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不周骨

21、祈福

　　清泽沉默，在大石头上抱膝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半截发簪，和镇汐一起发呆。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宫变时我被亚父带走了，自那以后再没见过母亲，也打探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估计是......你怎么突然提起母亲了？”

　　镇汐把手里的画帛摊开给她看，上面画的是个坐在轿辇上的美貌女子。女子微微回头，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自然是嬴阴嫚。

　　“这画.......”

　　镇汐：“昨晚我去赵府取衣服时，在柜子后的暗格中发现了这幅画，便拿回来了。”

　　清泽急道：“亚父和母亲他们没有......”

　　“我知道，”镇汐抬头看她，无奈对她笑道：“我没有误会。不过......即便你母亲爱上了他人，我也不会生气。毕竟是我对不起她在先。”

　　清泽：“亚父是喜欢母亲，但母亲和亚父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因为亚父他......是宫里的内侍。”

　　镇汐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清泽就在旁边陪他静静坐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镇汐整理好情绪，将画帛折起塞进袖子里，然后对清泽道：“我们继续昨天的话题吧。接下来的事情几乎都是和我相关的，也与你有关。你要认真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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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说到，魔疆之所以可以成立，是依赖于魔族的至宝——一块黑色的魔晶。

　　这块魔石拥有源源不绝的强大魔力，四位魔君打算利用它作为支撑魔疆存在的能量来源。

　　魔君镇汐擅长结界设立之术，创界之初，也是以他为主，其他魔君为辅，设立了分割两界的结界。

　　此后，镇汐依旧负责结界的维护工作。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或许是创界之初过度消耗，魔晶的力量有枯竭之势。粗略估计，剩下的力量还可以维持大约一万年。

　　魔君们了解了情况后，陷入了沉默。

　　这时，镇汐站了出来。

　　结界是他创立的，魔疆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该如何维持。

　　其实很简单，找新的力量填补上去就可以了。

　　那么从哪里寻找新的能量？

　　镇汐也给出了答案，就是他自己。

　　魔君们经过商议后决定，由镇汐一脉负责结界的长久维护。

　　当魔晶力量耗尽后，镇汐要牺牲自己填补进阵眼以维持结界运行。

　　粗略估计，填补进去的魔力大约可以维持一万年左右。魔力再次被耗尽后，由接替者继续。

　　当然，不可能让镇汐白白牺牲。魔君们一致赞同，魔疆自东南起大约三分之一的疆域都归属镇汐。东部及南部那片连通魔疆与人界的海域，也归镇汐所有。

　　其余的三位魔君划分了剩下三分之二的疆域。

　　魔疆东北部归属魔君封燚，当地气候干燥，多火山，正应了他所擅长的火系魔法。

　　魔君崇霄年纪最长，老成持重，疆域处于中北部，与其他三块分别接壤，地区多平原。其府邸建于整个魔疆的中心点。

　　魔君夜卿为四位魔君中唯一的女子，疆域处于西北部。当地多矿山，盛产魔晶石。魔界至宝便是从这座山里被发现的。

　　如此一来，魔疆的存续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镇汐的职责很简单，定期检查结界运行情况，维护各个连接人界的通道。

　　当然，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在魔晶力量消耗殆尽之前，培养出下个继承人。

　　继承人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他的亲生骨血。

　　镇汐逍遥数千年后，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但魔君极难繁衍后代，魔疆一直没有魔女能为他诞下子嗣。

　　某日，镇汐在廊下听雨小憩。

　　一声惊雷过后，他从梦中清醒，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魔疆还未成立之时，认识的一个人类祭司。

　　祭司曾为他占卜，告诉他，他会爱上一个人类女子，并有一个孩子。

　　镇汐那时还年轻，没有繁衍后代的欲望，便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时突然想起，他突然想去人界看看。

　　其实他并不多么相信祭司的话。见过了魔疆各种千娇百媚的魔女，他不信人界有什么女子能吸引到他。

　　不过，算起来他也有几百年没有踏入人界了。

　　上次去时，人界正值战乱，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实在没什么乐子可寻。

　　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于是，他将前往人界的消息告知了其他几位魔君，然后穿越了两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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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就遇到母亲了？”

　　镇汐点头。

　　清泽泄了气般瘫坐在石头上，她没想到父母是这样相识的。

　　在她的想象中，父亲母亲该是天作之合，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彼此忠贞不渝。

　　可实际上，她父亲不止看不起人类，还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因为无聊、以及好奇预言的结果才来人界和母亲相遇。

　　镇汐见清泽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疑惑道：“你怎么了？”

　　清泽抬眸，看到他满脸不解，更生气了：“所以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母亲？只是为了有一个孩子，继承你为魔疆牺牲的事业？”

　　镇汐明白了她的气愤后，感到颇为无奈：“所以你是这么理解的？”

　　“不然呢？”清泽顶嘴。

　　镇汐看着女儿炸毛的样子，居然觉得挺可爱？这就是血缘吗？他很想笑，然后揉揉她的柔软的头发。

　　但镇汐也不傻，知道这时候要是敢笑出来，情况肯定会更糟。

　　于是他忍住笑意，反而表情严肃起来，看着清泽的眼睛，正色道：“不是的，我和你母亲相爱，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生一个继承人。”

　　清泽皱眉，满脸质疑。但还是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镇汐：“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个祭司的话。那么多魔女都给我生不出孩子来，一个人类女子怎么能做到？只是祭司的话让我突然对人界感兴趣了，而我当时确实很无聊，所以才打算去人界看看。”

　　清泽的表情较之前好看点了，镇汐便继续和她讲述与嬴阴嫚相遇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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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人界后，镇汐发现人界已经被统一，形成了一个国家，国号为秦。秦始皇当时正在统一度量衡，使车同轨、书同文。

　　镇汐觉得很有意思，相较于人界的统一，魔疆还停留在部落式的结构。四位魔君如同四个部落的首领，在各自的疆域为政，且管理的懒懒散散。

　　虽然休纨会定期将人界的最新发展传递给魔疆，但有些东西还是没办法学的。比如魔疆就无法形成如秦朝般统一、严法的国家。当然，这和魔族懒散的天性脱不了干系。

　　镇汐先游览了人界的山川美景，然后打算领略市井风情，他来到了当时秦朝的国都——咸阳。

　　适逢秦始皇生了一场重病，公子扶苏及公主阴嫚出宫为父亲祈福。

　　车队经过之处，民众无不下跪。

　　镇汐看到大路上浩浩荡荡的车马，便过去凑热闹。走近才发现跪了一地的人，猜想是什么地位尊贵的人来了。

　　但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跪他也是不可能跪的，索性就抱着手臂站在路边看热闹。

　　嬴阴嫚那年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作为始皇最宠爱的女儿，她生来花团锦簇，享尽荣华。

　　天之骄女，性格自然骄纵傲慢。车驾经过时，她看到一个英俊异常的男子立于道旁，不仅没有跪拜，居然还勾着唇角直视她的脸。

　　除了父亲和兄长以外，从来还没有哪个男人敢直视她，而且是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

　　阴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是愤怒。

　　她让车驾停下，命令士兵把镇汐押上来。

　　镇汐自然不怕，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任由士兵反剪他的手臂押到阴嫚的车架前。

　　侍从呵斥他，命他跪下行礼。镇汐不为所动，只依旧浅笑看向阴嫚。

　　公主又羞又恼，下令将他拖出城外斩首。

　　这正中镇汐下怀，拉到城外僻静处，正好方便逃跑。

　　谁知这时公子扶苏从前车过来了。

　　公子扶苏一向爱才，府中门客众多。镇汐在秦国游历期间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

　　这下正主来了，他自然要近距离打量一番。

　　扶苏先是安抚了妹妹的情绪，再以“出宫为父皇祈福，不得杀生”为由取消了处死镇汐的命令。

　　扶苏见镇汐气质非凡，临危不乱，料想他定是有能之人，便邀请镇汐去他府上做门客。

　　自然是遭到了拒绝，扶苏也不恼，放他离开了。

　　镇汐那时实在无聊至极，这兄妹俩一个风度翩翩，一个美貌无双，让他提起了兴趣。

　　尤其是嬴阴嫚，他好久没见到那么骄纵、偏又生的那么美丽的姑娘了，突然很想逗逗她，更想挫挫她的锐气。

　　车队傍晚终于来到了祈福的宫观。

　　当晚，众人舟车劳顿，很快都睡熟了，但是阴嫚怎么也睡不着。她脑子里不断出现那个对她无礼的英俊男人。

　　阴嫚立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此行是为了给父皇祈福，而她却在这春心荡漾，心不在焉。

　　她这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披好衣服出了寝殿。

　　用于祈福的正殿灯火通明，稍早些时宫人已把明日祈福大典的物品准备好了，此刻殿内无人，门口数名侍卫看守。

　　阴嫚以视察为由进了殿，侍卫将殿门关好。

　　望着殿中神台上的雕像，她缓缓下跪，闭眼祈祷父皇早日康复。

　　“公主殿下何必行此大礼？”