接下来他该做的生意。

      据桑管事所说的,田水县现在所需的店铺基本够用。他如若真想来掺一脚,有三种方式,那么有本钱有手艺,那么很有银钱开大铺子去抢其他店铺生意,还有一种比较冒险,要像古兴阁一样足够新奇。

      可说到底,他全部的银钱还不到七两,对于一个刚成亲的小哥儿不算少,可对于生意本钱来说,少的可怜,租铺子的银钱怕也是不够。

      他又没特别的手艺,以上三种通通被阮霖反驳个彻底。

      阮霖走到县门口,气得用力剁了下脚,当初想得容易,如今真要做生意,才发觉不是一丁点的难。

      在赵源把他拽上牛板车后,阮霖也没力气拒绝,回到家门前,他推开门,院里静悄悄的。

      落日的余光把院子里照的暖洋洋的,阮霖把箩筐放在灶房旁边,喊了几声,没人应。

      他去灶房看了看水缸,没多少水,又去河边挑了六桶,在天黑下来后,还没见赵世安回来,阮霖缓缓皱起了眉。

      同一时刻,村后边的破落屋里头,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地盯着彼此,“唰”的一声,画着青竹叶的扇子打开,打破了一室寂静。

      旁边围着他俩的三个少年纷纷摩拳擦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骰盅。

      “二蛋兄,这局你先请。”赵世安笑眯眯地把玩着手边的一摞铜板。

      赵二蛋今年刚十五,他爹娘又宠他,以至于现在成了混不吝的性子。

      这人不爱偷鸡摸狗,就爱和附近村里的老少爷们玩骰子,手气一直不错,没成想今天遇到了硬茬。

      他两只脚踩上凳子,蹲在上面咬着牙道:“小!”

      赵世安挑眉:“那我自然是大。”

      旁边当庄家的少年打开骰盅,3、4、5,12点,“这局又是安哥赢了。”

      赵二蛋脸色发青的把怀里最后三文钱丢过去,跳下凳子大骂:“什么破烂玩意,一定是这里风水不好,咱们换个地,继续来!”

      赵世安把折扇收起来别进腰间,一个一个的把铜板放进荷包里,享受着赵二蛋气急败坏的神情道:“不了,我该回家做、咳,吃饭了,以后二蛋兄还想和在下比试比试,那在下再静候佳音。”

      赵二蛋黑着脸看人飘飘然的离开,他啐了一口:“什么玩意,一个破童生还真当自己是读书人,说话皱巴巴的,恶心谁呐,行了,你们几个赶快滚!”

      三个半大少年不敢留,急忙慌跑走。

      赵二蛋等破房子安静下来,扭头道:“你还他娘装什么装,赶快出来,老子今天输得铜板,你要给我补上!”

      微风吹动,一个高大但异常瘦弱的身影走进来,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变成了灰色,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赵飞把一串铜板丢在桌子上,说话时声音沙哑:“今天,阮霖没在家。明天,继续把赵世安引出来。”

      赵二蛋掂了掂,约有一百个铜板,他顿时眉开眼笑,小声俯首:“那必须的,大飞,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明个那个天煞孤星随便你收拾。”

      赵飞发出几声阴沉的笑声,他眼中的怨恨几乎要化成实质。

      都是因为阮霖,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他何至于连个家都没有,流落街头的日子他差点死了,他绝对要让这个小贱人血债血偿!

      况且上次他摸了一把,那皮肤娇嫩的,可是透着鲜呐。

      正在路上走着的赵世安狠狠打了个响鼻,他揉揉鼻子暗想:肯定是赵二蛋那厮骂他。

      可骂他又如何,只用说说话,平白无故赚了四十五文,挨几句骂那可太正常了,不骂他,他还会心有不安。

      走进家门,意外发现书房里点着蜡,短短一瞬,赵世安眼眸中露出了惊恐的情绪。

      家里进贼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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